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品一首歌

  张玉庭

A

有首歌叫《绿叶对根的思念》，这歌特别感人。

就因为，这思念永远花一样开着，即便它最后变成了落叶。

不信，请听落叶落地时的窃窃私语。

沙沙－－沙沙－－ 柔声细语，亲切无比，就像轻轻地喊着：妈妈－－妈妈－－

此情此景，总能让人想起一句极具真理性的表达：最深刻的感激就是这样，不张扬却充满了迷人的魅力。

不信，请再拣起地上的落叶细看细品，树叶的脉络，分明是一行行极醒目的“人”字！

啊！从恒到今写在树叶上的那些“人”字，对于我们，不正是一个极重要的启迪吗？这就是，哪里的人爱树，哪里就有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胜景，哪里就一定垂着叶的绿荫，开着花的艳丽，结着果的甘甜，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美的故事。

B

于是想起了关于绿叶的诗句，最有名的， 我以为是泰戈尔的：

花朵的事业是芳香的，

果实的事业是甘甜的，

让我从事绿叶的事业吧！

绿叶是谦虚地垂着绿阴的。

果然写得极妙！

更意味深长的是，只要我们细细地想，就总能想起许多许多与绿叶有关的故事。比如，我小时候一段经历的就与这叶有关。

那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老师正带着我们在山上采集标本，突然有个小女生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挺重，见她哭得眼泪汪汪，老师随手摘下一片菩提树的绿叶吹了起来，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听到的用树叶吹出的歌－－那歌极明亮，也极美，就这么吹着吹着，那小女生也就止住了泪，还笑着说了一句：“听老师用树叶吹出的歌，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她不仅不再哭，还一鼓做气地也学会了用树叶吹歌，而我，也就是从那个时侯起坚定不移地认定，树叶里有歌，树叶里有诗，随处可见的绿叶，原来神奇之极。

等到长大后读了些书，还从书中发现不少与绿叶有关的更传神的故事。比如欧.亨利的小说《最后一片藤叶》就写得凄丽之极。那故事写道，年轻的女画家因为无钱看病，身体越来越糟，就挺无奈地躺在床上，挺凄凉地看着窗外纷纷飘落的藤叶，她断定，只要最后一片藤叶被秋风吹落，她也就该死了。而这一夜恰好风狂雨猛，她断定最后一片藤叶必落无疑，就无限感伤地睡了。不料第二天推窗一看，天！那最后一片藤叶不仅没掉，而且朝气勃勃地充满了活力，这活泼泼的大自然也就使她突然得到力量，她的病情也迅速好转。只不过她并不知道，这藤叶并非真正的藤叶，而是一位同样贫穷病弱的老画家用生命画的，老人不希望女画家小小年纪就如此感伤，这才冒着一夜狂风暴雨，硬是站在高高的梯子上，用全部生命画出了这片藤叶，女孩儿活了，而年迈体弱的老人毕竟不堪风狂雨猛，画好后也便急病突发，悄悄地死了……

记得第一次读这个故事，我曾唏嘘久久热泪涟涟，仿佛是在刹那之间悟出了人生的真谛，这就是：只有这种老画家式的极动人的牺牲精神才有资格叫做“庄严”与“神圣”。

更让人感慨万千的是，即便是落叶，也同样能让人肃然起敬。     

这就是，所有的落叶都是正面朝下飘落的，当他们落到地上时，只要没有外力干扰，总会正面朝下亲吻大地，仿佛都在说着同一句话：大地妈妈，接受我感激的亲吻吧！

是的，落叶不再碧绿如初，但对大地的感激却不变分毫－－既然大地妈妈给过我绿油油的生命，我就应该感激到永远。

于是，成千成万的落叶无一例外地选定了这个姿式－－用无声的亲吻回报大地。

绿叶，成了一首最明亮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