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 坟
文/铁裕
外婆,今天是开斋节,我怀着无限的思念和悲痛来为你上坟。此时,我正默默的肃立在你的坟旁,为你祈祷:安拉,祈求你让我慈祥而善良的外婆永居天堂;安拉,我的外婆在世时,她为人正直、行医治病,乐善好施,祈求你使她在后世幸福、安康;安拉,我的外婆生前谨守拜功、完纳天课,遵循圣训,求你提升我外婆在天堂的品级吧!
这时,上坟的人却陆续走了,整个坟山只有我一人。风声呼呼,松涛阵阵,显得有些深幽、静谧、诡异。那吹拂的风,在耳畔呼呼作响,仿佛在讲述着昨日的峥嵘岁月。万里沉哀,松涛如泣如诉;荒草摇拽,悄然低吟浅唱。我举目远眺,却不见外婆的音容笑貌,只有一座座坟墓,静卧在森森丛林中。这真是一堆黄土隔开阴阳两个世界,婆孙俩人虽然近在咫尺,却又无处话短长。
外婆呵,我回想着往事,怎奈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在我八个月时,母亲生病了,没有了乳汁,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哪有钱去买营养补品?既便是有钱,又到那儿去买?是您咀嚼梨水给我吃,普渡了我脆弱的生命;我从小身体孱弱,是在您的精心呵护下,我才得以成长;我从小不谙世事,是你为我讲述为人的道理、处世的哲学;我生长在那个读书无用论的时代,荒芜了学业,是您对我讲述了读书的重要,要我在人生的道路上重新起航。
现在,我多少有了一点成就,想对您讲;我想回报您对我的呵护之恩,可是,天不遂人愿呵,您却悄然归真;我本想再一次聆听您的教诲,怎奈早已人是物非,生死两茫茫。

我望着飞渡的白云,只感往事如烟。我看不到慈祥的外婆,也看不到亲亲的娘。眼前只有雄浑的山野,连连绵绵;只有静谧的苍野,空空旷旷;只有辽阔的大地,莽莽苍苍。
唉,逝去的,终究已经逝去;留下的,只有怀念与悲伤。人生无定数,谁能躲过生命之无常?
我深深的思念,随着沧桑逝水,悠悠地流淌。人生在世,寻寻觅觅,奔奔忙忙。冬去春来,杨柳依依;野草青青,鲜花绽放;小溪潺湲,大气洁净;苍天之下,四季轮回,演绎着世间万象。
青烟袅袅,河水忧郁地流淌;
白云飘飘,四野兀自地苍茫;
山风呼呼,荡涂着无限悲伤。
心凉意冷世界寒,愁思似云漫山岗;
世间若无南北路,人生或许免惆怅。
外婆呵,您的外孙已不是二十七年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外孙了。现在,我也懂得了慈悲、仁爱;懂得了善良、正直;懂得了是非、曲直;我不再是那个抑郁、苦闷的外孙,我也会心潮澎湃,豪情万丈;我已不是那个伤感、自卑的外孙,我也会诗兴大发,仰起头歌唱。
外婆呵,我虽然还在清贫,但我懂得了对大自然的敬畏与尊重;我虽然清贫,但我向往的是:“书生自古不清贫,一笔文才天下匀”;我虽然清贫,但我懂得:“宁可清贫自乐,不作浊富多忧”;我虽然清贫,但我不会:“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我虽然清贫,但我企盼“犹似羁鸟返自然,海阔天空任翱翔;”我虽然清贫,但我希望:“巍巍高楼凌云霄,林林图书穷古今”;我虽然清贫,但我企盼:“茅屋固陋有天地,笔墨虽拙尚文章”;我虽然清贫,但我已形成了自己简单朴素的哲学思想;我虽然清贫,但我已摆脱了物欲的缠绕,追求的是清正在德,廉洁在志,身有正义,无限高尚。
外婆呵,我虽然卑微,但我却在卑微中看透了世态的炎凉;我虽然卑微,但我懂得了人活在这世上,活的就是一口气;我虽然卑微,但我知道:“富贵必须从勤苦得,名位岂肯卑微休”;我虽然卑微,但我知道:“安贫乐道岂卑微,肯羨黄金带古围”;我虽然卑微,但我深深的明白,行走的时候,不要辜负路;想念的时候,不要辜负人;黑夜来临,不要辜负梦;饥饿之时,不要辜负了粮;花开之时,不要辜负了芬芳。
外婆呵,我虽然很孤独,但我却有更多的时间来对全息的宇宙进行缜密的思索;可以对人生进行反思,可以思天地的幽玄,自然的奥秘,宇宙的法则。我不介意孤独,因为静水可以听其声,沧笙可以踏歌而吟;果不孤独,就不知道世界的完美;如果不孤独,就不知道想要向上,唯有放下;如果不孤独,就不知一念起时,眼前便是万里江山,一念灭时,身后竟是一世离殇;如果不孤独,我哪有这颗苦寒的诗心天天吟唱;真可谓孤独之前是困惑,孤独之后是成长。

外婆呵,我现在虽然很贫穷,穷到被人遗忘、冷落;穷到只剩下手中的笔墨纸张;穷得犹如那远古的浑沌状态,穷得就像宇宙的洪荒。但贫穷对于我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穷而无知,穷而认命。但贫穷使我明白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的含义。司马迁说:“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只因为清贫,才使得我练就了一副铁脚板,有了一个好的身体。这些年来,我凭着这双铁脚板,在苍茫的大地上,纵横驰骋,万里江山任我行,行者无疆。
外婆呵,我不羡慕大鱼大肉、美味佳肴,因为那会得三高。对身体来说,真可谓是“行妨”。我倒愿意咀嚼菜根,百事可做;我不羡慕高楼大厦,我倒愿意在山中栖居寒舍,以山泉沏茶而净禅心;我不羡慕出门有豪华的轿车,回家有人伺候,我倒喜欢独自在树下,听鸣蝉闻天语;我不喜欢繁华的闹市,倒喜欢独自手抚书卷,潜心阅读;我不喜欢那种灯红酒绿、纸醉窗迷的生活,倒喜欢闲时看冷月孤星,兴来徘徊在花丛中,掬一缕暗香,带入幽静的梦乡。
外婆呵,苦难的日子造就了我孤傲的性格。我想:人生在世,就要活出真我。我不会因为权贵而摧眉,也不会因为利禄而折腰,更不会因为自己的清贫的而困惑、惆怅。
外婆呵,我牢记着你的教诲: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放下自己的尊严,也不能丧失了个性。我没有钱,但我活得自在、洒脱,无丝竹之乱耳;我无权,但我活得飘逸、轻松,无案牍之劳形;我没有地位,但我活得堂堂正正,无夜半敲门之心慌。
外婆呵,孤独便是我的天性,我愿为之一世清狂。
李白诗云:“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只要将一切看淡,何惧它滔天浊浪;只要不畏惧无常,我就会把黑夜当做新娘;我已懂得自己之自卑因何,就不会去抱怨上苍;我虽然站在背阴坡上,却有那么多的人在仰望。
天渐自暗了下来,一股幽幽古韵在猎猎传荡。我面对着外婆的坟墓,将满腹的话尽情的倾诉。我来为外婆上坟,对灵魂做了一次彻底的洗礼,也做了一次拷问。我要走了,我面对着天宇,又一次为外婆祈祷:安拉,祈求你赐福我的外婆,永居天堂,祈求你应答我的都阿,阿米乃,阿门!
2024年4月11日。


作者简介: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江西作家文坛》、《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 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社》、《湖南写作》等报刊、杂志、平台发表诗文五千多篇、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