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苦涩的糖
文:张洪福
长郑公路向一把剪刀,把我们村一剪两边,整个屯子,房屋落有致的,均匀的分布在长郑公路的两侧。公路的护基,是一排排参天快杨,枝繁叶茂,相互沟通,形成一道天然的长廊,我们曾一起背着书包,走在里面,即使是酷热的中午,也丝毫不觉得热。黑色的油泊路,向地毯一样,伸向远方,伸向我的梦里,在梦里有你的欢笑,有你的明眸善睐。沿着这条长廊一直往西走,在村的西头,有一座钢筋混凝土小桥,叫做胜利桥,村北小辽河的水“委婉”的从东流向西,在村子的西北角折过来,在这座桥下潇洒的向南流去,与南面的大辽河来个君子之交。向西流向三江口。夕阳下,多少次我们依着栏杆,看着远去的河水。留下无限的憧憬。
一九八六年七月的某一天,在东屋学习的我,突然听到窗外一阵娇笑说:“婶子,我来给你送喜糖了“。然后就是母亲迎接的声音。然后她和母亲聊了三个小时,我就在东屋看书,大有心如止水的境界。后来,听声音,知道她走了,我来到了西屋。姑姑还在我家,对我说:“柳一凡结婚了,你吃块糖吧!”我没有说话,默默的揣起一块糖,走出家门,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走向那条曾经给了我很多欢乐的小河。经过蛙声如潮的西大坑,落寞的心情凭添了一些落寞,想起了朱自清《月色荷塘》里面的一句话,“热闹是属于他们……”。
是啊,白天的唢呐,吆三呼四的饭局,很刺激我的神经。兜里还放着一块没吃的糖。来到桥上,清风徐徐,吹面不寒,柔柔的,像似只一温婉如玉的手,在抚摸我的脸,摖着似落未落的泪。站在桥上,独依栏杆,圆圆的月亮照在这片土地,
小辽河好像也知道我的心事似的,默默的流向远方。河的两岸,长满了一簇簇柳树毛子,连接在一起,象一条绿色绸带,随风起舞。把多少故事覆盖在下面。我很想长啸,有一口气憋在心里,又下意识把手伸进裤兜,那块糖,静静躺在哪里,等待我的手来安慰。糖啊糖,咱们两个真是同病相连啊,那就让咱们融化在一起吧。我轻轻的拨去了那块落寞糖的外衣,把它放到嘴了,好苦啊,这是世间最苦的糖。望着被我抛在地上的七彩糖纸,被风轻轻吹下了这座小桥,随小辽河的水,流向了远方,我的清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这个夜晚,注定是载入我生命的一夜,
从明天开始,太阳是新的太阳,阳光是新的阳光,月亮是新的月亮,连空气都会有不同的味道。我就一直这样坐在桥头,望着天空,想寻找关于天空的神话故事,可是今天是皓月当空,看不清牛郎在哪里,也不知道织女去了何方。只有一条不太清晰的银河,在悠闲地流淌着时光。算命的江湖术士说我是天河水命,我曾暗暗的讥笑过,到今天,笑不出声,我相信自己就是一滴天河水,注定是一个美好故事的看客。看惯了金风玉露,琼楼玉宇。落寞留在属于自己的世界。
我突然理解了一首古诗,当时老师磨破嘴皮子我也明白,但现在明白的那样彻底,那么透彻。“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李白不愧是个高手,竟然能知道一千年之后我的心情。我突然觉得借来了李白的一点灵光,“敬亭山上白云飞,一片丹心共与谁,明月曾照辽河水,月下独酌今是谁”是啊!李白的对面是谁?是玉真公主吗?李白心是不是好累好累。李白是不是能猜到我要写什么,“世人铺成贵贱路,我与金枝何能同”就这样想着,想着,不觉夜已经很深了,远处传来母亲的呼唤:“石头(我的乳名)!石头”……,我慢慢走向回家的路,母亲拉着我的手,我这次哭得一塌糊涂。天也凑热闹,下起了雨,刮起了风。我和母亲加快速度,走进了家门。家真好,很温暖,没有风,没有雨,也没有那块苦涩的糖。
回忆老家的风光,在那瞬间,好似一棵苦刺,播种在我心里,既然播种了,就让他生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