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 雨
文/老骥
江亭细雨若牛毛
隔岸新楼拔地髙
遐迩红光未生力
来回白鹭不辞劳
早年许国志何大
晩岁为文笔已刀
空有虚名垂后世
家贫无物与儿曹
半 月
文/老骥
山阴居半月,
疗疾觅医生。
服药见初效,
强身终欠程
補天心尚在,
逐日事难成。
唯以雕虫术,
空留后世名。
文 言 说
文/老骥
夫所谓传统文学者,凡为古人所书者皆是也。经史子集、天文地理、名物典章;乃至魚虫草木,恢恢然包罗万象矣!而诗与文,乃其主干耳。
盖近人有学诗者,而罕有学文言者,吾甚忧焉。吾东方诗社自成立迄今,已二十八年矣!於诗则可谓有所承且扬也,而於文言则渺然而不得知,况其承与扬乎!而作诗之道,虽曰亦精微;然滥冒者亦可充矣。落字之不当、成句而不理、贯篇无气、或为之死对、或为之凑韵;而皆跻於诗之林矣。故以诗论,能丽而精者,天下无数人耳,况吾东方诗社乎!而文言则不然,其谋篇布局必先得於心中。以何首之,以何尾之;何处伏笔,何处照应;何处详之,何处略之;何处可波澜横生,何处必风云自返;须一气贯之而不得中断也。故诗与文言校,则文言更难也。此其一。
夫凡所谓传统文学者,无论何类,皆以文言书之。若不研习文言之法,文言之道;能读而解之,能作而用之;其如深博之传统文学,能承而扬之乎?譬言之,文言乃江河之干也,而诗仅为江河之支耳。文言安可轻者邪?故吾东方诗亦得重文言,不然,仅支而已耳。此其二。
而吾於诗之外,亦并重文言。已以文言写有《老骥序跋集》《左传笔谈》《东楼读书录》三书;聊为承扬文言而尽己之力耳。晚年山居,时有文心袭来,则亦以文言书之。长则五六百字,短则二三百言,以意为主,而风格尽行云流水矣!友人见之,叹曰:“乌乎!先生果神笔矣。惜后人碌碌,谁能传之乎!”吾答曰:“能传与否,吾不能必也。但求所写之文言,上不愧於天,下不愧於地,前不愧於古人,后不愧於来者,乃足矣!”
留 别 西 江
文/老骥
江水在楼西,
虫鸣与鸟啼。
山村遥隔野,
隐隐一声鸡。
日出宿雲散,
风来弱柳低。
明朝欲归去,
离绪草萋萋。
四 海
文/老骥
四海飘零功不成
世间无处寄生平
家唯乡食得温饱
身但京华挂姓名
竖子凭貂轻礼乐
硕儒安道守真诚
不为时变改初服
明月高寒万里清
晨 坐
文/老骥
江亭晨坐觉风寒
白鹭掠波空自飞
会稽今无王陆辈
神来笔落与谁归
孤松千载身犹瘦
群柳十年体尽肥
非是清髙不容物
飞腾灵气与人违
斗 室
文/老骥
斗室昏昏如鸟笼
凭窗无处望長空
晨来江畔吸清气
暮步芳皋望远鸿
未必闲人终失計
或留佳作亦成功
但得病身康且健
还思登览万重峰
晨 炼
文/老
炼身河畔上,
血气活吾躬。
淡淡青山雾,
悠悠杨柳风。
千年谁识得,
八卦我能通。
鬼怪虽多变,
万机归一同。
再 游 名 人 公 园
文/老骥
流水环山曲,
林蹊绝俗尘。
把竿逢钓叟,
撒网见渔人。
闲趣生皆妙,
诗心来有神。
临溪晩来坐,
倏忽看游鳞。
三 翁 问 答 记
文/老骥
夫吾客会稽,则居于儿家,儿家之西而近,即为西江也。江水自南向北,浩浩然不舍昼夜。河畔有亭,乃所谓夕阳亭也。吾每坐而观景,几无虚日。
某晡,亭中先有二翁,吾揖而叩之。则一姓刘,吾称之为刘翁。一姓張,吾称之为張翁。刘翁八十三,長余八岁。張翁七十四,少余一岁。而皆谈笑如故友,不设崖畛。吾曰:“幸会幸会,未知二翁尊体安乎?”刘翁曰:“吾虽八十三矣,而无疾,能饭善眠,且每日上山事稼穑,未觉累也。”張翁曰:“吾乃多疾,六十三岁后,大手术七,小手术三。胃、肾、胆、肠、几皆切除。今虽犹生,身实空空,命难保朝夕耳”。
乌乎!吾甚有感焉。较之刘翁之壮硕,吾诚病弱之人也。而较之張翁,吾特血糖髙律不齐而已,无大痛痒,更未历任何手术;可谓幸矣!噫!人心之不足,每在看高不看低,若能看之,固亦心安耳。乃特作《三翁问答记》,以警吾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