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交战岭
宋文东
孟夏时节,最高气温骤升到了30几度,着实有点热了。每到炎炎夏季,我们户外群“每周一爬”要选择个理想的爬山目的地不动一番脑子是不行的。思来想去,我决定这个周末去济南南山与泰山后山交界处的黄巢水库探访交战岭。黄巢水库,一年四季景色优美,我们并不陌生。我们连水库西边的和尚帽子山、麦穰垛等与黄巢起义军有关的山峰也都爬过,却唯独横亘在水库北面的交战岭没有到,也不知道山上还有古战场的遗迹吗?交战岭作为当年黄巢起义军与唐朝军队厮杀最为惨烈的古战场之一,我一直有点好奇。虽然时光已经流淌了一千多年,天道轮回,但那段历史的回声却一直在这一带徘徊,是毋庸置疑的。
5月26日一早,济南是淡雾天气,我和辰桑、君哥、豌豆花等10几位驴友一起拼车往南山的黄巢水库方向疾驶。我们抵达黄巢水库东岸时才8点多钟,天空的弥漫雾气明显地要甚于济南城里。沿着水库东岸,我们往北面的大坝走去。依依的岸柳和其他树木,掩映着绿莹莹的一泓碧水,分外迷人。湖上静悄悄的,像没有睡醒似的。也是有点奇怪,这里的雾气似乎对水库的能见度影响不大,却把西面的和尚帽子山与麦穰垛,以及北面的交战岭掩藏的严严实实,连个影子也看不到,有点出人意料。大概周六晚上深夜下的那场雨应该不少吧?这给我们今天的探访带来了一定的困难。我们按照规划的线路准备先爬交战岭,然后绕道和尚帽子、麦穰垛,再下山谒将军庙。

过了大坝,我们沿着山坡开始上山。小路边上的茂密草棵挂满了晶莹的水珠,灌木叶子上也是,爬了不大一会儿,我的裤子和鞋子就都湿透了,上衣也湿漉漉的。书亭说,我的裤子也湿透了,这就是在前面带路的“福利”。山坡较缓,我们爬了不到20分钟就登上了山脊。

山上的雾气似乎更大,站在山脊上连水库也看不见了。利用大家休息的机会,我到前面探看线路,竟然发现是个大下坡,而且是往西北方向去的,就有点纳闷。我担心错了方向,就得带领大家走一些冤枉路。可是看看西南方向,却根本就没有路,也只有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了。其实山上的路也不全是直道,有起伏、弯路很正常。

山上草木葳蕤,草丛里生长着大量的山苜楂,遗憾的是山苜楂都比较老了,好像一直没有人来采摘过,非常可惜。南山的许多地方都有山苜楂,却并不是每一座山上都有,而交战岭上的山苜楂如此之多,实属罕见,这是我们今天的意外发现。山苜楂虽然大部分都老了,但君哥和寒梅等几位驴友还是选择那些嫩一点的掐了一些。

大约爬上了第三座山头,我在方向判断上出现了错误,带领驴友们绕了个弯儿又往山下去了。大家走了一大段路之后,辰桑等人感觉到了不大对头,提出质疑。此时我才发现自己竟然辨不清方向了。我们下了巨石遍地的山坡,又沿着一条小路爬上左面的山脊。辰桑说,这里好熟悉啊,我敢断定,我们刚才从这里走过。书亭也指着手机上的轨迹说,轨迹重合了,说明我们确实是转了个弯儿又回来了。我半信半疑,又爬了一段山坡,当见到眼前的那条岔路,才肯定我们确实是绕弯路了。当时在这处岔路口,选择往哪个方向走,我还犹豫了一会儿。豌豆花、辰桑都拿出手机,找出指南针,告诉我方向。我说,大雾天里在陌生的山上,迷失方向不奇怪,但只要弄清楚了方向,就好办了。根据手机上指引的方向,我说,咱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山上爬,应该不会错了。和尚帽子和麦穰垛在这一带都是鹤立鸡群的山峰,是很好的地理坐标,可惜它们都在雾里看不到,我们辨别方向就没有参照物了。
山脊上有一大片草丛,像草原似的,但可能是近期干旱少雨吧,草丛黄绿各半,绿色尚未完全盖过黄草的风头,如果全是绿色,那就更美了。

快到端午节了,我一直注意山上的艾蒿,打算遇到了就薅一些带回家,却始终没有发现。也许有的地方有,我们没有看见吧。关于艾蒿,济南南山地区的老百姓至今端午节有家家门口插艾蒿的习俗,据说这个习俗与黄巢有关。当年黄巢的起义军一直流动作战,没有建立巩固的根据地,这是历史事实。因此起义军筹措军粮也成了大问题。《资治通鉴》上说,黄巢的士兵没有粮食吃就吃人肉,其军队所到之处,老百姓人心惶惶,苦不堪言。我觉得这种说法不大可信。毕竟黄巢的军队是一支农民起义军,代表穷人的利益,正是朝廷的横征暴敛,不顾人民的死活才官逼民反的,如果起义军欺压残害老百姓,就会不得人心,起义队伍怎么能发展壮大到几十万人的规模呢?传说观音娘娘听说了这件事就扮成一老妪背着一个大孩子,领着一个小孩子在黄巢军队经过的地方检验一下黄巢是不是真的滥杀无辜。当黄巢骑马见到路上的老妪时,就问这是怎么回事。老妪实话告诉他说,背上的是自己的孩子,领的是别人的孩子,如果你们要,就把这个小的带走吧。黄巢听了,指着路边的艾蒿告诉老妪,我们的军队不动穷人的一针一线,更别说祸害百姓了。你告诉乡亲们,只要在家门口插上艾蒿,我们都会秋毫无犯。老妪果真把家门口插艾蒿一事告诉了穷人,那些富人不知道,就受到了黄巢军队的征讨。当时正值端午节,从此端午节家家门口插艾蒿避邪的习俗便流传下来了。
到了一座山峰下面,我判断这应该是和尚帽子峰。这时正好太阳出来了,一会儿云开雾散,麦穰垛也显出了它的雄姿。看看时间已经接近11点了。我们如果绕道和尚帽子和麦穰垛下山,那么12点前下山是不大可能的,而且驴行距离也要超标。我正在犹豫,辰桑说,咱们眼前就有一条下山的小路,从这里下山正好。但我估计从这里下山,最多半个多小时即可抵达水库大坝,时间很宽裕。但如果绕道和尚帽子和麦穰垛,估计得12点半才能下山,时间就有点晚了。于是决定采纳辰桑建议。

记得有一年,我们第一次从袁洪峪经南田村翻山探路去黄巢水库,曾经爬上和尚帽子山顶,却找不到下山的路了,便退回去,从山西侧绕道去了麦穰垛下的山。当年黄巢的军队退出长安城后一路来到了黄巢村(原来叫黄草峪,当地群众为纪念黄巢而改名)休整,并把大本营放在村里。这和尚帽子山顶也曾驻扎有军队,至今山顶石头上还有几个圆洞,很可能是旗杆窝或者是舂米窝遗迹吧。至于是不是黄巢起义军凿的,也无法考证。
我们下到山下的柏油路上,路旁是一个小村庄,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恰好路边有几位农人在整理土地,我向他们询问才知道这个村庄叫蔡(菜)峪。黄巢水库周边还有几个村庄,有叫裁缝峪的,有叫车子峪的,据说这都是当年给黄巢军队做军服、种菜、打造战车的地方。
沿着水库边的柏油路继续往前行走,路边有许多的杏树,此时的杏子有的已经成熟,金黄惹人,树下掉了一地,也不见主人来采摘,有点可惜。或许是主人外出打工去了吧?有的杏却还青绿着,也不知道这是品种有别呢,还是什么原因。
路边的沟谷,从水库一直延伸到麦穰垛东坡,我注意到山谷里有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红色乱石,据当地人说,这条山谷就是著名的虎狼谷,也叫死人沟,现在改称黄巢谷了。记得我们中学历史课本上说,黄巢起义军最终全军覆灭于泰山后山一带的虎狼谷,那个虎狼谷应该指的就是这里吧?黄巢起义军与唐朝军队在这里进行了殊死战斗,终因几位重要大将投降了唐朝,起义军势力被严重削弱,导致寡不敌众,最后全军覆没。黄巢见大势已去,也自刎于此。据史料记载,当时战斗异常激烈,双方兵士厮杀惨烈,虎狼谷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是一处名副其实的死人沟。现在山谷里那些石头上还有血红色的淡淡痕迹,传说那都是士兵的鲜血浸染而成的。黄巢起义军失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其历史贡献是不可抹杀的。起义军历时10几年,转战大半个中国,沉重打击了唐朝的腐朽统治,动摇了其统治的根基,加速了它的土崩瓦解,对于老百姓的休养生息,推动社会进步都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到了将军庙下方,我与书亭、云莺几位驴友登了几十级的台阶,瞻仰了将军金身像。将军庙不大,东西长约五六米,南北宽约三米左右,高五六米,后面借助石壁,另三面青砖垒砌,绿瓦红柱,小巧典雅。据说,此庙最早始建于公元888年,也就是黄巢起义军失败不久。一千多年来,将军庙屡建屡废,命运多舛。原来庙的位置在现址下方,1958年因修建水库,移址重修。后来“文革”时期被毁,老百姓又集资重建。现存庙宇为2006年修建的,至今一直香火不断。

关于黄巢之死,历史上也有几种不同的说法。一是黄巢在虎狼谷见大势已去,便对身边的外甥林言说,你割了我的头提着去领功受赏吧。林言不忍心这样做,黄巢乃自刎。林言提着黄巢的头颅去见唐军领赏,却非但无赏,还惨遭杀害。另一说法是黄巢并没有死,而是趁机逃脱,出家当了和尚。至于去了哪座庙宇,就成为历史之谜了。

(本文部分图片借用了同行驴友之摄影作品,在此致谢!)
2024年5月2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