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的故事【五十八】李东川
从“串″到“窜″的那些岁月之后记

【飘渺】 李东川摄
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们有关,当所有的这些都归于尘土时,其真实的意义便显示出来——一切皆为虚无。
——作者的话
我们是在1967年中秋节的前一天傍晚到家的。
长途车在汽车站停下后,我们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此时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句电影台词:“又喝到家乡的水了”。
1967年的珙县几乎是原生态,没有什么工业污染。
当我们走向黑乎乎的碎石子马路,走过进城的人民大桥时,珙县城昏喑灯光映照的街道映入了我们眼帘。
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在街上悠闲的逛荡。
猛地我们的心突然紧张起来,当时我们往外窜时,都没告诉家里就偷偷摸摸跑出来了,家里会是什么反应?
最先到家的是杨兴汉,他家住老县城北门外,后来我才知道那块地儿叫“新店子”。
他家紧靠马路边,从他门口走过时,可以看到他家的昏喑灯光,应该是15w的电灯泡。
当我们继续朝前走时,身后传来了他妈的叨骂声:“你咋个不死在外面,疯够了,回来了”。
入夜的县城很静,这叨骂声传得很远。
大概县城的人都知道我们三人一度失踪的事吧,当扬兴汉被他妈叨时,街两边的住房里都纷纷伸出了头,有人干脆站到了自家门口和我们打开了招呼:
“东川、李三回来了。”
“东川,你妈想你想的光哭。”
“李三,你就等着回家挨打吧。”
我和李三朝那些打招呼的街坊邻居不断点着头,陪着笑脸,快速地朝着自己家里走去。
到县委大门口我和李三道了声再见,他还得继续往前走。
到家我推开门,正在厨房刷碗的妈一楞,马上就哭开了:“你龟儿子还晓得回来!走时就这样偷偷摸摸地走了,当时也不知你去了哪儿,可把我急死了。”
妈妈唠唠叨叨的,朝着后门外的操场上喊道“建华、建川你哥哥回来了。”
随后把锅坐在灶上,烧上水下了面条,打了两个鸡蛋,放上青菜,不一会就把面条端上了饭桌。
一个多月了,终于回到家吃上妈妈煮的面条了,那天晚上妈妈下的面条真好吃,写到这里突然想起了那首歌“世上只有妈妈好”,人们常常说“妈妈的味道",我的切身体会是吃遍大江南北,吃遍山珍海味,都敌不上妈妈下的那怕是一碗面香。
吃着面条我突然想起怎么没见爸爸,一问,就看见妈妈掉开泪了,她说:你爸爸已叫他们拉出去在各个区乡批斗,有三、四天了,这不,你也不在家,能不让人着急吗?”
妈妈是典型的山东女人,曾经包过脚,因嫁给了爸爸,就放开了,所以妈妈的脚即不属于北方妇女那种典型小脚,也不像城市妇女那种任其自然生长的大脚,属于多少有点畸形,又不是畸形的很厉害的那种。
妈妈有种山东山里人的那种纯朴厚道,为人和善,要不当在后来无所事事的那些岁月,我的小伙伴们无处去时,都纷纷涌进了我们家里,而妈妈从来没有对这些调皮捣蛋的半大小子们发过火,当我们在一块听留声机、打扑克,甚至有人在我家打架时,妈妈都没发过火,总是用带着山东腔调的四川方言劝阻大家:“打啥子打哟?都是些好朋友在一起就好好耍嘛!”
在珙县县城里都说妈妈为人慈祥和蔼,没有一点点官太太的架子,以至于在珙县城里“逯嬢嬢”这个称呼都成了“好人”的代名词了。
大概从小受妈妈的影响,我们兄妹几个也没有一点比别人高的优越感,在县委大院里我的街上朋友算是最多的了,以至于有人都把话说到我脸上:东川,你这是交了些啥子朋友,也不注意影响。
我当时心里就犯嘀咕:什么影响!他们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有啥子不能来往的!”

2013年正月十五晚上,86岁的妈妈吃了一碗汤元,在卫生间头一歪悄然离世,2021年10月18日,100岁的爸爸无疾而终。父母亲的善良使他们都得以善终。这是1976年我们全家合影前排左起:母亲逯克俊、父亲李在永/后排左起:弟弟李建川、李东川、妹妹李建华
没想到在我回家的那个晚上半夜里,爸爸回来了。
我听到了爸爸说话的声音,我能感觉到爸爸来到我床跟前,能感觉他俯下身子呼出的气息,他轻轻拉了下被子给我盖上。
我醒着的但一直没睁眼,我怕爸爸的埋怨。
其实在我和爸爸在一起的日子里(在四川下乡三年,19岁返回老家,算起来我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日子也就只有15、6年),爸爸从来没有动过我一手指头,连埋怨都没有过更别说骂了。
1961年爸爸带我和妹妹回山东老家过年,很多事就记不清了,但我却记得很清楚爸爸带我们去白秋看老姑,那天正逢唱大戏,有人一下认出了我爸爸,打着招呼:这不是李区长吗?
爸爸显然没认出这人。
看着我父亲疑惑的样,那人说:你忘了,那年在我们村,他们要斗我奶奶多亏了你制止,我奶奶才没有遭罪”。
现在想想,爸爸是1949年才离开山东的,至1961年,才十一、二年,有人认识是很正常的。
但在当时我并不了解那人说的奶奶被斗,我爸爸制止了,是怎么回事。
直到1971年我回到老家,才知道在1947年山东的土地改革演变成了“残酷斗争”,好多人都被冤枉,甚至一些在共产党队伍里的人也遭到迫害,不少人还死在了自家人手里。
当我知道这些事回四川探亲问爸爸是怎么回事时,我只记得爸爸说过的这句话:当时在我管的辖区里没有因残酷斗争死过一个人。
那晚上,我躺在床上听着爸爸压低声音和妈妈说的那些话:在区乡被斗时,他曾跪过炉渣,也曾跪在条凳上摔了下来,还被人扇过耳光......
我只觉得眼角有泪淌了下来,渐渐的我进入了梦乡,梦见戴着高帽子,挂着牌子在人们阵阵“打倒″声中被游街的父亲,我看见了他那无助的眼神,像电影蒙太奇一样,我看见挎着驳壳枪穿一身八路服装的爸爸一把把正在游街的爸爸架了起来,一起朝着那浩瀚的蓝色深空飞去,直到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第二天我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些革命群众之所以在头天晚上回来,是要赶这天的中秋节啊。
我“狼窜”回来除了妈妈当时掉了一会儿泪外,在爸爸眼里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妹妹弟弟还小,也没有什么反应。
1968年年底我下乡到了离县城四十多里路乡下。
1971年年底,我又回乡到了山东老家。

《李光星》 饶世义摄
57年过去了,当我们又一次相遇时,李三(还是这个称呼亲切)那一部“美须髯″使其有了不同于少年时光的潇洒。
直到2017年我回珙县才见到了“李三”,只见他留一部“美须髯”,有几分潇洒,更带有一股仙风道骨,虽然有四十多年不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说他曾当了兵,当兵回来后就自己跑运输;他说他有了个女儿,女儿在珙县高中教英语;他说他有两个外甥,老大是孙女,老二是孙子。
我们在一块谈起了杨兴汉,他说杨兴汉已走了很多年了——十年、二十年?他也想不清楚了。
当那些“狼窜”的青青影像还在我眼前清晰闪过时,57年时间一眨眼工夫就过去了,一下那些形容岁月匆匆的词都涌进了我脑海:白驹过隙,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转头,一刹那......一转眼间我们都已成了“古稀”之人了。
我对李三说:还好,57年前那15岁17岁的记忆还在我们心里,有了那些年的青春滋润,我们的心就永远不会老。

【对视】 李东川摄
当我回首与15岁对视时,我深深的感谢曾经的那些岁月,我将永远怀念那段与你生活的美好时光。
——作者的话

李东川
祖籍山东省莱芜,1952年出生于重庆市,成长于川南。1970年代从事摄影,1980年代从事摄影理论研究,论文被汇入第三届,第六届全国摄影《论文集》,有10余万字的论文、评论文章在国家及各级专业刊物发表。1999年出版《李东川五言古体诗集》。后致力于散文创作,已创作散文作品700余篇,散文集《旧日时光》已由团结出版社于2021年正式出版。

【东坡玩古】 于受万画
2024年5月16日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有需要刘般伸先生书法作品或者莅临现场演出鼓劲加油的请联系《都市头条·济南头条》。
刘般伸先生毛体书法作品欣赏



艺术热线:
13325115197


史志年鉴、族谱家史、
各种画册、国内单书号、丛书号、
电子音像号、高校老师、中小学教师、
医护、事业单位晋级
策展、推介、评论、代理、销售、
图书、画册、编辑、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