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桃花盛开
文/奚仁德(江苏)
阳春三月,桃花盛开。是那样的鲜艳,那样的璀璨,是春天里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线。不错的,是最靓丽的:梅花、杏花、李花、梨花等,都没有这样鲜艳,这样璀璨。油茶花还没盛开。桃花盛开我独爱,其它花开我不睬。

我家南边六百米处,有一公园,名曰“红学公园”。公园里有一片桃林。每年从春分开始,我就天天去观察它。看看有没有花骨朵儿,今天有多少,明天有多少。看到有一厘米大小的花蕾,我就开始高兴了。最初,还没有开口,还没有色彩,只是一个和桃树枝颜色差不多的一个小凸点,有点像黑珍珠。第二天,小凸点有点大了。第三天,小凸点有点冒尖了。第四天,小凸点有点开口了。第五天,开口处微微露出了粉红色。花蕾终于形成了。
含苞,含羞,害羞,不敢伸出头来,只是露出点小口,窥探着外面的世界,窥探着其它的花蕾。然而又忍耐不住,暴露的欲望把它撑得快要开裂似的。
欲放,开口,开口,再开口。一吐芳香,一露芳容,娇娇滴滴,楚楚动人,莹洁无瑕,圣洁梦幻。盛开,红红粉粉,如火似焰。再也不含羞,再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张扬在枝头,展现出春天最美丽的容颜。
盛开了,如同一群粉色的蝴蝶在枝头上翩翩起舞,让人分不清谁是梁山伯,谁是祝英台,给人们带来无尽的欣喜、愉悦与遐想。
盛开了,如同粉色的云朵点缀在绿意盎然的天际,与朝霞,与彩虹,试比艳,试比美,令人陶醉,令人痴迷。

桃花终于盛开了。火树银花,那百朵,千朵,万朵以笑脸迎人的桃花仙子,正在用她的色彩,向人们微微细语:春天来了,春天来了,春天真正来啦!
花开花落。盛开了一周,无可奈何花落去。一阵风吹来,哪怕是微风,一株株桃花,一枝枝桃花,一朵朵桃花,纷纷落地。轻轻一摇,花雨滂沱,落得一身花瓣,成了一个花人,成了一个桃花人。我浇了桃花雨,我交了桃花运!哈哈!哈哈!哈!哈!我桃醉了,陶醉了,乃至于醉生梦死。
抖一抖身子,抖落了一身桃花。再把撒落的桃花捧起来,捧起来,再捧起来,一次又一次地,用力地抛向天空,抛向头顶,一次又一次地人工降雨,人工降花雨,人工降桃花雨。
我舍不得桃花的脱落,飘落,抖落,降落。你要是永远盛开在枝头多好啊!我想用魔术,让落地的桃花再回到树上,再回到枝头,永远不落,永开不败。可是我做不到。看着满地的桃花,我暗自伤心,暗自流泪。
正当我悲痛不已,伤心欲绝之时,抬望眼,一块黛玉葬花屏竖立在桃花林边的林荫道旁。屏左画着林黛玉葬花图,右边写着《葬花吟》:“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有谁怜?有我怜。葬花,我没有葬花锄。况且,公园里也不允许葬花。藏花。对,藏花。公园里不允许葬花,我把落地的桃花收集起来,带回去,藏起来,总不会不允许吧。
我找来了食品袋,方便袋,把刚刚落地不久的新鲜的、鲜艳的桃花,小心翼翼地收集到袋子里,带回了家。

到了家,怎么办呢?怎么藏呢?这鲜艳的桃花是难以收藏的,容易蔫,容易烂。放冰箱里,也不行。放不了多久,放不了多少。入土为安。对,入土为安。还是葬花吧。黛玉葬花,我也葬花。于是,我就把这些收集回来的桃花安葬在院子里的花坛里。一边安葬,一边哭泣。边哭泣,边唠叨,边祈祷:“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我怜。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我怜……”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哭泣,也不知道为谁哭泣。是在为花哭泣吗?不知道。是在为知己红颜哭泣吗?不知道。是在为闺蜜哭泣吗?不知道。反正就是边安葬,边哭泣。葬好了,我还在花坛里插上三支点燃的檀香,唱了三个诺,行了三个礼 ,鞠了三个躬。比敬祖宗,敬菩萨还虔诚。
以后几天,天天如此。一直到桃花落尽了,没有了。
以后,年年如此。直到有一年,还是桃花盛开的时候,我去公园,来到桃林。却不知桃林已空空如也,一棵桃树也没有了,一枝桃花,一朵桃花,任凭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了。我伤心欲绝,悲痛欲绝,坐在桃林原来的地方号啕大哭。引得锻炼的人,跑步人,玩耍的人,纷纷围拢过来,一个个露出莫明其妙的神情。有个人甚至还拉我起来,问我什么事。什么事?这事能告诉你们吗?告诉了你们,你们能懂吗,能理解吗?
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解释。我向拉我起来的人,深深鞠了一个躬,然后就一个人,慢慢地一边哭泣着,一边走回了家。

此后,每年桃花盛开的时间里,我都不去公园。其它时间去公园,也决不到原来的桃林处。因为,那里已经成了我永远的伤心地。
(《经典美文》《校园作家》编辑部 杨浩然先生推荐)

作者简介:奚仁德,江苏南通,中国楹联学会会员,中国毛泽东诗词研究会会员,江苏省毛泽东诗词研究会理事,江苏省诗词协会会员,南通市诗词协会会员,海安市毛泽东诗词研究会副会长,海安市诗联书画研究会副会长、顾问,海安市诗词协会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