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槐 花 之 美(散文)
何成旭
在我的家乡,槐树是极普遍、极不起眼的一种树。随着现代化生活节奏的加快,它在庭院里几乎找不到了,在路边也很难看到了,但在偏僻的沟坎土坡、河岸乱石处,仍时时可以看到它顽强的身影。
槐树不怕艰苦,不与其它树争高媲美。它枝杆粗糙,旁逸斜出,互相交叉,杂乱无章,还带刺儿;它的花却开得很盛,一簇簇,一串串,小如刀,大如铃,晶莹如玉,洁白似雪,玲珑剔透,一尘不染,洁净无瑕,透着芬芳的香气。我认为这是槐树的美的内心的绽放!

每年的四月,是槐花盛开的日子。这时的蜜蜂蝴蝶也忙碌了起来,唱着舞着,采蜜传粉。城里乡下,老老少少,呼朋引伴,拿钩持刀,携笼提兜,跨沟爬坡,沿低上高,披荆斩棘,来到槐树丛中钩槐花。
槐花好吃,采不易:仰着头,仔细愁,举着钩,使劲拧。时间一长,眼晴花,脖子酸,手腕困,腿不稳,一不小心,不是钩下的树枝落在头上,就是被脚下树枝上的刺扎破鞋底,甚至有被绊后跌倒在坡下乱石堆或草丛掩盖的泥水坑的危险,捋槐花时手更容易被刺划破。尽管如此,馥郁的槐花仍对采者有巨大的诱惑力,令人馋涎欲滴,贪婪无度,大至花朵,小至槐米,采了一茬,再捋二茬,致使槐树断手折臂,满目疮痍。但槐树仍默默地满足着人们的需要。
采来的槐花,有的蒸麦饭,有的包包子,有的包饺子,有的炸丸子,有的泡茶喝……有的送亲友,有的拿去卖。花的香,采的难,吃法的多,更显示了槐花的珍贵。
周二,吃过午饭,我刚打算去钩槐花,忽然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一个衣着陈旧,皮肤黝黑,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伛偻着腰,脚上的鞋帮巳有些开裂的七旬老妪出现在眼前。她是我们村九组的老人,生活清贫,经常捡破烂卖钱;丈夫勤劳,在村里什么苦活都干,乐于助人,青壮年时常当杠头,送葬过不少老人。她见到我,木呐地说:“娃,婶儿给你丈儿妹子捋了些槐花,你丈儿家没人,我挂在了街门上。”过了一会儿,她又叹口气说:“哎,你丈儿妹子那么好的人,和你丈儿妈老的老,病的病,腿脚不便,就爱吃槐花。你快去取一下!”说着,她用手揉了下眼晴,我看见她枯瘦的手上有几条新增的血印子。
晚上,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往年钩槐花的情景,不由得思绪万千: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上,一个外表像槐树一样,生活环境像槐树一样的普通农村大婶,她的内心却像槐花一样的美!一样的难能可贵!
迷茫中,在乱树丛中盛开的槐花又多次清晰地绽放在我的眼前……
2024年4月23日晚于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