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印记中的千斤“五中”
作者:百区山人
整理修改:豫南杨
20240522
“五中”,是昔年新县第五中学,是现在“千斤高级中学”的前身。
一九五八年秋,国家重视教育,在沙石建一所初级农校,第一届招了十几个孩子入学。是时形势是“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凡“对头”之事就要多快好省。
政府找来几个认得字的青年人当老师,建几间土坯房,一夜之间,贴上“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万岁、万万岁”的标语,天亮开课,上级领导实地观摩,现场批准为“达标”学校。
沙石农校,只开了几天课,又在“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口号声中迁到王店大队的“王氏宗祠”。
王氏宗祠面积小,房子少,不适应办学发展的需求。
一九六零年,政府又在杨家店后山岭建土坯房二十几间,施传宪先生说:“建个真正的学校真难啊!”
施传宪,施杨楼人,“五中”第一任校长,“五中”创建人,新县教育局副局长岗上退休。
杨家店后山召风,开始筑的土墙被风吹得颤抖,还被暴雨淋倒几次。王店农校迁移到杨家店后山,改校名为“新县第五中学”,简称“五中”。
一九六四年四月,大吴湾小学决定:六年级学生,计划升初中的需要住校加班加点,是为迎接毕业升学考试。不继续升学的学生,在简单的毕业欢送会后,每人领张毕业证书,回家去放牛。不愿升学的学生,都说家庭供养不起上中学,读个“高小”认个人名账就行了。
回家放牛的学生离校后,五十多人的教室一下子空荡起来,仅剩下我们八个准备升初中的学生。
我们用墨水瓶制成小煤油灯,把“扬州帘”白纸卷成灯套。教室里,一个人一个灯。灯光虽暗,却能照亮我们的心灵。那不普通的灯,那是八颗启明的亮星。
五月端阳,金老师带领我们八人去十几里外的陡山河三中,考语文、算术、作文三门功课,作文题目是《家乡新貌》。这个题目,我们练习过。习作时,我提出:“家乡没有什么新貌呀!还是土房子,破得更历害”。金老师说:“写作文,扯点慌没什么,写实的作文不精彩。”这句话,至今记得犹新。别的没学到,我学到扯谎作文。
八月份,金老师给我们六个人家送来通知书,我被“第五中学”录取了。
我来到“五中”报名,交十元学杂费,领了书本,立即熟悉环境。
杨店后山上的“五中”,位于大别山西北部毡帽顶、枣树岭、黑石隆回龙余脉的鞍部,鞍部最低处是三排面南的教室,每排十二间;东面一排16间,是面西的老师住室、学生寝室;北面山坡一排14间,是面南的老师会议室、图书室、总务处、部分老师宿舍;西北角是厕所,厕所下方是进出学校连接公路的通道;南面是山丘坟地;西部是鞍部缓谷。
缓谷是栎树林地,树林下分布着不规则的坟墓。一九六六年后,缓谷建成三台四十五个阶梯的台阶。台阶下面是食堂。
食堂九间,西向。北三间是司务长和储存粮食的地方,南三间是炊事员的住室,中三间是做饭的地方。食堂对面是与食堂对向的大饭厅,饭厅中间放两个乒乓球台。饭堂西面、北面是蓝球场,蓝球场的外围是农田。北蓝球场与东山脚交界处是无盖且直径达四米深过十米的大水井。篮球场,共四个木制蓝球架,是新县西部几个公社唯一的体育广场,是召开万人大会的地方。
我来“五中”第一个学习日的早晨,天刚蒙蒙亮,伴随起床铃的响声,跑到千斤河里洗把脸,在操场列队跑十几圈,回到班里上早自习。上午第一课是班主任陈法志老师的语文课,他讲的第一篇课文是许地山先生的《落花生》。我从第一篇课文《落花生》到第二篇课文《牛郎织女》……整本语文书一会就翻看了一遍,当听到陈老师讲《落花生》的总结时,我才注意到他说的话,他说:“你们不要学桃子、李子等果子,它们把果实悬在高高的枝上炫耀,要学落花生默默无闻的为人民作贡献。”整堂课我只听到这句话。
第二节课是代数,笫三节是英语,第四节课是地理。
地理课老师叫刘文宗。刘文宗老师在“立起”“坐下”声中走上讲台。他讲道:“新入学的同学们,本学期我教你们地理课,希望你们用心听讲,地理的用处大着哩!”他在黑板上挂好“中国地图”,指出中国的省市、首都位值,最后讲道:“山东的青岛四季如春,海南的三亚四季如夏,四川盆地四季如秋,黑龙江的漠河四季如冬,我们的祖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要为解放全人类作贡献。”这个激动人心的话语,引起我爱学地理的兴趣。
那时“五中”的教导主任名叫赵海永,教我们政治,是我历经最严历的老师。学校团委书记名叫王进宽,教理化学科。赵海永、王进宽两位老师,后来成为各自家乡教育界的领导人 。
当年,“五中”有十个老师是我省北方人,距家较远,都是优秀青年老师。
下午课外活动,总有社直机关青年干部和地质队青年职工来到我们“五中”蓝球场同我们的老师赛球。尘土飞场的球场上每次都是人山人海,不时传来阵阵地喝彩声和暴风雨般的掌声,我们的老师每次总是嬴家。
穷过度时期,我们的老师每餐吃三两米饭和三分钱的莱,可在球场上总是精神饱满,阎自强老师能连打三场球不用人替换。赛球散场,我们在千斤小街闲逛,总是看见我们的老师,一人拿一个伍分硬币,拍放供销社柜台上,不说话,营业员随即拿小茶怀装上半杯酒,也放在柜台上。老师们端起酒杯一口喝光,转身就走。这些老师是北方人,他们都爱喝酒。
糖烟酒是那个年代紧缺物资,灌一两酒也要供销社主任批条子。北方来的老师一次能买伍分钱的酒,是给他们开的“后门”,是尊重外来教师的体现。外来教师抽的烟都是他们老家寄来的“小禹州”干烟片,自卷自抽。
文革中期,北方的老师都回自己家乡去了。这一走,我们师生都没有联系。我特别怀念我初中时的老师。
二零零五年,“五中”因面积狭小而迁移到新校区,更名为“新县千斤高级中学”。 随后,“五中”的地表,被千斤乡政府拍卖挖掉。
二零二二年,陈法志老师、冯希乾老师、刘文宗老师,他们相约来他们大学毕业第一个工作的地方——新县第五中学。
我们班几个混得较好的学生陪老师来到当年“五中”的旧址。
八十多岁的老师站在被挖平的“五中”旧址上,久久没有离去。
当年的一切都没有了,只有我和我敬爱的老师还在回忆久别不再见的千斤“五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