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锅的 “小天鹅”，终于飞走了
彭 彬
5月13日上午11点左右，咚咚咚敲门的声音，我知道是搬洗衣机的来了。两位穿工装的大汉，一中一青，被引领到阳台。见着淡绿色洗衣机， 眼睛都直了，嘴里都不自觉地发出啧啧声。
“你这洗衣机，真够年头了，快成古董了！”中年人说。
“九三年国庆节买的，整整……三十一年了，上次去三联，让售货员帮忙联系，看能否进小天鹅博物馆，一直没回信。”我调侃道。
“九三年的，那时我才一岁呢！真没见过这么老的洗衣机。”青年人说。
“从没坏过，急死了，我早就想换了，他恋旧舍不得。”媳妇嗔我一眼说。
“看来质量太好，不是啥好事，都像你这样，工厂早关门了”中年人无奈说道。
青年师傅三下五除二，把进水管和出水管拧下来，径直搬出阳台。再与中年人各抬一边，轻轻松松地往外走。临出口，中年人很感叹地再加一句“太够本了！”
是呀！这台波轮洗衣机，为我出大力了。结婚前，大男人就发过誓，一生不洗衣服不进厨房，称这些本该是女人的事。哪料到，炒菜做饭早已轻车熟路了。亏了“小天鹅”任劳任怨，衣服还真没洗过，让我保留些男子汉的颜面和尊严。
结婚那年代，时兴“三大件”——彩电、冰箱、洗衣机，能配全就算有能耐的，不少丈母娘要求必须配全才能结婚。身边最牛的新郎，是全进口货，需进口指标，价格更是相当不扉。我通过珠海朋友搞到一台29寸“松下”彩电，当仁不让成为新房的主角，算轰动一时的小新闻。洗衣机才花1583元，媳妇仔细，还存有发票呢。由于房子太小，区区58平方，只能与“容声”冰箱一起挤在厨房里，洗衣时得用很长的排水管，将水排到与厨房一墙之隔的厕所里。2006年房子装修，找人用巨型电钻在墙底打透一个大孔，将排水管放进孔里，才省来次次接管的麻烦。为避免烟熏油染，平时用布罩套好，在布罩上面搭了张画图用的白色半透明的硬塑料布。
“海尔”电器那时最叫座，特别是冰箱洗衣机，但媳妇嫌卖的太贵，我不喜欢它啥都能生产，反感广告太多，就选择了专门生产洗衣机的“小天鹅”和专门生产冰箱的“容声”，事后证明选对了一半。
2011年十一搬家，“容声”冰箱早在几年前就换成“西门子”了。“小天鹅”虽然时不时在工作时弄出很大动静，有时震动到甚至能走两步，吓得媳妇大喊大叫，害得我不得不用力两边摁住。我知道，是洗的东西太多，衣服搅在一起造成的。但它一次洗衣多，所需时间短，虽然友人们都夸滚桶的好，也没让人真动心把它换掉，毕竟它还一点毛病没有，就把它带到了新家，有了专门为它设计的位置，可以敞敞亮亮地见人了。
还真搭，与新环境没半点不合谐，不知不觉十几年过去了。有几次程序紊乱中断工作，就讨论马上换掉，但重新启动后，它总能恢复正常、和好如初，好像调皮孩子偶尔捣次蛋，能不原谅吗？不知何时，“小天鹅”右侧底部鼓起两个大包，睁眼就能看见，特别靠外侧的那个包后来撑破了外包装，露出里面白中泛黄的填充物，太扎眼了；可能天天太阳晒的缘故，控制面板也悄悄地掉了一小块。爱美的媳妇不乐意了，说影响心情，就常叨叨快点换掉。
去年十一，收破烂的喇叭在楼下不停叫喊，我问旧洗衣机多少钱，说没坏还能用的五十。媳妇动心了，我说太便宜了，要对得起良心，不能白糟蹋了。媳妇就上网查有没有单位回收进博物馆，没找到有用的信息。我趁势劝道，等等吧，现在经济很不好，消费不行，下一步政府可能又要搞以旧换新呢！
三月份，促消费政策真的来了，媳妇说等五一吧，肯定有更优惠活动。4月19日晚上九点多，楼下的女邻居敲门，说她阳台滴水，是不是我家管道坏了。我让她到阳台指明漏水位置，说是角上。我仔细查看洗衣机旁边的水台管道，没有漏水，但洗衣机和水台下的地面瓷砖上，确实有水。我怀疑是洗衣机漏了，说我们马上要出门旅游，不用洗衣机了，等回来就换它。邻居见我态度坚决，很是理解，也连连赞叹以前的洗衣机真耐用。
5月2日一大早，我在外地，看见女邻居咋晚11点39分加我微信，知道大事不好，急忙同意加为好友。她说昨晚阳台一直滴水，敲门没人，好不容易找到物业，才找到我的电话。我说奇了怪了，洗衣机没人用，你赶快去楼上，把我家总水阀门关掉，等我回去就换。
5月9日晚返回家中，没水不行，只得打开总水阀门，心想洗衣机里的积水也该漏完了。11日上午就去家附近的王舍人镇三联家电买新洗衣机。媳妇还想比较下“西门子”，我说年纪大了，该有自己的忠诚度，“小天鹅”用了半辈子都好好的，不要再喜新厌旧，折磨自己。我的一番话，让旁边的“小天鹅”服务员高兴至极，媳妇也不再坚持。可能她只是想杀出最优惠的价格，故意这样说的。
服务员打折也不含糊，原价6799元的最新一款最畅销滚桶洗衣机，搞活动优惠1000元，以旧换新600元，到手价才5199元，还送空气炸锅等几个赠品，让爱贪小便宜的媳妇心满意足，临走还顺走两把手扇，服务员满是笑脸，眼都不带眨的。五星上将麦克阿瑟说过，虽然有人天天喊钱不值钱了，但家电是真便宜了，93年的“小天鹅”得花我五个半月工资，现在的月收入随便就能买台称心的。
老掉牙的“小天鹅”搬走了，瓷砖上还有水。13日晚上，楼下的男邻居又来了，问是不是又洗衣服了，楼下开始掉白粉皮了，我实在不好意思，不知如何说好。下午送来的还没拆封的洗衣机，还摆在客厅里，邻居又见阳台上空荡荡的旧洗衣机空位，与我一样，满脸困惑，再问是不是下水管道漏水。我说白天爬在瓷砖上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漏水的地方，只能等明天安装了再看看。他反而安慰我，说没事没事，安了再说。
真冤枉旧“小天鹅”了！安装师傅关掉总阀，卸下水笼头，发现里面的管丝坏了。不是洗衣机漏水，也不是笼头漏水，而是与笼头连接处管丝裂了，水顺着裂口处沿着砖缝流到墙角，再流到瓷砖上，也渗透到楼下了。我立马微信女邻居，告诉她实情，道歉给她家添麻烦了。通情达理的她，回复道“没事，修好就好”，还配上一个笑脸。
卖命的“小天鹅”，真能抗造，表面上老态龙钟，其实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次成了背锅侠，背了漏水这口大锅。
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虽心有怜悯和不舍，但全自动多功能的“小天鹅”时尚一簇，往那一摆，用起来更顺手，看起来也更养眼。如还用旧的，别人会骂我吝啬鬼，或欺负老实人，或逮住好吃的不放筷，真夸你重感情念旧的，恐怕少之又少。
想通了，旧“小天鹅”的余味和念想还有，但缘份该尽就得尽，顺其自然才好。毕竟还是“小天鹅”，换个视角看，相当于小天鹅长大了，成长总归是个好事。
写于2024年5月16日
彭彬，湖北随州人，定居山东济南。重庆大学电气工程学士，南京大学社会学硕士研究生同等学历，高级国际商务师。在济南钢铁厂工作二十余年，后辞职下海。爱好读书写作，独处散步。散文《车窗后的父亲》、《母亲的最后时光》、《洗脚》等多次在自媒体全国征文比赛中获奖。
投稿热线：13325115197（微信同号）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