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凤凰自行车

                    ——董忠武

        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

        石泉中学，高老师宿舍门前摆放着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一群师生在一旁围观，大家都为高老师能够买到这么一辆金贵的名牌自行车而感到惊奇和兴奋。这时高老师脸上更是荡漾着甜美的幸福与自豪，他热情地给大家讲解着这辆自行车的精制与美妙。高老师讲得眉飞色舞，大家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有人插话问东问西。有的径直追问高老师，是通过什么路径搞到这辆凤凰牌自行车的，高老师只是含糊其辞的说：“托熟人的福，托熟人的福啊。”

        高老师买了辆名牌自行车，在我们石泉中学那可是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虽然我们中国曾号称世界自行车王国，但在那个年代物质匮乏，买什么都要凭国家发的供给票。不要说一辆自行车，就是买一尺布、半斤糖也要票。试想，买一辆名牌自行车，那该费多大劲呀！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帮高老师买下这辆凤凰车的，是县商业局的一位局长。这位局长是高老师的远房亲戚，高老师也曾帮过他一个什么忙。就这，高老师还隔三差五跑了五、六趟，鸡蛋送了一大筐。

自从高老师有了那辆名车后，高老师似乎也成了学校的名人。只要高老师从哪里走过，师生们便会投去羡慕的眼光。高老师本人感觉更好，本来他就很讲究，这下子更讲究了。衣服愣子熨得更笔挺，头发疏得更顺溜，加之他那一幅宽边墨镜，戴上去更显得风度翩翩。

        凤凰牌自行车就是不一般，喷漆光鲜，电镀锃亮，式样美观，气度不凡。按高老师的说法，骑在凤凰车上，只要稍稍用脚一蹬，只听那车珠子嚓嚓声响，恰似美妙的音乐在伴奏；飕飕前行，习习凉风在身上拂过，那真是飘然若仙。为此，高老师惜车如命，爱车如子。

学生们再看到高老师的爱车时，车子已被打扮得花姿招展，令人有点眼花缭乱。车手柄，白棉线网织成套，上缀蓝花花；车横梁，金丝绒手工绣成，下垂黄缨缨；车叉上，绿塑带五扣九叠，绕轴毛绒绒。但凡车子易损、易碰、易锈之处，皆有不俗的打理。

        为了车子免受地面灰尘和潮湿，高老师特意在他卧室里用报纸包了几块砖，先将车轮子垫起来。后来觉得不到位，随在房梁上系根绳子，绳子下端绑上两个铁钩子，用软布抱好铁钩子，每天骑车回来，将车悬挂在空中。

        高老师每天早晚要回家，距离学校有七、八里地，不算近，也不算远。这其中一段砂石路，高老师怕对车子有损伤，舍不得骑上车子走，是推着走的。就是平常他骑着车子，那也是小心翼翼，生怕那儿磕着碰着。

        毕竟，农村土大、泥多，难免车子粘泥带土，但每每车身有点泥土，他都要即时收拾得干干净净，使之一尘不染。车子骑了两年多，可以说毫发无损，光鲜如初。就车那身打扮，也是常换常新，异彩纷呈。

        有那么几天不见了高老师。我们正在纳闷，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那是上个周三，连阴雨过后，有一段道路泥泞，高老师怕车子沾上泥巴，随将车子扛起来走，不慎滑倒，人摔的很重，车子落在人身上，车子无损，但人腿骨折住进了医院。我们本想去看看高老师，消息灵通人士讲，高老师不想告诉人，更不想让人去探望，我们也只好作罢。

        高老师住进了医院，少不了议论。高老师那么爱他的凤凰车，怎么车就能砸断他的腿？要是高老师推着车子走，该不会受伤骨折吧？买好自行车为了谁？为了方便人嘛！车子是让人骑的，反过来车子骑人，那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总之，说什么风凉话的和思考什么问题的人都有。

        人常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高老师因为养伤，好长时间没有到学校。后来人虽然到了学校，但是大家却再也没有见到他那辆金贵的凤凰自行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