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打工人与宝马的距离
文/血海藏花
我从小就喜欢宝马，年幼的我暗自告诉自己，长大一定要买宝马。
但工作后，才发现我离宝马的距离，如同牛郎与织女的距离。
在努力打工赚钱的过程中，我逐渐忘记了这个儿时的梦想。
一天爸爸打来电话告诉我，他把老家的车卖了。开了这么多年，该换车了，我们家的下一辆车该我来买，可是我可以么？我只是个拿着普通工资的打工族。
自从爸妈退休，我突然觉得自己没了靠山，家里过的好不好，全靠我那点工资。
并且毋庸置疑，我未来房子的每一块砖、我未来车子的每一块铁，都要靠我自己来赚。
每次放假回到家，我都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我家的下一辆车，我能买吗？
第一次感受到家里没有车是不行的时候，是个夏天。早上十点爬起床，爸爸已经大汗淋漓地在客厅抽烟，门边放着已经买好的菜。
“你的馄饨给你煮好了，在厨房。”他说。
“这么大太阳还去买菜啊？”我其实只是感叹。
他轻笑了一声，“早上出门没那么大太阳，开电动车去买菜比开车方便多了，不用找停车位。”
他赤裸着上身，一边擦汗，一边回答我。
但我不是这么想的，他说的话我能听到别的意思。
我自己内心的意思。
外面骄阳似火，不难想象在这样的天气里，他骑着小电动去买菜多辛苦。
刺眼的阳光灼烧大地的同时，也灼烧着我羞愧的心。
在奶奶家吃了晚饭后，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我爸开着小电动载我到路边躲雨。
街道上宝马奔驰丰田各种车辆呼啸而过，而我们躲避的屋檐下一片寂寥。
曾经的我家，生活无忧，我还能去外国读书，但是我学成归来，给家里带来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是我的错！
若要说有，那就是带来了爸爸更黝黑的皮肤和布满额头的皱纹。
看着年迈的爸爸擦去额上的雨水，我一阵鼻酸。
一定要买车了，我下定决心。
只是这个决定，似乎老天爷并不同意。
同年疫情爆发，公司以业务骤减为由，给我们的工资打了个折。看到到账工资的那一刻如同晴天霹雳，生活再次回到一个普通打工人为日常开销细细盘算上。
早就忘了，儿时有一个梦想，一个买宝马的梦想。
“等疫情过后，买个丰田吧，也没那么贵，你压力小一点，又能让家人好过些。”
这是第99个这样建议的朋友。
我立刻打开软件看车型，跟朋友讨论着哪款更合适，要分多少期。
“你历年的新年利是，不是都在你爸那里吗？可以拿出来用了吧？”朋友问。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笔钱。”
我立刻打电话问爸爸，之前让他存货币基金的那万把块钱现在加上利息一共多少了。
还有四千多。他回答。
四千多？五位数变四位数？
我心脏骤停，问怎么回事。
“你表叔前段时间说他家…….”
他说得振振有词，但我听到的，却是：“我没钱，但我想让他觉得我还是很有实力，所以他问我借钱，我就拿你的钱给他了。有钱借人，说明我还是很有实力的，很有用的。”
穷，都是因为把钱都花在最不值钱的面子上！
穷，都是因为只愿结交没自己好的人，极力想在他们面前显摆自己有优势、有用，而不懂得花时间精力结交比自己优秀的人！
我火冒三丈，他好面子的毛病没有因为自己退休而改变，反而随着年纪的增长越发精进！
“你这是动了我用来结婚的钱，以后你别催我结婚！”我愤怒地说。
万把块钱是不够用来结婚的，但是不说狠话，父亲对家庭财务问题很难有清醒一点的认知。
这让我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我有一个守不住财的父亲！
我很痛心，不安全感油然而生！
许多想法在我脑中飞舞：如果未来没钱结婚，如果没钱买房子，如果生孩子时丈夫出轨我要离婚，如果带娃期间失业又没有收入……网络媒体给人传递的焦虑感，终于不再躲藏于内心深处，此时此刻，统统涌现出来，在脑中欢呼雀跃。
无数预设如洪水猛兽般冲击着我，霎那间心脏都跟着打颤。
太可怕了！连我父亲都这样，没有血缘关系的丈夫能指望吗？
我能靠谁？谁都靠不住！
我只能靠自己！
我的备用金一定要存多一点，要存很多很多……
存到我未来孩子的学费都备齐，以防万一！
所以，我——不——能——买车！
随着疫情过去，我的工资逐渐回到原来的水平。
一天，有朋友问我：“你有车展的票吗？”
我很诧异，怎么问我呢？
他说，你朋友圈发了你为力何服务的信息，力何不是车企吗？
“不，那是房地产企业。”我回答
“哦哦，我记错了，卖车的那个是高合。”
“现在有车展么？”
“有呀，”他说。
于是，他朋友有没有弄到票我不知道，我却买票去逛了。
车展上，新车琳琅满目，闪亮的颜色冲击着参观者蠢蠢欲动的心。
我贪婪地欣赏着，宝马的大logo赫然出现在眼前。
仰望着那蓝白色的金属Logo，我想起儿时的我，有一个梦想……
宝马蓝白标志下是挤满人的展位，看车的人络绎不绝，每辆展出的车都被团团围起来，人们细细查看、试坐、咨询着。
我也和其他人一样查看、试坐过那些新车，抚摸过它们的方向盘。
宝马在我心中代表的或许不只是一辆车，而是我向往的生活。
我想要爸爸不再顶着烈日开小电车去买菜，我想要爸爸不会被淋雨，我想要他买菜的时候不用自己提着一大堆东西塞，然后吃力地进小电车前小小的空间……
作为打工人不值得么？值得啊！努力工作为了什么，不就是更好的生活吗？
但我们用汗水换来的工资，真的对得起付出么，等价么？
宝马匹配得上爸爸曾经给我的庇护和高品质的生活。我想要，真的想要！
买吧，不纠结不内耗。
我走到7系的车旁点开信息显示屏，点击“价格”。
91.9到126.9万。
啊……
作者简介：
赖玥希，笔名：血海藏花。从事广告营销行业十年的90后短视频编导，在广告行业目睹了业态的巨变，业余时间喜欢创作和深度思考，希望用隐喻的方式讲述世间啼笑皆非又有深刻内涵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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