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果子
周虎子

村上的果林这些年成了气候，出产的苹果远近闻名，到了秋天果子熟了，便有果商进村收购，也有果汁厂的人来收落果。好果子套了袋的每斤一元钱，落果每斤仅一毛钱。于是树上的果子有了正果，落果之分。
其实这两种果子起先都长在树上，一同发芽、开花、结果，长成青果后便状况不同了。许是虫害许是风霜，许是果农不经意的碰撞，树下便开始有了落果。果农们开始嫌弃了落果，因为长在树上和呆在地上的价值相差太大。
能长成正果实在是有福气的。除了享受阳光雨露，还有果农适时的喷药除虫，套袋保养，连采摘都是小心谨慎的。运气再好些，还有被选送参评果王名分的机会。正常状态也能被细心包装长途旅游到另一个城市，去看那里的风景。所以修成正果是令人眼热了。
尴尬的是地上的落果们，当年的茁壮成长已无人谈起，过程已不重要，结局是落在了地上，自此命运就没法与正果相比了。果农们嫌弃，正果们耻笑，这自然身价就差了。果农们拾捡时的言行是不恭的，装卸也不再轻拿轻放，连过秤的果商也大约报个斤数，因为价值不大，便被轻视了。落果的命运最后被压成了果汁。当然如果村里许久没来果汁厂的人，这落果就得在地上躺着，甚至最后自己腐烂化为泥土。
果子成长的每个环节其实都很重要。开头仅管相同，起初步骤仅管相同，但一个偶然的挫折也会让果子落到地上，那么终局就大不相同了。世上的事儿就是这个道理，不管步骤多与少，也不管某个阶段如何灿烂，如结果是失败的，那么整个答案就是败势。不宜就某个过程中的风光而沾沾自喜，最终还是要看结果。
我很为落果伤悲，却也爱莫能助。谁让你没有顽强的生命力，谁让你经不起风吹雨打，同在一棵树上，吸着同样的阳光与水份，却不善光合作用而坠落呢！忙碌的人们没有过多的精力与心情顾及你的感受，你自甘坠落也罢，心有委屈也罢，那是你自己的事儿。人们能做的是将你捡起卖给果汁厂，让你最后完成价值的体现。
我望着大片的果林，看着枝头羞红脸的正果，看着地上灰头青脸的落果，无语。

臧平立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