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感情无关,与素养有关
文: 彭小当
5月11日,国际乒联wtt大满贯沙特赛鸣金收兵,中国队囊括了男单、女单、男双、女双、混双全部五项金牌,这一骄人战绩无疑是国乒整体实力的真实体现,也是巴黎奥运会前一次针对性很强的实战练兵。广大乒乓球爱好者无不为之群情振奋血脉偾张,为我们的国球长盛不衰一骑绝尘而骄傲。在充分享受我们优秀的乒乓球运动员赛场上英勇拼搏为国争光,为广大乒乓球运动爱好者奉献一场场精彩绝伦的视觉盛宴的同时,发生在赛场下的两个细节问题显得很不和谐,颇值得引起我们深思。当地时间5月10日深夜,女单上半区半决赛在两名中国运动员孙颖莎和王艺迪之间展开。孙颖莎目前世界排名第一,王艺迪第三。作为两名顶级选手,作为知根知底的队友,这场比赛充满了观赏性和不确定性。

但孙颖莎毕竟世界第一,上场很快进入角色,接连两局大比分胜利打了王艺迪一个措手不及。咬紧牙关的王艺迪变换球路,充分发挥自己反手快撕的速度特长,第三局顽强地以15比13板回一局。尽管接下来的两局孙颖莎再没有给对手过多的机会,以总比分4比1取得胜利,但是王艺迪后面的发挥完全满足了一个排名世界第三的乒乓球高手水平要求,而且打出了好几个神乎其技的神仙球,直看得下面的外协会球员、教练和观众目瞪口呆大呼过瘾。 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这场球从开始至结束,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全部只为孙颖莎在助威鼓劲,没有任何一声哪怕是极其微弱的“加油”声是给予虽处于劣势却仍在奋力拼搏的王艺迪的。即使是挽回了一个个局点,即使是王艺迪打出了一个又一个漂亮的落点和搏杀,也没有任何人鼓掌叫好,等来的只是国内观众的集体失声。

这种情况,如果放在国乒球员与外协会球员的比赛中,站在爱国主义的情感高度,我们或许可以理解,并视为理所当然;但是出现在队内球员的比赛中,无论如何都让人不可理喻,心底生寒。乃至本场比赛结束后,当孙颖莎在接受记者采访充分享受胜利者的喜悦之时,谁曾留意王艺迪眼里强忍的泪水?
本该2020年举办的东京奥运会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改在了2021年7月举行。作为新生代的国家队女乒主力,27岁的山东青岛姑娘陈梦在本届奥运会上大放异彩豪取女团、女单冠军。自1999年开始练习乒乓球,2007年陈梦被调选至国家队,先后获得过2007年澳大利亚青年赛女团、女双、女单冠军;2011年世青赛女团、女双、女单、混双冠军;2014年仁川亚运会女双金牌,2017年国际乒联总决赛女双、女单冠军;2018年1月成为中国第九位登顶世界第一的中国女乒选手;2020年夺11月22日夺得国际乒联总决赛女单冠军,其他包括国内赛事获得的殊荣不计其数。也许是基于对于自身能力的自信,也许是由于获得大胜后的一种情绪释放,东京奥运夺冠后接受记者采访时,意气风发的陈梦说了句谁也想说谁也不敢说的话:“中国乒乓球属于我的时代来了”。就是这样一句特定背景特定语境下的个性表达,结果彻底改变了她此后3年多时间的“球运”或者命运。三年来,长着一张娃娃脸蛋留着一头男生短发的孙颖莎横空出世,以其精湛的球技和超越年龄的淡然心态彻底碾压包括陈梦在内的一众世界范围内的超一流好手。这些年来,陈梦与孙颖莎无论队内还是域外都决战过多次,大比分最后差不多都归于孙颖莎的少年英雄囊中。
本次wtt大满贯沙特站比赛,国乒各派出了6名男队员和6名女队员参赛。镇守上半区的女队员孙颖莎、王艺迪、钱天一均顺利进入到了16强,而镇守下半区的女队员王曼昱、陈梦、陈幸同,仅陈梦一人进入了16强。这一意料之外的结果预示着陈梦将接二连三面对代表当下日本女子乒乓球三大顶尖好手平野美宇、张本美和、早田希娜,而这三人也已经明白无误地列于了国乒女队的头号劲敌。
三天时间内,、陈梦不仅与王曼昱联手夺得了女双冠军,而且以一己之力,团灭了日本三大顶尖高手,完成了一次常人无法企及的历史壮举。这酣畅淋漓的三场胜利,给即将到来的巴黎奥运会中国女子乒乓球续写东京奥运会辉煌无疑打下了坚实的心理基础。其功厥伟,几人可敌?
wtt大满贯沙特站女子单打决赛最终在两位中国运动员之间展开。风头正顺人气爆棚的世界第一孙颖莎以接连战胜队友包括11比0打懵钱天一的“小魔王”姿态静候略显疲惫的陈梦来战(个人认为这个比分已经为后面的结局埋下了失败伏笔)。

习惯了2比4输掉二人之间决赛的大梦此役心态已经完全放开,将自己攻防兼备、正反绝伦的技术流打法发挥得淋漓尽致,最终以4比2的比分完胜孙颖莎,为本次惊心动魄的wtt大满贯沙特站女子单打比赛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也用自己的实力向世界乒坛进行了一次唯坚守不怠终可战胜心魔的现场教学。 整场比赛,为孙颖莎加油鼓劲的呐喊声远远高于为陈梦鼓气的助威声。这种基于个人感情、年龄结构和对于球风欣赏的表达至少没有上一场孙颖莎对阵王艺迪来得冷血,稀稀落落中我们很高兴听到了为陈梦的加油声。但是接下来赛后陈梦接受记者采访被问及何以获得最终胜利时,观众席下面传来的声音让人瞬间心里生堵——“擦边球”。说这话的人如假包换是我们的中国观众,而且使用的是我们标准的国语。
内心强大见多不怪的陈梦望了一眼这位观众,淡然一笑说:“对,我就是赢在运气。对于运动员来说,谁输谁赢都是正常事。”
对于一个竞技运动爱好者,我们有权选择自己喜欢的对象进行追星,给予掌声,鼓劲加油。但是当我们观看比赛的时候,当我们观看的比赛恰恰是在我们自己队内运动员之间进行的时候,包括观看一些外协会运动员精彩的比赛的时候,包括他们尽管没有取得好的成绩但是仍然坚守竞技精神和体育道德的时候,我们可不可以合理地分配一些掌声给他们,为他们坚持不懈地在竞技场上追求崇高与卓越的目标点赞,而不是毫无底线的宣泄自己廉价的情绪,毫无同理心地带节奏,特别是智障脑残的进行狭隘表达???

竞技体育与其他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一样,都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软实力的综合体现。而在这一竞争激烈的领域,除了竞技运动项目的具体参与者,看台下的每一个你我的言行举止、心态神情、喜怒哀乐都能够见微知著体现出一个国家的国民的文化底蕴和个人修为。一个强大的民族永远不会声嘶力竭只为符合自己兴趣取向的人设叫喊,宽以待人更能够体现我们内心世界的强大。 基于此,我完全可以确信,wtt大满贯沙特赛场上我听到的这些“掌声”与“嘘声”,应该与爱国无关,与感情无关,与素养有关。
作者简介:彭小当,岳阳县人,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小洞庭”诗联社副社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