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民工(连载一)
作者:叶玉林
老爷岭
二0一八年国庆长假最后一天,我和家人驱车途经洛南县,从黄龙铺翻越秦岭,左拐行驶两公里,首次穿越我当年参加建设的“老爷岭”隧道,来到金堆城。
故地重游感慨千万,曾经热闹繁华的金堆城,失去了昔日辉煌。堪称储量亚洲第一,世界第二的钼都,却没有了以前那样蓬勃发展的生机,灯红酒绿的商场酒店早已褪去了靓丽的色泽,街道上稀稀啦啦没有几个行人,原来工人居住的地方破败不堪,空旷荒凉。
接着我们又转到了采矿区,游览了全球罕见的六大露天原生钼矿之一的开采现场。使人眼前一亮,让人惊叹不已!宽敞深凹的采矿区,俯瞰形似一个大锅底,确切的讲,就是一个硕大的天坑。天坑内壁一侧,建有蛇形的盘旋车道通向地面,几十台运矿的黄色大卡车,在上面缓缓爬行,上下交错、机械动力轰鸣。
露天采矿区域很大,一眼望不到边,远看深陷低凹的采掘面机械舞动,载矿的车辆在蛇形坡道上爬行,就像忙忙碌碌衣着铠甲的小瓢虫,不停的穿梭在天坑地面上。硕大的开采区看不见人影,采矿的现代化程度很高,享誉中国钼都的金堆城,与八十年代相比,少了许多人气,显得有些冷清。
通往金堆城门户的“老爷岭”遂道口,曾经是建设者们驻扎的地方,日今早已长满了高大的白桦树林,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被密密麻麻的灌木所覆盖。以前统帅建设大军的指挥部旧址,断墙残壁;灯火辉煌的蓝球场已经“改行”,成为秦岭腹地散养的猪场;整个驻地没有了昔日里的光辉形象,显得特别寂静,微微的山风带来了几份凄凉。
返回时儿子给我拍照留念,我站在隧道洞口,许久不愿离开。环望着四周,郁郁葱葱的山峦叠嶂,崇山峻岭气势恢宏,川流不息的车辆呼啸而过。
曾经的建设者难觅踪迹,当年遂道洞口人声鼎沸,一派忙碌的喧嚣声一去不复,感天动地的建设场面,已成为记忆中的过去。
阵阵松涛声,好像在热情的鼓掌!欢迎着我们的到来,仿佛我听到了秦岭的呼唤,拥抱吧!美好的明天!
此时此刻,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下只被带回到了三十六年前,那一段难忘的岁月。
那是一九八二年春上,有一天下午,我家一位远房表亲从县城里回来说:“陕西省公路局在商县招一批民工,修华金路,他准备去呀”。得知此消息后,我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生活在大山里,一心想闯荡世界的欲望再次被点燃。恳求他把我也带上,在表哥的努力下,我被招了民工。
我们公社还有两个人也被招了民工,一个是和我同村的吕振平,另一个是红花村的于慈善。
那年阳春三月天,我们按照通知的时间地点,统一在商县集合,乘车来到了“华金路”,即华阳至金堆城老爷岭隧道施工现场。所属陕西省公路局第二工程处第五工程队。
我和表哥被编在民工六班,同来的两个乡党被编在民工五班。我所在的六班共60多人,大多数来自商县和丹风县,沿丹江两岸的青年甚多,其中还有8个女娃。在新的环境中,面对新的面孔,大家聚集在一起,结成了新的命运共同体,开始了当民工,奔前程的求职生涯。
阳历四月间的秦岭深处,春天的脚步还远远没有到来,天寒地冻,早晚温差较大,万木还在复苏之中。随着大批民工的到来,住宿成了第一件要事,自己动手盖房子,先平场地、用木头打桩,搭建房屋雏形,用篱笆覆盖做挡墙,抹上一层泥浆,再用帆布蒙上,室内两边夹两道铁轨一固定,架上床板,中间是人行道,两边住人,不几天,民工宿舍就搭建而成。
一个班分左右两栋排列对称,隔开一间,在外边开个门住女工。四周再用木桩篱笆扎成围墙做院子,虽然简陋,但倒也实用,既防寒又保暖,依山傍水很清静,睡在工棚里还能听见,秦岭山涧那潺潺的溪流声。
刚来的民工都是这样,先给自己修建住房,干些杂活,修便道、抬沙石、运水泥,平整新修路面,挖水沟,修蓄水池,活路不重,吃的住的都不错,比“治黄河”当民工强百倍。
民工按天考勤,工资统一拿“三级工”标准,每天1.48元,满勤26天,礼拜天正常休息,加班另算。“二级工”标准每天1.58元,按总人数10%,由正式工兼任班长的人,掌握当月评定。遇到下雨天驻雨工,每天还给补助生活费。正常情况下,三级工每月工资38.48元,二级工每月41.08元,按月发不拖欠。
吃饭有两个大食堂,不分正式职工和民工,自愿选择方便就餐,食堂统一实行饭票购买制度,用粮票和钱兑换成粗细粮搭配的饭票和菜票,想吃啥就买啥,天天都有肉、三毛钱一份,只要你有钱愿意吃。
整个第五工程队,有正式职工二三百人,按工种技术分了好几个班:工程技术班、机械维修班、汽车运输班和物料管理班等。还将职工子女编为“知青班”和女子“待业班”。工程队驻扎所在地,建有大礼堂,灯光篮球场,医疗诊所,商店广播宣传等基本设施,并经常组织开展蓝球比赛,每周还放一场电影。
全工程队算上我们这些民工,有近千人,在荒无人烟的秦岭深处“老爷岭”上打遂道修公路。
隧道长1300多米,我所在的第五工程队,由北向南掘进,梁背后住着第六工程队,由南向北同时掘进,昼夜不停三班倒,风枪钻眼放炮,土火车运渣,隧道掘进坑木支护等这些技术活,大都是由专业队来完成。
民工的主要工作任务是:为打隧道服务,干些辅助工程,铺设坑道铁轨运渣等杂活,活碌很轻松也愉快,我心里暗自高兴,想着一定要好好干。
所在第五工程队的领导陈书记,是商县孝义湾的人,他儿子陈浩生也来当民工,同我在一个班,他担任副班长,我心里在想说不定那天!我们这些人还能跟他沾光,转成正式工人呢!想到这心里感觉乐滋滋的,对未来充满着无限的希望......。
几天后,夜里给家里写了信,告诉了这里的一切,免得家里父母为儿操心。同时也给女友写了一封书信,发出后左盼右等不见回信,闲暇之余勾起了我对爱情的回忆。
读高中最后一年,我认识了同班的她,身材苗条黑黝黝的脸,长长的帽辫齐腰间,穿着朴素很一般,寡言少语显内涵,长相黑本颜色,同学叫她“黑娃”。她和我同在一个公社,但不是一个大队,本应她比我高一级,不知因何故,听说中途休学一年,于是就成了一级同学。文艺专业班解散后重新分班,我们就成了同班同学。
那个年代,白纸4分钱一大张,但特别稀缺。家里有办法的学生用白纸锥作业本子,穷家的孩子用灰纸锥本子。开学不久,我见“黑娃”拿了一沓裁好的白纸,很是羡慕,试探性地说:“把你的白纸给我些?”没想到她痛快的答应,给了我一沓白纸,我说:“给你多少钱”,她回答:“一分不要”。这件事让我特别高兴和感激,后来就慢慢的对她产生了好感。
有一天下午,她向我借自行车,说她爸回来了要用一下,我欣然答应,第二天她就把车子还给了我。时间不长她又向我借自行车,我也没拒绝,以为是她爸回来了又要到哪儿去。
后来才知道她二次借车子,是利用晚上的月光好,在操场上和几个女生,学的骑自行车哩。就这样相互交往中,感情的砝码在不断的加重,最初印象中认识的“黑娃”消失的无影无踪,变成了现实中的漂亮与心动。
最后一学期,我们相互就有了朋友间的书信来往,毕业时我向她书信求爱表白,她的回复大意是:“我爸爸对我的前途很重视,咱年龄还小,现在各奔前程,以后再谈也不迟”。我想人家的爸爸是在外工作干部,我家都是农民,人家说的对着哩,就这样毕业时相互赠送手绢
和日记本,回到了农村自奔前程,后来我就去了剧团学习,暂无有书信往来。
【作者简介】叶玉林、男、1963年生人,在职大学文化,中共党员,退休干部。曾长期在基层担任过乡武装部长、乡镇长、乡镇党委书记、副局长等职务。平日喜爱文学、笛琴书画等,创作有《回味人生》《贩药材》《治黄河》《我的父亲》《一封家书,》等各类体裁作品约20多万字。《世界文学》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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