
城 北 头
沛然

在我童年记忆里,故乡的城北头是一个阴森而又静谧的地方。
古代牟子国的城墙,虽然历经两千多年的风霜雪雨。其遗址犹如一个顽强的斗士,仍在那里渚水而立。
城墙最高的地方有3、4米的样子。 难以想象,在那松软的沙土地上的一座土墙,能够矗立两千多年不坍塌。其土质也明显异于周围的沙土地。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现在的钢筋混凝土墙,也不过百年左右的寿命。
明眸般清澈的丘山泉水,
四季流淌。冬天迷蒙着暖心的雾,夏季散发着爽神的凉。一路欢歌,来到牟城墙北头。缓缓的水面,似锃亮的镜子,映照妆扮着城墙的一个个春秋,滋润岸边婆娑的杨柳。
再向北不远,是辛庄河堤。它护佑着终年奔流不息的辛庄河。
墙、堤之间是一片平坦低矮的湿地。湿地之上除了杨柳以外,还长满了芦荻,芦苇,紫穗槐等草本或木本植物。
每到夏季,草木茂盛,蝶飞蛙鸣;碧水泱泱,百鸟竟唱。
其静之幽、美之妙,无不令人神往。然而,紧挨着湿地一块“舍地”,经常使人毛骨悚然。
“舍地”,是当时人们丢弃夭折或死亡婴幼儿的地方。
在落后且无计划生育的年代,婴儿夭折或幼儿早亡是常有的事。谁家发生了这样的不幸,按当地的风俗习惯,不能葬在家族的墓地。只好用布包裹一下,外面再包一层,用谷子秸秆编制的草苫。将其放在那里。任其自然消解。
“舍地”的存在,使本来就幽静的城北头,又增加了一分阴森。所以,平常除了不得已的过路人,很少有人去那里活动。
一个盛夏的中午。闷热难耐,汗流浃背,苍蝇嗡飞,知了聒噪。
我们几个百无聊赖,撒尿灌蚁穴的玩伴,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城北头。忘却了“舍地”的森然,享受着天赐的香甜;徜徉喜戏于清新的绿叶阴浓之中,悠然相见于久远的古老城墙之下。
忽然,两只着装华丽,长着扇形大背头的鸟儿,从头顶飞过。我们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鸟儿。处于好奇,循着鸟儿的踪迹,来到了一颗两人才能合的抱大柳树下。发现它们居住在一个啄木鸟废弃的树洞之中。
我二话不说,脱下鞋子爬了上去。尽管肚皮被龟裂的树皮,划出了一道道白色的印痕,也无法阻挡兴奋而又好奇的心。
终于在洞穴里,发现了几只刚出壳的幼鸟。只见,那小鸟赤身裸体,双眼紧闭。脆弱和无助一览无遗。

我们几个人商量的结果是,先不动它们。过几天,等它们的生命相对稳定,长出绒毛后,再取回家自养。
可是,几天以后再去看时,洞里空空如也,不见鸟儿的踪影。不知是被其他小朋友拿走了,还是被蛇洗劫了?也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什么鸟,成了无头的悬案在,长期萦绕在心头。
多年以后,电视普及了,从动物世界里看到,那鸟可能是戴胜,亦或就是戴胜。
退休后,移居江南。在公园或小区的绿地上,经常看到它那优雅的身影。每当看到它们时,脑海里就会浮现出,童年时期城北头的景象。
那景象,久久挥之不去。好像一场六十余年,难以清醒的梦。
那梦里有我的童年,有我的理想,有我的情、我的爱,还有难以回去的故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