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  叶  船

作者：刘汉江

    故乡地处苏北里下河地区，是典型的水乡，这里沟塘密布，水草丰美，是盛产芦苇的地方。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童年仿佛就是在密密匝匝的苇荡里度过的。

    童年的快乐大多与芦苇有关。那时候，农村很穷，小孩子到了七，八岁都上不了学的比比皆是。像我们这般大的小伙伴整天就钻进芦苇荡里玩耍，逮柴雀，掏鸟蛋，或者在苇荡的浅水塘里捉鱼虾，在密不透风的芦苇丛里捉迷藏，浩阔的芦苇荡里藏着我们无尽的快乐。有时，我们玩累了，疯够了，常会聚在河边，玩一种叫苇叶船的游戏。

    春天的苇叶碧绿柔阔，叶面宽而长，是叠苇叶船的好材料。苇叶船是我们最简单也最原始的玩具,小孩子们都会叠,方法也很简单，不用任何工具，只要把叶子的两端撕开一个小口子,再向里对叠，然后稍稍拉紧，一只漂亮的绿色小船就做成了。我们几个小伙伴们在一起叠苇叶船，看谁叠得最好看，放到水里漂得最远。我们把叠成的苇叶船拿到水塘的上游，再一只接一只地放下水，苇叶船就顺着水流向下游漂去，不一会儿河塘里便漂着许多的苇叶船，首尾相连，蔚为壮观。小小的船身在水面的涟漪里起伏，缓缓地向远处漂去，有时一阵风刮过，有一二只苇叶船就翻倒在河面上，引起我们一阵阵大呼小叫。谁叠的苇叶船翻了，准会急得满脸通红，甚至落泪，漂得既稳又远的那位高兴得欢呼雀跃，小伙伴们纷纷为他鼓掌。“小燕子”是小伙伴中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孩，心灵手巧，她叠的苇叶船总是漂得最远，也最让我们佩服赞叹。每年的春天和夏天，我们都会相约到芦苇荡里去放苇叶船，小小的苇叶船承载着我们多少儿时的快乐和憧憬。

    苇叶船不单单是春夏时节独有的。到了深秋，芦苇荡自有一番动人的景象，原先青翠葱茏的芦苇荡已变成一片金黄，雪白的芦絮在秋风中纷纷扬扬地飞舞，青青的苇叶也已变得枯黄，卷曲成半筒状，不时地飘落下来，在清冷的水面上随风飘荡，就像我们亲手叠做的苇叶船，只是早已没有了青春的颜色。

    后来上学到参加工作，一直也没有玩过苇叶船的游戏。今年深秋，我回到阔别的故乡，又来到了儿时的那片芦苇塘边，看到满河飘落着金黄色的苇叶像一艘艘船，心里有一种久违的感动，不禁勾起我童年的回忆，想找几个当年的伙伴们聚聚，可打听来打听去，都早已为谋生计飘零四方了，当年那个心灵手巧的“小燕子”飞得最远，前些年到北京安家落户了。想想自己，想想当年的小伙伴，想起儿时的我们在暖暖的阳光下放苇叶船的情景，我想，也许生活就像随波逐流的苇叶船，人生就是一次不知终点的远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