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严庵的跫音余律
文/李忠光
据1985年《上高县志》载:“上高虽属小县,而寺庙庵观之属遍布全县,仅据清同治《上高县志》记载就有152座之多。”其中有座华严庵就是本文要介绍的寺庵。
华严庵,在江西省上高县城东面的鹭鸶洲边,一个叫芭蕉园的地方。最初云居寺派诸缘和尚由北京万福堂到此开山,初名绿天精舍。到了明万历时精舍由首山和尚住持,并由朝庭敕封为华严禅庵。孝安陈太后(明穆宗朱载垕继妻)赐袈裟一领、流金铜佛一尊。若干年后,道长募郡守杨重修了山门,又募修了堂殿,塑装了佛像。
绿天精舍座向赣西大河锦江,面对鹭鸶洲。鹭鸶洲是处风水宝地,同治十二年《瑞州府志》就有“鸬鸶洲在县东里许,司马地钤云‘鸬鸶洲合状元生’”之记。该地人烟稀少,荒凉原始。夏秋之季,芦茅杂草丛生,“三步之外不见人影,五步之外不闻人语”。可借用梁子固的《古木空烟》“淡烟漠漠古城头,老树拏云瞰碧流。鸦背昔阳添晚景,就中描出一天秋”来形容。该地曾用作校场,但无屯兵之处。就是在这片荒凉之地,明朝三大才子之一的杨升庵写了本《杨升庵集》。书中记载“至正间,瑞州上高县有术士曾义山,世居县东十五里胡芦石畔。尝开卜肆于县南之桥埠,有瞽而丐者,日过肆前,义山必礼而与之语,或啖之果饵。久之,丐者告山曰:‘明日有三人共一目来者,有异术,君宜叩之。’明日,果有眇一目者,曳杖导二瞽人过肆,山随之,拜于县北之鸬鹚洲。一瞽者曰:‘当以小桡为誓。’遂以其书授山,且画沙指诀,尽其秘妙。其书名银河棹,山后占卜如神,邑人皆知预避。红巾贼行掠无所得,恨欲杀之,隐匿县西观音阁得免。遂不复行其术,密藏其书于胡芦石涸中。”后来曾义山将书传给刘伯温,助朱元璋成就了一代伟业。
当年的鹭鸶洲虽然荒凉,但也是风光优美之处。据上高县档案馆抢救成功的,由进士况璘于乾隆三年(1738)编撰的《洞宗诸缘公支派谱》戴,鹭鸶洲有双桂毓秀、翠竹敷华、曲涧秋风、灵鹊投更、曲江作带、流泉助茗、鸬洲樵歌、寒潭夜月等八景。曲涧秋风的配诗曰“曲水潆迴出翠微,流觞宛转对斜晖。从来滄浪常不绝,满路春风送客归。”寒潭夜月的配诗是“苍匕白露净兼葭,身归空处久无家。但见长天秋水色,满潭清彻月明奢。”每一首读起来都如饮禅茶,齿颊留香,洲上美景立呈眼前。
乾隆年后,华严庵的建筑布局没有大的变化。山门为黑瓦单檐民宅式八字门,双侧有门房,并有围墙包围。山门外有两口水塘,有活水漫灌。进了山门有大片空地,古柏浓荫密布,幽荫蔚翠。右侧的多间禅房,有游廊与前后左右建筑相勾连。山门正对的是天王殿和大雄宝殿。这是两幢木坊架梁式建筑,前殿略小,为泥瓦庑殿顶,后殿略大,为泥瓦歇山顶,气势轩昂。殿虽不大,但精巧利落、古朴严谨,别有韵味。
华严寺以农禅并重为主,僧人除了参禅打坐,白天还要出殿干活,故而院内有菜园,有稻田,保持了最古朴的风格。庵后有大片的竹林,竹林西边有个小小的福主庙,也许是华严庵为了方便香客求佛上香而建。出了竹林往北的山丘中,有座通灵祠,祠前还建有戏台一座,不知是不是附属庙宇。
华严庵的大雄宝殿上供奉的是本师释迦牟尼佛和文殊菩萨、普贤菩萨,个个像貌庄严,姿态自然,造型优美,生动传神,是人人崇拜的艺术珍品。两百多年来,华严寺一直以这种庄严古朴的文化风貌,启迪智慧,净化人心,扬善去恶,和谐社会,为上高作出过不少的奉献。
1985年《上高县志》就曰:“有的庵堂,因其环境清幽,成为文人流恋之所,如华严庵为清道光榜眼郑秉恬隐居处。”郑秉恬所作《华严庵秋夜》“悠悠千古心,凉夜敞幽襟。露点池边树,风敲寺角砧。杯长延月朗,坐久觉秋深。此意将谁诉,添香理素琴”就收藏在同治九年的《上高县志》中。这首诗满怀悲秋的心境,与当时华严庵步入萧瑟之态不谋而合。到了1938年11月,在侵华日军18架飞机投弹轰炸的大屠杀中,华严庵被毁,含周边的桑子园一带,被害人数超过百人。华严庵走进了苟延残喘的岁月。
明万历年间华严庵的住持首山和尚是一位大德高僧。据《洞宗诸缘公支派谱》载,首山是直隶徽州府祁门县人,生于嘉靖丁卯年(1567),坐化于崇祯四年(1631),享年64岁,安葬于宜春大仰山集云峰。首山未出家前曾到本县敖阳镇之芭蕉园游历,因“心有所悟”倾心佛教,到云居山祝发拜师后,又经30年的云游、访师、求教、探索,其间曾随风穴延诏禅师修练,与风穴对话“临济一宗,至风而止”的谶语,为临济宗的发展立有大功。在接待兆楚和尚时,就提坐具一事斗法,名号大振。最后回到敖阳芭蕉园“行道安禅,课著弟子”,翻刻佛经。首山平生研学法华、净土、仰山甚著,著有《八识规矩补著》、《肇论物不迁解》等20种,业绩卓著。瑞州府理刑刘起相曾作《首山赞》和铭文,以志其功。首山在华严庵授徒34人,有人住锡华严、有人另辟道场,大多成为一代高僧。
佛教传入中国后,出现过许多派别,主要有八宗。一是三论宗(法性宗),二是瑜伽宗(法相宗),三是天台宗,四是贤首宗(华严宗),五是禅宗,六是净土宗,七是律宗,八是密宗(真言宗)。这就是通常所说的性、相、台、贤、禅、净、律、密八大宗派。各宗有各宗的内容,各派有各派的藩篱。华严宗以《华严经》为根据,其庙堂均以华严为名,但是上高在明万历时却由朝庭敕封为华严禅庵,在华严后加了个“禅”字,在佛教宗派上左右逢源,缔下了华严庵的一大谜面。
自古以来,凡女出家人的宗教场所叫“庵”,男出家人或二众都有(以男性为主)的宗教场所叫“寺”,基本上已成定论。但是上高的华严庵却一直是男出家人的宗教场。1985年《上高县志》也指明:“有的庵堂有时为和尚所居,如华严庵”。如此有违例制的状况,当属华严庵的第二个谜。
华严庵最大的谜是庵内正殿佛前一直供奉着一块黄龙镶边金字木牌,上书“大明建文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建文帝朱允炆的下落是中国历史之谜。上高华严庵的这块木牌到底是与上高圣济寺那块传说是朱允炆手书联“佛自西域来似大冶洪炉是铁皆堪铸,僧归东蒙去如孤云野鹤何天不可飞”有关呢,还是与朱允炆避难的四川青川县青溪华严庵有关。有今四川人从“广佛碑记”、“重建华严庵碑记”叙述的建文帝于宣德六年到青溪华严庵与《明史纪事本末》之卷十七“建文逊国”中的宣德六年文帝由延安到西安入蜀的叙述完全吻合,也与《明史.郑和传》《明史、姚广孝传》《明史.胡荧传》中论述建文帝逃亡之说不谋而合,加之建国初保存在庵内正殿佛前,上书“大明建文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黄龙镶边金字木牌,得出了明建文帝于宣德六年确在青溪华严庵隐跸的结论。尽管此说还未成定论,但佛前的木牌却是事实。上高庵内的木牌与青溪华严庵的惊人相似,在当时那种信息相当闭塞的时代,这种关系又是怎么联结上的呢?
唐代李白曾写了首《谒老君庙》。诗云“先君怀圣德,灵庙肃神心。草合人踪断,尘浓鸟迹深。流沙丹灶灭,关路紫烟沉。独伤千载后,空余松柏林。”有高僧曰:如果你悟不透纷扰的世俗,就在心里种一株菩提吧,它无须开花,也无须结果,只是在精神的境界中永远留有一颗淡定的禅心,能击退灵魂的浮躁,清洗出人的善良本性来;能抵抗世俗的浮躁,清洗出社会的平和来。香烟缭绕,佛号声声;法乐阵阵,清风习习。快站在华严庵的旧址前,看大江东去,深深体味换了人间的幸福吧!

作者简介:
李忠光,男,江西省吉安市青原区人,于上高县供销社退休。喜爱文学创作,有《秋蝉集》、《秋蝉集》续集、《秋蝉集》再续和《撷星集》四册散文集出版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