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隐秘
文/蔻子
女人的隐密，像女人私藏的细软，包裹在时间的锦缎里。时间不老，隐密像酒。
（一）永远小女孩
《诗经》里有最美的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几千年来如一朵白月光，镶嵌在每个女人的心石之上。
曹植的《洛神赋》里有“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洛神，那是一位令人心驰神往的古装美女。
《红楼梦》里曹雪芹借贾宝玉之口，说女人是水做的。我看见女孩就觉得清爽，看见男人就觉得污浊。
凡尘中有很多人比喻，说女人如花。花多娇，花多美，花多春天。
其实，世上任何一位女子，不管是8岁18岁80岁，还是800岁，如果可能的话，都渴望自己是8岁，不管可以还是不可以。
世上女子千千万万，万万千千的世间女子，长大后，只想是永远的小女孩。
小女孩生气就哭，高兴就笑，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想买啥就买，想吃啥就吃，想发疯不管何时何地，想耍赖我就是刁蛮不讲理……像风像雨像雪像雾，任天上云舒云卷，阶前花开花落，天下是我，我就是天下，我任由我的肆意与不羁。
小女孩的自由自在，刻在女人的基因里。隐秘又甜蜜，时光抹不去。
（二）黑夜里的痛哭
小女孩的梦，会不会褪色？
常常恰逢祸不单行。孩子闹心，父母公婆不省心，另一半诛心，工作费心，像一记记闷棍，接二连三，把女人逼得失去生的意志——成了空壳一个，没有了爱，没有了欢笑，没有了希望。唯有愤怒，怨恨，痛楚，若万箭穿心，不依不饶一次又一次扎向自己。脾气力气心气被坏情绪喂养得一天比一天张狂。整个人犹如冬天里的一片落叶，春天的盎然变成记忆，夏天的奔跑遥远得触不可及，秋天收获的满足小鸟样惊飞不见，只剩冷风吹、叶枯萎，只剩被人生的风霜雨雪长长久久腌渍。
一度行尸走肉，白天和黑夜是一样的黑或苍白，自己像一个隐身人。轻飘飘若羽毛没有重量，沉甸甸重得像背着一座山迈不开脚步。所有人，所有事，所有声音，所有色彩，统统消失。置身汹涌的人群，像荒原中的一只大雁。一个人与全世界背离，一个人被全世界抛弃。生活变得可有可无。
却，可与人言无一二。那些憋屈，那些屈辱，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纷争纷扰，怎么说出来？我感觉，我受不了，我伤心欲绝，你的漠视冷淡，你的嚣张堕落，你的叛逆与争吵，你的偏袒与索取，还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苦与痛，都是飞向我的冷雨都是让我流血的尖刀……似乎，都是我觉得，都是我想象，都是我的一厢情愿，都是大风刮过后徒留空气一样的我——日升日落，月圆月缺，别人照常吃饭睡觉上班说笑，苦的哭的唯独我一个，是痛是伤总是我一个人在反反复复掰扯不清。
可，我就是难过。被埋葬的小孩儿，怎么去反抗？带着枷锁，听镣铐磨人的霍霍，怎么去解脱？绕树三匝，找不到栖息的枝头，怎么安心停留？
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不是歌词，是女人的独白与独幕剧。
庭院深深深几许，黑夜长长长几何。
黑夜无际，任由女人流放自己。
生活袖手旁观。生活一言不发。生活只拿事儿说话。你听见了几分，你看见了几分，她从不说答案从不揭开谜底，全凭你。你悟或不悟，你好，你歹，都是你，它不疼不痒不关它分毫。
它随便。我懒得搭理它。
我放手了我。我就是一叶丢失了缆绳的扁舟，随便飘，哪怕被风和浪摧残得消失不见。
随便，随便……
我宁愿，是重压在山底的那一片空白。
（三）爬向光明的路程
生活远比小说复杂。劈头盖脸的种种伤，种种痛，种种囚禁自己的，种种难以将息的，种种无法摧毁的，像难以驯服的烈马，又踢又咬，乱踩乱踏，把人生的页面糟踏得面目狰狞惨不忍睹。像千条万条虫子，千口万口，日夜啃食，把人生的袍子咬得千疮百孔难以抵御一点点的风吹草动。
常常，会哭。又，常常不能哭出声。怕悲伤劫持了自己的孩子，孩子的学习怎么能耽误，孩子的情绪怎么能波动，孩子的时间多宝贵。怕枯萎影响了家里的老人，老人本来就爱操心，操心又不明就里，只会越帮越忙，乱上加乱。怕别人听见，痛楚是湍急的水流，身陷其中才最体悟它的裹挟力，它的扭曲力，它的绞杀力。一个沉溺的人，满脸泪痕满脸憔悴该有多丑，声音必定是虚弱到腐朽，听见的人该有多颓废？
忍不住又不得不忍住的哭，像一个深渊，张着血盆大口把女人吞进去，黑黢黢遮天蔽日，蛮横地隔绝了欢乐。像一个废弃的院落，荒凉得荒草疯长风叫嚣，女人没有了立足之地，任自己飘摇。
一成不变让人厌倦甚至嫌恶。何况是哭到在烂泥发馊，哭了又哭的唧唧复唧唧？其实，那是一部黑漆漆的默片吧，无声无息又爆破到粉碎所有。或者，那是一部眼看自己无数次的希望被绝望无数次地无情贱踏或鄙夷地撕碎，碎屑一样，烟尘一样，抓不住一丝一毫，干脆彻底放弃自己的自传体吧。
我就弃我如敝屐活得比尘埃还低吗？当哭腻了，有个声音忽然问自己。往后余生，就这样活着直至完全腐烂吗？为什么，全世界痛的是我、是我一直在痛？我，只能是那只遇火而焚的蛾？软弱是我唯一的定语吗？
一缕光扒开紧闭的门，挤了进来。身居“牢笼”的女人想起了人生不止今天不止眼前，还有没有定义的明天。
你要改变，黑暗就开始怯懦。向往光明是你破裂后的苏醒，爬向光明是你重塑自己的冲锋号。
既出生，得活着。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地活着。所以，怕什么痛苦无边，不相信走不到至暗的尽头。一点一点，一丝一缕，去改变，去变好。只要愿意改变，愿意变好，滴水能穿石，不管生活有多少张嘴脸，总能把自己活得像个人样。不管生活多么难缠，我要活我要活好的宣言即使风暴也无法将其熄灭。
生活本就是爱恨交织，香臭并存，笑泪齐下，温情脉脉又寒光闪闪。多元不是多彩的另一张名片吗？不管搏斗是溅起的泪珠还是竖立的旗帜，是骄傲的勋章还是难堪的败笔，一生一世一辈子没有返程票，活着不“榨干”自己的最后一滴泪一滴汗，都是最奢侈的浪费，何况是拱手放弃自己活过的凭证？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搬走我们性格里的阻碍我们的“山”，比愚公难。愚公有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的底气，我们只有自己。有些路注定一个人跋涉，注定一个人踩着荆棘摸着黑暗走过。
孤勇是孤勇者的通行证。
生命是条流动的河，女人是条生动的生命。跌进人生的深渊，可以任由伤口腐烂侵蚀你的肉体你的活力，如果你愿意；可以踏平悲伤难过，像太阳一样在黑暗中升起，只要你愿意！
花开花落，天晴天雨，不论我们怎么活。
风起风又止，地面上没有印迹，而我已经走过。
不要问我如何穿过了风霜，看一棵麦子，看它在成熟的季节结的穗就行了。
黑暗过，才知道黑暗有多黑，光明有多明，只要去追求，黑暗不会恒久。
光明过，才知道逐光而生有多艰苦，与光明会师有多自在。
时光如梭，苦与梦一年年隐秘。它们啊，早已融解，化为药剂，化为筋骨，成为女人前行的倚仗，成为女人建造自由城堡的一砖一石。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