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到清明祭祀时
张志明
倘若我父母健在,今年都是足足110岁了!可是父亲只在这个世界呆了67年,母亲也只活到72岁!
父母于我们兄弟姊妹9人,可以说恩比天高,情似海深。在那艰难困苦的岁月里,抚儿育女,其酸辛苦辣不可言表。
很久以来,我就想写一篇怀念父母的文章,但总觉得力不从心。又到清明祭祀时,这文债不能再拖了,因为我己年近八十。我读书少,不怪父母,也不怪自己,只怪那个过左的年代。我13岁高小毕业,本应报考初中,但因为家庭困难,上有哥哥读高中,下有弟妹读小学,故我只得报考中等专业学校(因为读中专学费少,只要3年就能走向社会)。老天爷保佑,我如愿被株洲田心机车车辆技术学校录取。至今我还记得录取通知书的内容:学制3年,毕业后分配到祖国各地,担负起修理火车和制造火车的光荣任务。然而,某些基层干部故意刁难我,眼红我家有当干部的,有读中学的,硬是不给我迁移户口。苦命的我,就此失去了深造的机会!我写文章力不从心的原因就在这里。但对父母的养育之恩,对父母的生前往事,我是永远难以忘怀的。
尊敬的父母一生勤劳俭朴,慈悲为怀,光明磊落,倍受亲友和乡邻尊敬。两位老人读书少,母亲甚至没有脱盲,却明白事理,心怀宽阔,眼光远大。在那儿多父母苦的年代,培养9个子女真是费尽了心血。我们兄妹都进了学堂读了书,个个都能跟上时代的步伐前进。我的大老兄15岁参加土改,二老兄不到18岁当兵入伍,后来都成为国家干部。先后的姊妹都有成就,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即将呈现在父母眼前。可是就因为我父亲当过3个月副保长这一“历史问题”,搞得我家不得安宁。我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都不同程度受到株连。至于父亲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在那阶级斗争盛行的年代,每逢"运动",有事无事总拿我父亲当靶子。所幸我那时年轻力壮,不信邪,不怕鬼,常为父亲排忧解难,方使父亲免遭批斗之苦。但我的父母心怀宽广,从无怨言,忍气吞声,不和他人计较。记得我当生产队会计时,父亲常翻看我的账本,看有没有不合理的开支和挪用行为。有一次,我本应作管理费开支的2斤煤油票,被他撕了下来。他对我说,这个票不能报,你不当会计自己也要用煤油呀。我对他说,你就是思想再好,人家同样要讲你。而父亲说,别人讲是别人的事,我们做人要问心无愧。可见我的父亲是多么的豁达!

那个年代,虽然轰轰烈烈抓革命促生产,但老百姓的生活依然十分困难,时常填不饱肚子,靠吃点返销粮度日。而返销粮下来时,总是没有我家的份,原因就是我父亲当过副保长。为此事我常跟队里人打架相骂。这就急坏了父母亲。他们总怕我惹出事来,劝我别闹,勤劳一点,多种点菜来代替粮食。有时我也只能听父母的话,怕闹出事来牵连父亲。我想,我的忍耐也可算是孝顺父母的一种方式吧。每当我想起这些事,心酸泪便止不住流淌。
我至今难忘父母助人为乐、行善积德的优良品德。我家里姊妹多,家庭本来就很困难,然而每逢乞讨者到我家,父母亲总是减口营生,帮济他们。特别是天寒地冻的时候,有些人单衣薄裳,甚至没穿鞋,老人家总是东拼西凑给他们一件衣服,或送上一双鞋。我曾听一邻居婆婆对我母亲说,唉,自己都顾不了,何必为难自己呢?母亲却说,做一点好事,积一点德,修不得今生修来世,修不得自身修儿孙,修得我的儿孙乖乖乐乐就好。
后来,政策好转,分田到户了,生活有所改善。我看到了父母脸上的笑容。老人家又教导我们要精耕细作,不误农时,不误农时,争取多打粮食。他们特别惜粮如命,每当看到哪个地方掉一粒谷或米,总要弯腰捡起来,并说,一粒粮食一滴汗啊,不能浪费。
二老心地善良,为人忠厚,也许感动了上苍。他们的晚年虽有病在身,但也过得比较安乐。儿女们对他们关心照顾也做到了应有的份上。父亲50多岁就患上支气管炎等疾病。记得那时,只要是对治疗父亲疾病有益的药物,大哥二哥常买回来。父亲出外走亲戚,步行困难,都是我和小弟用轿子抬着去。母亲得病多年,从未这家轮到那家,而是我弟媳妇娇满把她照顾得周周到到。二老寿终,丧事办得热热闹闹。父亲亡故时,请了3个队上的50多人帮忙,杀了3头猪,多名礼生帮老人超度。母亲寿终时,还另外请了乐队送葬。这也实现了母亲生前愿望:不看十八岁姑娘上轿,只看八十岁婆婆上山。我相信母亲在天之灵会是十分满意的。

正因为二老喜做好事,行善积德,也许又感动了上苍,加之三中全会邓爹爹的英明决策,社会好转,父母的子孙后代都生活得无比幸福,当官的有,发财的多。只可惜,当我们有能力孝敬二老的时候,他们却已仙逝。无奈,我们只能每逢年节到二老坟上祭拜,多放些烟花炮竹,多烧点冥钱衣物,以报答其养育之恩,以寄托无尽的哀思。
父爱如山,母爱似海!在我心中,我的双亲虽然平凡,但不失伟大。倘若有来生,我仍然要选择做二老的儿子,以求补偿这辈子对他们的亏欠!

作者简介
张志明:小学文凭,毕生务农,喜唱花鼓,会拉大筒,不攀不比,乐道安贫,年近八十,身体还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