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与虚无
作者：陈思
当月光的雨点敲击宁静的湖面
七月的光阴变得模糊不清
寂寥的天空中，有一只风筝
它在云层里翻腾
追逐着风中之风的痕迹
一些旧事物难以回忆
比如多年前的绿皮火车
停靠在无名站台
你坐在窗边，想一些过去的熟人
就这么不知不觉中失去了联系
而少年的伤痛仍在深夜的烛火里，一点一息
那是大雪的往事
竹林舞蹈的将暮未暮
沉默的文字中平淡的诗句
埋藏了闪电与雷霆
荣耀与耻辱的手记
有时在山城重庆，有时在大海的西行
你独自在船头，看白色的浪花
在黑暗中奔勇前进
一些青春早已逝去，一些青春被你铭记
烈日正等待一场嚎啕痛哭的大雨
一朵白云，飘荡了半生
俯视着天底下阴差阳错的爱情
古寺里铜钟敲响了三下
所有虚无的词语也从必然的世界里找到了存在的依据。
存在与时间
海德格尔，身穿党卫军军服的照片
仍出现在多年前的一本书里
那时，我正好十七
在歇台子二层的一个桶子楼里
阅读那些浩瀚的文字
追忆逝水年华，或者是尤利西斯
一个人用史诗的笔法
抒写一些平凡的琐事
睡觉用了三十页纸，一天的游荡
被细质而混乱的笔排列成百万巨阵
有时我会去缙云山小住几日
听松涛澎湃，听蝉鸣的黄昏
劲风吹彻山岗
云卷云舒的夕阳，在将坠未坠的远方孤立
时光是一柄小刀
一片片支解着青春的理想
山脚下，嘉陵江的挖沙船
载着十亿颗沙子的命运
穿行在石门的激流，窄门外
汽笛长鸣，岩石发出怪异的声响
多年后的夏夜，让人梦中惊醒
这世遥远的往昔
万家灯火的重庆，佛图关上
我们分成南北两派
划拳赌酒，直到一方山崩海啸，遍地狼迹
谁又知道三十年后
天隔重洋，孤筏难航
一生其实就是一瞬
是谁在时间的火焰里保持着旧日的模样
将狂澜痛饮，不带一点泪滴。
致北岛
诺贝尔奖有时是一个圈套
有时是一口井，里面有诱人的水
口渴的人，站在井边
但没有打水的桶，这桶飘浮不定
有时轻如鸿毛，有时是泰山
一览众山小的，是光阴的沙漏
白云飘飘，太阳之下
没有新鲜的事物
人会变老，语言喋喋不休
你或许已忘记了青春的红帆船
在大海上迎着台风和漫天的巨浪
沉着，勇敢，坚强
但那是在多年之前
玫瑰开花的年代
而金钱的暴风摧毁了久远的城堡
爱情在一夜之间赤身裸体
小丑在厅堂，大师在流浪
穿过山河，平原上的村庄
一缕炊烟，直上九霄
你只能仰望水穷处
有一个人，一直静坐
安详的汉字，不需要翻译
孤鹰盘旋在乌云里
任时间穿越了两个苍茫的世纪。
天门山
天门山，在人间
大雾弥漫的参天山涧
第一纵，消逝于无界的天堂与地狱的门栏
那是一粒沙冲向了无边的怒海
它又被分解成无数碎片
或是夜晚的远星
谁也不知，谁也不见
第二纵，横在苍翠的青山
因为没钱，穷的风撕开几元的衣衫
居然有血，一生只有二十年
青春是玩笑的弹珠
射进该死的搬砖，云之重
压下万钧荒原
第三纵，穿过绝望的春天
论及生死已是别人的笑谈
可笑吗，回首来时之路
竹林里的箫声为谁独鸣
玻璃栈道下的飞翔
就让他飞吧，一个人
定格成一缕烛上的最后火焰
第四纵，还没开始
巳经无人关怀，来不及挽住
这红尘的狂澜
其实是多余的词语
为了谁，谁又横越两个世纪的桑田
言命运太早，说活着太难
凡人的道场
在第一声惊雷后没有留下孤寂的闪电
散了吧，你我的书写
散了吧，你我的围观。
冰与火之歌
这是无数个夏日中平凡的一个黄昏
有新月早悬于天际，落日
未尽，停泊在六月
你无法辨别是云层在燃烧
还是一朵花里的风暴
掠过水池的一角，书中的人
逐渐清晰，一段往事击碎红尘
也许多年后我仍会回想起这些时光中的，沙中的一粒
暗藏了凛冬，冰雪
覆盖的森林，绝境的长城之上
万仞高山的暴雪来自天庭
从耶路撒冷到华尔街
从元宇宙到寂寥的梵蒂冈
教宗独自一人，走过广场
疫情下的一切，犹如末日
孤舰飘浮在时间的大海
几头白鲸在冰层下长鸣
战火不息的星球，是蔚兰的一枚水晶
生病了，口罩在地铁上洋洋得意
这是矛和盾的合体
是老虎和蔷薇的爱情
少女们逐渐长大，她们会成为母亲
恒河上的衣服，洗了又洗
贫民窟的晚餐只够半家人吃
戈壁的马群发出嘶鸣
这只是无数幻觉中的幻觉
一朵雪遭遇了沸腾的肺腑
从远方到远方，以人心到人心
狙击全世界的枪
瞄准了乌克兰的心脏
永不消逝的电波卷起漫天的飞雪
一杯酒还热，更多的酒甘洒热血
琴声中，大地呜咽
黑色的礁石依然坚毅而有序
不动如山或静如白纸
空山中的枫叶
在一首诗中定格
浩冥的宇宙中，谁的眼睛
凝视这悲剧和冰与火的世界。
细雨中的火焰
在深山的尽头
酒店的高处有灯光行走
抬头仰望寒冷的天桥
寂寥的风，吹熄了谁家的蜡烛
雨越下越密，一池温泉包裹着身体
这是罕有的时日，隔着喧嚣的人世
这山涧里有一处秘密的花园
飞翔在半空，蔷薇花开
时间静静地穿过身体
抽一支烟，一灭一亮
大地上的悲歌，怜悯着疲倦的心
忽然你想起往事
若干年前的一个人，在嘉陵江边
眺望春水不收，也是这般怒夜
细雨中的呐喊
将空中的巨石惊醒
这世界并没有什么岁月静好
只是有人在帮你负重前行
绝大多数的命运
不为人知，让时间切割成琐碎的日子
扫一地鸡毛，书写大海上的孤帆
星辰隐忍，明月的青春
瓦上的风雪，四季的轮转
人过中年，半鬓斑白
有一些事物越来越远
就像今夜，细雨中的火焰
在山中
将一生的苍茫重新点燃。
重庆往事
那一年的夏天
我一人走在重庆一中的操场
阳光暴晒的操扬上
看不见人的影子
时间的阴影也不知去了哪里
同学们在几何，捕蛇者说
还有牛顿的那个苹果中间复习
考试的青春，十七岁的单衣正薄
那时谁也不懂真正的别离
操场两傍的梧桐
没有风，树叶在等待一场人生的暴雨
那是一九八九，冰与火之歌
将在三十多年后才会响起
当时只有
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
水边的阿狄尼娜
装在一个盒子大的随声听里
那时，我已厌倦了学习
在班主任老师的眼中
就是围棋中的一颗弃子
萨特说存在即合理
刘再复在论人的主体性
崔健带着一无所有去见他的花房姑娘
大海的方向到底在何方
迷宫里的将军，有霍乱时期的爱情
卡夫卡，变成了一只苍蝇
蝇眼中的世界
有绝望，自由和一大片麦地
麦浪寂静，海子在密云深处
等待火车
瓦尔登湖的水干净而透明
周伦佑和一帮人在搞他们的非非主义
将文字方抉打乱，组装成一些词语
激流岛上的悲剧还没上演
一柄斧头飞翔在时空
那是几年后的事情
三毛在撒哈拉沙漠潜水
我在前些日子还去过她到过的康定
跑马山上的白云悠悠
几只麻雀停在旧瓦上梳理羽毛
第二日我上了贡嘎山一号营地
听见雪崩在山谷里骤至
金色的峰顶遥望大地上的蚂蚁
一场大雪与烈日不期而遇
另外还有一些日子
我在泰国的剧扬看人妖的表演
开场鼓声摄人心魄
沿着海滩，我逐渐深潜
湛蓝的水下有在礁石里出没的大鱼
写来写去，全是这些无聊的事情
但有两点是被我忽视的
钢铁是怎样炼成
保尔和鲁迅活到今天会是个什么样子
成都的一个黄昏
我就胡乱地写下这些是是而非的句子。
自由行
多年之前，你穿着一双拖鞋
横穿了中国大地
站在太湖之滨，灵山山顶
想起未来渺茫的前程
穷人，青春和永远逝去
触摸金色的大佛脚下的那片祥云
这泼天的富贵，似乎慈悲的金刚经
要在多年之后，黄河入海口
才会想起
风吹乱云，星辰寂静
那孤独的少年，第一次站在海上
汽笛长鸣在黑色的浪涛中
这让人想起重庆
石门上的独钓，缙云山的一个夏夜
也是这般满月，月光捶打大地
有风行林间，有苍山独寂
不过这是一个小插曲
如同今夜
我在乌镇，身穿汉服的女子
演一扬滑稽的黄梅戏
你是祝英台
我却不是那传说的梁山伯
灯火阑珊处，戏子入戏
世间的光阴停止在茫茫的万丈红尘
自由从未远离
它贯穿着每一个人被称为命运的那个东西。
作者简介：陈思，男，重庆人，定居成都。成都市作协会员。作品见《星星》，《山花》，《绿风》，《中诗》，《诗人地理周刊》等。曾主编《风向》，《第四代》，《新诗后》民刊。约稿微信：chensi59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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