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乐队
文/刘宇
农村的葬礼总是一样的,用气囊吹起一个灵棚。两边写着挽联,上边用百元大钞拿曲别针组成“流芳百世”四个大字。中间摆放着棺材,亲人坐在棺材周边的毯子上。灵山拼成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瓜果蔬菜,最前方放着一头开膛破肚的肥猪。
我不愿意坐在毯子上被冷风吹,再加上听着哀乐声,唢呐声,说话声,让我更加心烦意乱,总是跟父亲上商量着出去玩玩。说的次数多了,父亲也有些厌烦,也不大愿意管我,便放任我到处玩耍。街道上摆放着花圈,之前是纸花圈,现在是电子花圈,也就是在花圈中央放一块屏幕,循环播放赠送花圈人的姓名。
我穿梭在人群里,看看这,看看那。虽然是冬天,可是我却玩的不亦乐乎。临近中午,热闹了一上午的葬礼,总算是安静下来。这倒不是要出殡,而是要观看歌舞表演。所谓的歌舞表演,其实也就是一个乐队。成员基本上都是女的,年龄大概四五十岁,脸上画着浓妆,穿着裙子,紧身裤。身材不一,有的瘦削,有的下一秒裤子仿佛都要被撑破。我看着她们,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和印象里的乐队不一样。
一个样貌姣好的中年女子,拿着话筒走到灵前,乐队的其他人手里拿着乐器,准备就绪。旁边放着两台大音响。周围挤满了人,有的人踮脚观看,有的人拿出手机准备录视频。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挤到最前面,头上的孝帽差一点被挤掉。
女子唱起歌,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在抖音经常听见。农村葬礼上的歌,不都是悲伤的歌曲,也有欢快的。在女子动听的演唱下,周围人纷纷叫好。我也顺着人群,鼓起掌。
接下来上场的也是乐队的一个女子,身材肥胖。我正猜想着她会唱什么样的歌曲时,却发现她没有拿话筒。女子似乎并没有拿话筒的准备,我被这番操作搞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这时候,乐队突然演奏起乐曲。女子也跳起舞。只是她这臃肿的身材,一会蹦,一会跳。动作生硬,实在不忍细看。
乐队十分卖力的表演,每个人都满脸通红,憋着一股气在演奏。就在我抬头看天空的间隙,不知道跳舞女子从哪拿来两瓶开封的啤酒,二话不说,直接倒在自己头上,白色的泡沫顺着头发掉落,周围的衣服都被浸湿。女子越跳越起劲,脑袋使劲摇晃,水珠被甩的到处都是。
周围响起掌声,有几个人叫喊起来:“跳的好,再来两瓶。”有了周围人的助兴,女子更加兴奋,直接把外套一脱,扔在地上。
有人递过来两瓶啤酒,女子疯狂的跳着,刚才还有一些舞蹈动作,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撒泼打滚。女子一只手拿着一瓶啤酒,低着头,就往脑袋上倒。一边倒,手一边摇晃。泡沫混杂着酒水,把头发和上身全部浸湿。女子把啤酒放在地上,任由水滴低落,我看着她那红彤彤的脸,不知道是累的还是醉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一个人大声喊:“主家赏钱二百。”乐队听到钱,更加卖力的表演。我自己一个人默默退出,我不明白,这样疯癫的歌舞有什么看头,人们为什么还要大声呐喊,
过了几年,我去医院买药,一个妇女正在就诊,我一眼就认出她是葬礼上倒啤酒的妇女,听她阐述病因是头疼。医生经过一番检查和交流,说:“你是经常头发未干,被冷风一吹,伤到血管了。我给你开点药,记住,以后不能湿着头发被冷风吹,否则容易脑出血。你去大医院检查一下。”
出门时,女子对陪伴她的人说:“去医院检查,要耽误一天演出,两百呢。医生就喜欢夸大,我身子骨一向很好,吃点药就好了。”
第二天又是一场葬礼,也是同样的乐队,同样的表演,只是这一次,倒啤酒的是另外一个人。
作者简介:
刘宇,在校护理生,平时爱好阅读和文学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