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遇见你
原创/ 蔻子
从过去到现在,我一直羡慕风的自在。
那个叫寨里的小村,一圈儿高高的土寨像老祖母安详的怀抱,怀抱里的几十户人家,清晨踏着上工的当当当的铃声悠然地出西边的寨门,下地干活儿挣工分,收麦收秋分红薯;孩子们一圈儿圈儿疯跑在土寨上,獾洞、野兔、小蛇,野草野花野果,至今还在我眼里跳跃。日落时分大人们三三两两赶回来,高喊着一个个名字,像喊自家鸡娃回鸡窝样——娃儿,喝汤(吃晚饭)睡觉啦。
灯火昏昏,喝完汤,刷好锅,在自己的煤油灯或电灯下聒噪吵闹,沉入梦乡的搂抱。
小学需过河。跑过老老实实趴在河上的三券桥,那座省迄今发现的年代最早的砖拱桥,并没有把我送到更远的地方。二三里之外的小学,浓荫匝地,一排排高大的杨树下,数间土坯房有的整齐有的房梁塌下半边。
三年级新建的学校青砖红瓦,教室有门有窗,校园有树木和小树林,学校有围墙有大门。最早戴上红领巾的我开始写作文了。
第一堂作文课是看图写作。老师坐在讲台上一个个批改。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交作文。第一排的我眼睁睁看自己的作文本被老师瞟了一眼就放在了一边再也没有碰。我和同桌偷偷咬耳朵,我屁股上扎棘棘坐不住,我双手捂着脑袋不敢露出眼睛——我的泪快掉下来了——我的作文比谁都差吗,谁的作文都比我好吗……
最后的最后,穿喇叭裤、梳大背头、唱流行歌的语文老师,学校里最年轻最帅的语文老师,在班上一字一句读了我的作文,读完带头鼓掌……
我记得他的名字叫王红旗,他几次和校长一起,两个人领我一个人去乡里参加作文比赛。
乡重点初中除了过桥,还要走五六里的路。教我的语文老师还是姓王,不过,他瘦、老,一张国字脸严肃得近乎木讷,除了讲课很少见他和谁闲聊,不是批改作业就是写教案,瘦削的身影总是伏在窗前那张破旧的书桌上。
那一天,他把我叫到办公室,紧张地说:“这次你要好好写!”我点点头,看着他的样子感觉惊诧又奇怪,不就是一次全国中学生作文竞赛嘛,我写就我写,老师您怕啥?
忘了过了多长时间,那天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大声喊操场上的我,我赶紧跑过去。“……全国二等奖!省一等奖、市一等奖!这回,你可争光争气了……上台领奖可千万别慌!”他絮絮地对我说。我从没看到他笑得那么舒展那么夸张,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本来就有皱纹的脸庞盛开成一朵金丝菊,连眉毛都在飞动,我只觉得他的牙齿很白……
中专我从农村进了城,毕业我留在了城里。
心底那簇沉睡了很久很久的火苗,在某个黑沉沉的夜,重新燃起,照着我长大的脸。
重新拿起笔,我如坐囚笼,它的沉重生涩陌生犹如儿时疯跑的无知。时间早已泛黄了学校里的作文课,老师的命题已成遥远的照片,眼前社会的大课堂,人生的厚书本,叫我如何下笔?
因为爱,我甘愿在黑暗中摸索。从车间到科室,走到哪儿我几乎承包了哪里写简讯的活儿,工会团委车间部门举行的各种活动,如学习、培训、竞赛等等,立下的功劳、创造的成果,如产品研发、项目、攻关等等,身边人习惯了我习惯了统统我来“操刀”;还有“表扬稿”(通讯),身边的典型人典型事,单位一些重要的事等等,照样喊我来写。年复一年饱蘸感情,却仿佛意犹未尽——那些内部报纸、内部网站、行业报纸上的一块块“豆腐块”,是我又不完全是我,有感情又缺少些什么。
一年年长长短短写来写去,我依然如坐囚笼。
2020年,我创建了个人微信公众号。用我的笔,写我的心情我的表情我的感情。“存货”逐渐“清仓”,我意识到啃“老”有限时光悠长,开始写新的。写得野蛮——每周更新五次,脑子像高速旋转的机器,除了上班想的全是文章,人几乎傻掉;后来改为每周推送三篇,依然像坐跷跷板,工作和写东西很不好平衡;今年改为每周推出两篇原创。还好,数量减了,脑袋里心里留出了余地,用脑子想一想文字的余地。
囚笼里的我,渐渐有了转圜的空隙。晃晃悠悠,一篇篇短文是我心底开出的花。我爱我的花园,我的花园我爱。
2022年5月遇见的顶端,像一柄利剑,刺穿了我赖以骄傲的真实的谎言。
顶端在河南。乱花渐欲迷人眼,我站在河南日报搭建的平台上迷失了自己。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 30多个行业的1.5万名优质创作者,相聚顶端,群芳争艳群星闪耀。胡锡进、刘震云、叶檀等一个个闪光的名字,曾经远在天边无法触摸,而今近在眼前点开APP就能看见就能听见;像小学生闯进大课堂,课堂上端坐一位位大咖,提交的“作业”图文并茂精彩纷呈,文笔深邃意境深远;像拎着小包的人踏入箱包的大世界,别人的“包”好看,鲜明,殷实,一眼难忘……
顶端,我读千遍不厌倦,读她的感觉像春天!
读着读着,我看见了,终于看见了藏在我的文字之中的、藏了多年的“小”。“体量小”。如果不是顶端,我还一直沾沾自喜于身边人“你的文章写得真好”的夸赞里,那么真实,那么虚幻。越读顶端,我越看见我“包”里装的,不论是篇幅还是数量,不管是立意还是语言,都小都少。“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诚不欺我。
“内容薄”。有人说看一篇文章看的是一句两句话,越读顶端,越觉得金句不是想写就能写,它是作者思想深度广度美度的提炼,是作者心灵迸发的火花,我就缺少能让人记住的金句;无病呻吟,辞藻堆砌,华丽有时候掩盖的是心虚。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货比三家总能咂摸出点啥。“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没有对比就没有领悟。我不由常想起我的老师苏小蒙先生再三叮嘱的“多读书”,不加油不充电,真的有失血失语失力的时候。
“受众窄”。我是我一个,互联网是一片汪洋大海,一滴水能照见太阳的光辉,但和一片海相比,微不足道不足挂齿。这是我,不,不止是我无法无门无力无能破的一个“局”,是伴随着边读边写的无以言表的“痛”——被看见,仿佛如梦如幻。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2岁的顶端,已然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走得更稳。“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河南老家,在新时代的大潮里,勇毅前行;顶端,是老家人在舆论场上赖以发声的最强的麦克风;顶端,在网络的海洋里,必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一方天地一个优质世界。
顶端在河南,顶端在中国,顶端在世界。
以顶端为家,可以不害怕。遇见顶端,我像伶仃的一叶小舟终于找到了依靠,安心了;像孤单行路的小媳妇终于投入了娘家人的怀抱,舒心了。
在顶端,我的囚笼慢慢有了更多的转圜空间;再回首,我不禁笑看曾经的“窝里横”——那是铺垫啊,不是远方;再攀登,我忐忑又不甘示弱。
世界很大很繁华,我乐意被囚笼深锁——就让我在文字的天地里行走,一直行走。
正如顶端董事长关国锋所说:“理想有了,方向明了,剩下的,不就是脚踏实地地走呗!”
风是自在的,它有它的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