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串鸟鸣引发的联想
文/眉山阿恒
一串鸟鸣。从树梢滑落下来
我看不见它们安放在远处的巢
它们呢喃。像久违的雷声
在城市上空炸响
这些成天叽叽喳喳的邻居
我叫不出它们名字
就像我毗邻而居的人们
难以走进彼此内心
飞翔与鸟鸣。两个极具动感的词
被一场运动赶往丛林
被猎枪追逐。分割。肢解
天空因此荒芜了很多年
重新飞回来的鸟
特别爱干净。在自然死亡之前
用唾液认真清洗身体
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匿
我们唯一看到鸟的尸体
来自餐桌上那道正宗的野味
李威读诗：
这首诗中鸟鸣的到来就与众不同，“它们呢喃。像久违的雷声/在城市上空炸响”，鸟鸣是小声的，为什么说雷声？因为久违，乍然间听闻鸟鸣，心中久已尘封的东西被开启，这是苏醒，也是复苏，因此，带来这一切的鸟鸣，在听闻者、感动者心中，如雷声炸响。
紧接着诗人把小鸟比作毗邻而居的人们，并用了一个形容词“叽叽喳喳”，现代都市生活中的人们难以彼此走进内心，但总也缺少不了彼此相闻的“叽叽喳喳”，这是世俗生活的常态，这是人间烟火的组成部分。唯其如此，生活才不至于荒芜。
诗的第三段写到了那些错误年月带来的生活的荒芜——“天空因此荒芜了很多年”。“被猎枪追逐。分割。肢解”的，不光是鸟类，更是鸟鸣与飞翔。至此，这首诗中人类生活的领域、与鸟类的家园，断然分判并对峙。这其实是愚昧和野蛮，与理性和美好的对峙。
最后两段，诗人捕捉到一个令人惊异的、在属人类的、与属鸟类的两个世界之间的连接点——餐桌。鸟类即便曾经遭受人类愚昧与野蛮迫害，但飞回来后，对人类依然是友善的，他们用鸟鸣增添人类世界的美丽，但在离世时却不让人见到它们的尸体，它们自己寻觅山清水秀的地方长眠。
唯有一种可能，使鸟儿不愿用自己的尸体来打扰和沾污人类世界的心愿落空——它们的尸体被摆在人类的餐桌上！
读到这儿，更加感受到人与鸟两个世界之间的巨大张力，内心受到震动而羞愧，不仅对鸟儿“特别爱干净”有了深刻的认识——这干净，绝不仅仅是它们“用唾液认真清洗身体/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匿”！同时，再回顾开篇一串鸟鸣“像久违的雷声”，就有了更深的体味——由于对鸟这种生命体的干净有了深一层的认知，愈加明白了那鸟鸣为何如“久违的雷声”敲击着我们！
延伸阅读：
读眉山阿恒笔下干净的鸟儿，我想起我的一首旧作，以另一种方式写了鸟儿的爱干净，附在这里。
是它的愤怒大
文/李威
一狱警朋友对我讲：
一次一个囚犯抓住一只小雀
翠绿，拇指大小
他喜滋滋捏在手里把玩
另一个犯人用一整袋蛋糕换下它
把它捧到栅栏前
一张手，小鸟窜飞出去
紧接着向上，向上，一程，一顿，一窜
几乎垂直向上
如一粒子弹射进高空
我正好经过，看见这一幕
对放生的那犯人说：
你看，它的快乐多大
那犯说：我倒是觉得
是它的愤怒大
因为它的羽毛被玷污
它身上带着人手的气味
他的话让我小吃一惊
我问他：你是做了什么被关进来的
他转过脸，微笑：
报告警官，有人因为做了什么被关进来
有人因为不参与做什么
被关进来
备注：
本文转载自公众号利未在邮程上 2024-04-19 16:43李威读诗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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