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香椿情结
文/高连忠
最早吃到香椿,还是孩提懵懂无知之年,和香椿长得非常像的植物我们都叫臭椿,臭椿不但不能吃还奇臭无比。香椿在三月初萌芽,下旬长大,清明节前后大量生发。这让我想到康有为的《咏香椿》:“山珍梗肥身无花,叶娇枝嫩多杈芽。长春不老汉王愿,食之竟月香齿颊。”
每当三四月,爱椿者直奔而来,只为遇见山里世间独有的这一抹椿里头魁,人间至味。食用香椿的好处很多,补充营养促进代谢、开胃健脾、延缓衰老、清热利湿等。现代人吃香椿都吃出了新花样什么香椿饺子、香椿包子、香椿鸡蛋饼、香椿丸子、香椿鸡翅、香椿虾仁、香椿黄油烤大虾等。抖音、小红书、视频号、百度搜索还有很多种别出心裁吃法。
儿时家徒四壁,每天都是等米下锅。母亲为一家六口生计终日奔波,即便艰难,母亲依旧会偶尔为我们姐弟五人改善伙食,做一回香椿炒鸡蛋。说是香椿炒鸡蛋,每次能放两个鸡蛋就不错了。就这两个还是母亲犹豫再三,挑选两个形态相对小些的鸡蛋。看着我们吃光的香椿炒鸡蛋的碗,母亲总是忍俊不禁,又暗自心酸,丢下一句让人魂牵梦萦的话:等下回吧。
一切都是记忆的影子,那么清晰,又那么模糊。但是对香椿的热爱与日俱增!
去年春节过后不久,家在乡下的表姐给我打电话说,再过几天,山坡上的头茬香椿就能吃了,你们开着车带上孩子自己上山掰,也体验体验农村生活的新鲜。放下电话,我立刻被表姐的话所感染,年少时馋香椿的镜头立刻在大脑中浮现。去!这个周六就去!
城中未省有春光,城外榆槐已半黄。吃罢早饭,我们一家三口就兴冲冲驱车踏上赶往表姐家的公路。临行前,我还特意准备了运动鞋、水杯、凳子和伸缩梯子,俨然一个训练有素的小旅游团。到了山脚下,表姐和姐夫已经在那里等了,我开始卸凳子和梯子,姐夫看见这些一脸疑惑地问:“你们拿这些东西做什?”
“当然是摘香椿用啊!”我很自负自己的做事周全。
“用不着!你们这些城里人呀,眼看都忘了本喽!”姐夫一脸不屑。
我悻悻地放回了凳子和梯子,只拿了两个塑料袋便上山了。妻子觉得这山太土气连个正路也没有,儿子觉得这山太低除了遍地野草没有什么好景致,一路都无语。走了有半小时的山路,表姐指着前面的山坡说到了,这山坡是他们二十五年前开的荒,算起来有六七十亩地呢,种点香椿树图省事。
我问:“香椿树在哪呢?”
姐夫钻到我跟前,指着一墩一两米高的香椿树挖苦我道:“连香椿树都不认识啦?城里人!”
我顿时有点慌乱起来,语无伦次地辩驳道:“都二十五年了,香椿树才长这么粗这么高?怕是姐夫你存了私心,留着大的不让我们摘专门给我们小的吧?”
表姐笑着说:“这你们就不懂了,这坡地太薄也没有精力施肥,长不粗的。”
“每年从三月底开始掰,到四月底基本上要掰三轮,每次都是顶头掰的,这树要是能说话得有多疼?唉!每年都死不少香椿树。”
表姐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注意到这些香椿树都是这三五棵一墩,那三五棵一墩,每墩中都有一两棵高点的带两三棵低一点的。“它们多像抱团取暖的一家人啊!”我的心里突然一紧。
其实,每棵香椿树都心怀高大粗壮枝繁叶茂的梦想,可是,人类以其对香椿营养的垂涎和偏爱,每年对她们进行三四轮的“灭顶之灾”,那她们的梦想该有多么的坚强!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香椿朴实无华,甘愿默默地任凭人们砍摘,就像各行各业那一群群质朴的奉献者,他们不求回报把生命融入了自己的事业。
坐在山坡上,我心疼这每一棵看似孱弱香椿,不忍心触碰春天里一棵幼芽的梦想。
从那以后,弥散着浓浓温暖气息的香椿记忆被我永久地封存起来。我对香椿的热爱已经超出了味蕾对食物的表白,从此,我再也舍不得吃香椿了。
作者简介:
高连忠,男,中共党员,教师,驻马店市作协会员。在《驻马店日报》、《天中晚报》、《小小说月刊》和公共网络平台发表小小说、散文、现代诗百余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