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姐》

文/郭洪涛

（网名 红土）

（一）

冷姐的美丽非同一般。

在一群美女中，你保准会第一个瞧见她。虽说已是年近半老的徐娘了，但她的气质风韵，她的体态腰身，她的谈吐嗓音，都会强烈地把你吸引。就像一朵娇艳欲滴的出水芙蓉，她可以傲视群芳。

冷姐的名字叫冷芳，因为她已四十三岁还没有成家，是个老姑娘了。所以，人们都叫她冷姐。冷姐虽已不年轻了，但她的美丽未变，魅力未减。她是单位里公认的一枝花。

可偏偏有些人就不以为然，理由是：既然是枝花，就该绽放微笑，可冷姐这位美女，始终是不苟言笑，你就没见她笑过。这倒不免有些夸张，但冷姐也确实总是那么一本正经、一脸严肃。人们说，她的表情总是冷冷的，叫她冷姐正合适。就这么叫着叫着，人们似乎忘记了她的名字，特别是新来的职工，只知冷姐，不知冷芳了。

其实当初，冷芳并不冷。年轻时，她是个很活泼开朗，爱唱爱笑的女孩儿。

她硕士毕业刚参加工作时，是单位里公认的美丽大方、温柔和善的姑娘，她的微笑也总是挂在脸上。

刚来时，她就被分配到单位财务处，在老处长门下学习实践财务管理。那时，她是全处学历最高，年龄最轻，专业知识最全面的职工，所以很受领导器重。

冷芳聪明伶俐，刻苦好学，很快就可以独挡一面了。经过一个时期的磨砺，升为了处长助理，后又升为了副处长，成为了单位里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

正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年轻漂亮事业有成的冷芳，自然是小伙子们追求的目标。可冷姐的心中，早已有了他——才貌双全的白马王子，那就是单位设计处同样是硕士研究生毕业的马骏，小伙子在同龄人中，也是出类拔萃。两人正所谓郎才女貌，他们一见钟情。

热恋中的人，自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你想，那当时的冷芳能不是天天地把歌声亮在嘴上，把笑容挂在脸上吗？那时的她就是一朵初绽的鲜花，妩媚又娇艳。

当时的出国大潮正盛。马骏有个叔父在美国，在叔父的劝导下，马骏决定到美国继续深造。并和冷芳约定，在那边安顿好了，就把她接过去。

两人在机场山盟海誓，洒泪相别。

之后就是漫长的煎熬和等待……

冷芳是数着天儿地盼着马骏的来信，可不知为什么，她发现马骏来信的间隔渐渐在拉长：由开始的一星期一封信，到一个月一封信，再到三个月……马骏说是在忙学习，忙工作，忙应酬……

后来，冷芳觉得不对劲儿，再三追问才从马骏的同学那里弄明真相，马骏在那边已另有新欢，都准备结婚了。

起初，冷芳不相信。后来突然收到了马骏最后一封的“绝情信”，事实面前不容得她不信了……

巨大的打击把痴情热恋中的冷芳瞬间击垮——她，病倒了。

冷芳，之后的三个月都是在精神恍惚中煎熬着，还差点被送进精神病院。

从此，冷芳就像变了一个人，没有了歌声，没有了笑容，更没有了脉脉的温情。

（二）

冷芳倔强正直，是个不肯与世俗同流合污的人。她满身的书生意气，不屑于职场庸俗的“圆滑”，不善于拉帮结伙的“团结”，自然就渐渐地被边缘化了。

这些，冷芳并未特别在意。但她在职务上的坚持原则，那可是得罪了不少的人。譬如报个销了，譬如批个款了……只要在财务管理上经过冷芳这一关，她都是按章办事。无论是谁，职工也好，干部也好，都一视同仁，严守财务制度和法规，决不越雷池半步。

这样一个铁面无私的人，更有人说她是“冷酷无情”，其人际关系就可想而知了，特别是她这样，其实得罪的大多都是领导们……

老处长退休后，冷芳实际上就是财务处的当家人了。别人的业务能力，照她那还差着一大截儿呢。也就是从这时起，人们都开始管她叫“冷姐”了。

起初，叫“冷姐”，那是褒义词，重音在“姐”上，当面叫着，攀亲呀。那是为套近乎，想得“好处”；后来，叫“冷姐”，那是贬义词了，重音在“冷”上，背后叫着，来气呀。因叫“姐”也得不到“好处”，人家还是照章办事。“冷酷无情”嘛。

可就是因为冷芳的坚持原则、刚直不阿的个性，几次要提正处，都被有些领导给挡住了。

这事让冷芳百思不得其解，她曾经也苦恼过，别人也劝说她要改改脾气了，可山河易改本性难移，冷芳始终是不改初衷。

最让冷芳和大家都想不通的是，那次做假账的风波：

那年企业效益下滑，新来的厂长立下“军令状”要按时扭转局面。但没做好市场调查，就急于求成，上新项目，结果造成更大亏损。

厂长私下找到冷芳，让她在财务账上“做做文章，或变通一下”，这分明就是要冷芳做假账，欺骗领导和职工群众。

冷芳当时就拒绝了。她说：“财务是有纪律有法规的，账目必须实事求是，我不能做违反纪律和法规的事情！而且，纸是包不住火的，我劝厂长不要这样做……”

厂长碰了钉子，他表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可心里却铭记着这些。他把冷芳划出了自己的朋友圈，从此心存芥蒂，不断找茬儿“修理”冷芳。终于有一天，趁冷芳生病住院之际，撤了她的财务主管，取消了副处级别，把财务的这个重要位置，安插上了自己的亲信、圈里人。

没有了实权的冷芳，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在位时又得罪了人，再加上她的不苟言笑，就更被世俗的圈子排挤在外。

 （三）

冷芳——冷姐，对于新厂长明枪暗箭的打击报复行为，心知肚明，但她并不为自己坚持原则的做法而后悔。相反，撤掉了财务主管和副处级别，她反而感到轻松多了。

单位里有些正直的职工、干部也为冷芳很鸣不平，但人微言轻，无足轻重。冷芳自己也没兴趣纠缠这些。但这件事本身，还是给冷芳心理上罩上了一层阴影。

而更大的伤害是新厂长下流卑鄙的个人行为：

这位新厂长姓胡名大为，和冷芳年龄相仿，最大的特长是官迷又好色。当年，还混上过“造反派”的小头头。虽说没做过什么出大格的事情，那都得益于他惯会见风使舵，人前人后两面三刀的小伎俩耍得精明。

调到这里上任后，他第一眼见到冷芳，就动了邪念。怎奈当时冷芳的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他虽早已垂涎三尺，但也只能开个擦边的玩笑过个嘴瘾罢了。

后来，冷芳的男友露出了“陈世美”的嘴脸，冷芳因此卧病在床。渐渐的，这事儿在单位已尽人皆知。大家无不对冷芳报以同情，可偏偏胡大为这个有妇之夫却为此幸灾乐祸，暗自高兴。他庆幸自己有了天赐良机……

这个胡大为真是胆大妄为，从此，他寻找一切时机，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冷芳身边凑合，从动嘴升级到动手了。

一个周末的下午，胡大为厂长以请教和了解厂财务资金流动情况为由，找冷芳谈话。

这谈话，从下午五点半谈到晚上八点半还没结束，这时单位四楼的所有办公室已空无一人。

胡某的贼胆子开始膨胀了：一直就对美貌的冷芳垂涎欲滴的他；总想对那富有弹性的凸起部位试试手感的他，此时梦寐中的美人就近在咫尺，弹性的凸起已唾手可得，他决定开始行动了……

他碰掉了桌上自己的钢笔，又把它悄悄踢到冷芳的身边，借着拾起钢笔的当儿，触摸冷芳的臀部，冷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她惊呆了，继而气得满脸通红，可是碍于面子，她忍住了，没有做出过激反应。

但胡某却得寸进尺，以为冷芳软弱可欺。当冷芳推说有事起身要走时，他却从一旁伸出胳膊揽住她，那挽过来的手竟搭在她的胸上……

冷芳忍无可忍，她发作了，挥手给了胡某一记重重的耳光，随后，含着眼泪跑出了厂长办公室……

胡某恼羞成怒，使尽小人的招数开始报复，令亲信散布谣言：冷芳想巴结有妇之夫，想做“小三儿”被厂长拒绝，却怀恨在心诬陷厂长；冷芳想做假账贪污公款被厂长识破，要报复厂长；冷芳乱搞男女关系等等……

更有甚者，胡某安插在财务的一个亲信做假账暴露，硬说是在冷芳的授意下进行的，还说是她为了打击报复厂长才故意而为，并且找茬儿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冷芳进行恶毒下流的人身攻击……

胡某恶人先告状，以攻为守，想先搞臭冷芳，使她在单位呆不下去，灰溜溜走人……

冷芳，一个纯真的女子，哪受过这种无端的造谣和诽谤，她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持续不断的闪电和炸雷，竟成了帮凶，把她从噩梦中驱赶出来，恐吓她、追杀她、欲置她于死地——她分明看到了：胡大为追来要杀害她，他抛出震耳欲聋的炸弹在轰击她，他挥起寒光闪闪的宝剑在刺向她；在她的身后，胡大为和那些胡大为的亲信爪牙正一起向她杀来……

她把门锁上，不行；她藏床底下，也不行；她蒙着三床被，还不行。他们一直跟着她，追杀她……她索性赶快逃跑，一直跑，一直不停地狂奔在雷鸣电闪的风雨中……

（尾声）

新厂长胡大为，在位没多久，就被撤职查办了。他组织做假账又贪污公款，再加上对冷姐实施的恶劣行为，使他和他的亲信一起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当人们去精神病院探望冷姐，告知她这些情况时，冷姐的反映是：漠然处之。她听不懂，没反应。只是在那里不停地摆弄自己的手指，一会儿看看手指，一会儿看看天棚，一会儿又莫名地嘿嘿暗笑......这些动作，她一直在那里无休止地重复着——她现在没有任何压力了，她彻底解脱了......

2024.5.15于京

作者简介：

郭洪涛   网名 红土，大专学历。

做过工，做过美术设计、文字和法律工作。

诗歌、散文、小说和美术作品发表于多家报纸刊物和网络平台。

在《诗词天地》“中秋诗赛”中获优秀作品奖，在《全国首届玉兰杯新创文学网络电视大赛》中获铜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