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在这里是有市场的。
太阳落下以后,这里的气温急剧下降,但还不至于到了穿皮袄的程度,湖边的青年人都纷纷穿上自己的外套,音乐的节奏仍然激昂跳动,戛玉敲冰,欢快中带着铿锵。
已经烤好的羊被放在一个硕大的盘子里,盘子摆在桌子中央,秦凡随着音乐,有节奏地晃动着身体,细心地用一把锋利的小刀把羊肉一块一块地片下来,食客们围坐在桌子的四周,他们吃着羊肉,喝着烈酒,随着音乐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热把自己的蓝呢子外套给女儿裹在身上,他没有一点胃口,刚才的一幕,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他把探索研究的目光转向女儿,女儿蜷缩在他的身后瑟瑟发抖。
“怎么了?阿兰德。”
首先观察到阿兰德变化的是水果,水果是她的网名,她叫冯丽,是一个热情的像火一样24岁的女孩子,至少在同事和朋友面前是这样。
她和小鸟依人的娆娆不同,说话语速很快,性格急躁,偶尔暴跳如雷。
她的男朋友奶油和她截然相反,22岁的奶油肤色白净,说话虽然慢条斯理,但却得理不饶人,他虽然比水果小两岁,但得到水果的爱情以后,口口声声的以水果的哥哥自居,为了配合水果的外号,自己管自己叫奶油,他的名字叫管小飞。
阿兰德指着案桌上烤好的还没有烤的肉,牙齿咯咯直打颤,
“眼睛,眼睛,那么多的眼睛。”
阿兰德的声音哆哆嗦嗦,热忧心忡忡眼镜发直。
水果上前几步,一把抱起阿兰德,然后用手拍拍望着远方发呆得热,
“今天的烤肉特别好,调料都渗到肉里头了,肉特别香,你再不吃就没你的份了。”
热似乎没有听到,他还想着刚才的老太太,那是他女儿126岁的样子,到底是真是假,是虚还是幻?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世界是以怎么样一种方式在运转,在他这里似乎都没有答案。
陈潇是单位的会计,也是公司里的二把手,他早注意到热的异样,他远远地打量着热,打量着他们父女俩突然的变化,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提起两瓶酒,这是热最爱饮用的啤酒,走到热的面前,用胳膊肘碰碰心神不宁的热,递给他一瓶。
热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不知道如何把刚才经历的怪事给大家分享,确实也没法解释,那是一种置身雾境的触感,似乎从迷雾中走来,126岁的女儿,和现在5岁的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在做梦,他反复的垂问自己。
他接过陈潇的啤酒,仰起头大喝了一口。
“你们刚才遇到了什么吗?”
热垂下眼睛,机械地摇摇头,陈潇把眼光挪向阿兰德,阿兰德眼里还泛着惊恐的光泪,她心神不宁地望着一圈人,指着前面亮着灯火的别墅小楼。
“宝贝,你想睡觉吗?”
水果温存地把孩子横在怀里,学着她儿时母亲的样子,轻轻拍打着阿兰德,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催眠曲。
奶油挤眉弄眼,也合着催眠曲用一只手拍打着孩子,阿兰德倏然浑身颤抖,睁开眼睛,用她毛闪闪的大眼睛望着星空。
湖水拍打着堤岸 ,合着有节奏的旋律。
秦凡是公司的老大,也是这次活动的发起人,他理所当然成为这次活动的操盘手,他把刀递给自己的老婆娆娆 ,用扇子把炭火扇得明亮一些,开始烤羊肉串。
二楼阳台上一盏 LED灯,把门前静怡湖边的小广场照得雪亮。
肉案子上还有许多肉,今天晚上是吃不完了,娆娆在忙着烤全羊切片的时候,指挥奶油。
“你去把剩下的肉打成馅,我一会儿做肉臊子,明天早上起来吃臊子面。”
别墅小楼的厨房里有一台专门的绞肉机,他们来的时候已经经过清理,奶油把绞肉机放在案子上,把洗去血水的肉切成一条一条,摆放在案子上。
水果嘴里轻轻哼着催眠曲,像模像样抱着阿兰德走到奶油旁边,学着其他母亲的样子摇晃着,煞有介事看着奶油笨手笨脚地切肉。
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奶油在家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小少爷做惯了,做饭切肉这样的事儿对他来说还是头一遭。
好在菜刀很锋利,切肉对他来说也不是多难的事,但刀口在他手里滚来滚去,让水果心惊胆战,不由得把五官挤成一团。
阿南德在怀里渐渐地闭上眼睛。
“你把肉放在这上面,一搅轮子,就成肉片了,肉片儿再搅一次,就成肉条了,然后再绞肉条就成肉丁了。”
奶油对绞肉还确实很陌生,他在研究如何操作,急的直跳脚的水果在旁边不得不指导他的工作。
在水果怀里已经酣然入睡的阿兰德闻声,突然睁开眼睛,惊惧地望着奶油,看着一条条肉被绞成肉块,突然发出直冲云霄惊恐的叫声。
她的声音是充满恐惧,仿佛遭遇外来不明之物突然发生了袭击,尖利的声音分贝之高,以至于所有的人都丢掉手中的事情,过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热心里有预感,阿兰德一定预见了未来要发生的什么事情,他对他的这个宝贝女儿,心里也充满了惶恐。
是父亲不该对女儿存有的惶恐。
阿兰德看着绞肉机中落下的鲜活的肉块,仿佛那是核弹,5岁的孩子应该对核弹还没有任何的感觉,那么对于她来说最恐怖的是什么,那个肉片就是什么。
热把女儿从水果的怀里抱过,阿兰德的小脑袋扎到他父亲的怀里,浑身哆嗦,两只手抓着父亲的胳膊,手指似乎要嵌到他父亲的肉里去。
“孩子受到什么惊吓了,是不是把魂丢了?”
秦凡试探地问。
“我带她去休息了,你们玩好。”
热抱着阿兰德,脚步匆匆进了楼房。
这是一个两层的别墅小楼,说小也不小,当年在这一片还青翠连成海的时候,这里相当热闹,是当年的各路达官显贵来考察游玩休憩的地方。
岁月,是一个口没有深浅的井,我们往往只想着从它那里汲取各种各样不同的故事,却忘记了,它本身也需要故事来充盈。
热为了纪念,重新装修了这座楼房,但一直处于闲置的状态。
常常在周末,他和他的朋友们来这里,寻找一份他们可能自身无法感知的东西,也可以说是清静,甚至说是回忆,对许多人来说是好奇和美好。
这一片清澈的湖水,无论从楼房的任何角度都能一览无余,碧清的湖水的能见度很深,水草在湖底摇曳,鱼儿在水草间穿梭,不知名的花儿在水中开了又败,败了再开,清风徐来,水面上的层层涟漪便舒展开来。
楼房曾经金碧辉煌,只是牧羊人住的时候,有时候把羊群也赶进来,曾经一度变得肮脏不堪。
甚至窗子上的玻璃也被尽数毁坏。
热设计完成以后,首先是装上玻璃,安装上铁丝网,和朋友一起,把墙面全部处理干净,用各种纯色的壁纸装潢,恢复了昔日的美轮美奂。
推开1楼的大门,是一间四、五十平方米大厅,秦凡是办公室和厨房以及当时的值守人员居住的房间,向南是餐厅和供来宾谈事的小会客厅。
大部分人不知道的是,厨房的下面还有一间地下室,这是当年储存蔬菜的地方。
2楼全是卧室,有10间卧室,每一间卧室都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梳洗室,这10个卧室用长长的走廊连接在一起。
热抱着女儿到了2楼的北边最后一个房间,这是他为自己精心布置的房间,墙上贴着她妻子亲自选的绿草莹莹的壁纸,房间里有两张白色的1米2的欧式床,两张床中间摆着双人沙发,对面的墙上挂着电视机。
所有的房间还保持着过去酒店装修的风格。
楼下的几个人热闹到半夜,才打扫完战场,上楼睡觉。
秦凡和娆娆夫妇住在热隔壁的房间,北边第二个房间。
陈潇住在秦凡夫妇隔壁,
可能是害怕自己夜间的动静搞得太大,水果和奶油住在楼梯旁边的第1间,远远隔着他们几个人的房间。
秦凡夫妇梳洗完毕躺在床上,娆娆头枕在秦凡的胳膊上,闭上眼睛。
“肉放一夜应该没事吧?”
别墅小楼里的冰箱因为经常不用,已经不能制冷,所以晚上吃剩的肉还放在1楼大厅的桌子上,他们在厨房找了一个大罩子,这里天气暖和一点,各种飞虫到处飞舞,所以他们把肉放在罩子下面。
“你出去试试,现在的温度马上到0度了。”
秦凡有些疲乏,闭着眼睛,回答妻子,语气中少了连贯性。
“那就好。”
水果和奶油的房间在陈潇的房间旁边,玩的精疲力竭的一对恋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两人没有梳洗,甚至没有脱掉外套,奶油的头枕在水果的小腿肚子上,房间里的空调吐着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