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玉文,大公朗诵艺术团团长
浊眼看教育系列(三)
陷入“绝境”的父母
朱玉文
写在前面的话:世界上,只有父母的爱博大、无私。
(故事一)这是一个身边的故事。
吉林省长春市一个极普通的母亲赵某华,人们习惯称呼她何家大妈。这个故事很沉重。
母亲一生艰辛坎坷。1970年,母亲和她的丈夫携着他们的五个未成年儿女被逐往农村劳动,70元的工资支撑着七口之家,母亲靠四处做临时工来艰难度日。
原干公安工作的丈夫突然瘫痪,母亲毅然背着这个比自己重几十斤的男人奔走在乡村小道上,日复一日,到处寻医问药,两口子常常忍饥挨饿,连一块烧饼都舍不得咬上一口。
望着一群嗷嗷待哺的儿女和卧病在床的丈夫,母亲咬着牙走上了去省城上访的路。千里迢迢,多少个漆黑无望的夜,多少个寒风袭骨的凌晨,她沉重地背着丈夫在省城长春的街道上踟躅、上访、伸冤。日子一久,连那些清洁女工都认识了她。终于,一家人有了生活的希望,成为长春市第一个被特许回城并落实政策的家庭。两个月不到,丈夫就撒手去了。那年,母亲仅仅41岁。
那是一段怎样的艰难岁月!母亲一个个地送孩子们读书,参加工作,成家立业。
1984年,她唯一的儿子何某光结婚了。五个儿女绕在她的膝边,大女儿拉着妈妈的手说:“您为我们操劳了几十年,以后要好好歇歇了。”这话给了母亲太多的企盼,她慈爱地看着儿女,充满喜悦。
何某光是个很出色的小伙子,1.80米的个头,英俊健硕,从长春警察学校毕业后在一家工厂做保卫工作。
1985年,结婚第二个年头的何某光突然感到身体不适。“你最近怎么了?话也说不利索,走路又歪歪倒倒的?”怀孕不久的妻子觉察丈夫的身体异常。
何某光慌忙遮掩过去,妻子的妊娠反应很重,需要一份愉快的心境,不能给她增加一点点不安和烦恼了,他故作轻松,说自己棒极了。
但何某光一天天感到不对劲,话说不清,发音也困难,起初他并不在意,照样四处奔波。后来病情发展很快,便往一家一家的医院跑。医生下了诊断书:“真性球麻痹。”这是一种什么怪病?望着医生严峻的表情,何伟光害怕了,开始没完没了地吃药打针。但这一切已为时太晚,病魔来得太凶太快。1989年8月,他彻底丧失了工作能力,横卧床榻,一切都必须由人来照理,这一年,他的女儿何某刚刚3岁。
紧接着,又一个沉重打击落在母亲头上。二女儿何某红也开始了出现了和弟弟同样的病症。何某红清秀可人,在长春一服装厂做设计工作,工作极为出色。当她感觉到自己得了这种怪病,几乎悲痛欲绝。在最后倒在病榻上时,反复而艰难吐出的几个字是“病——把——我——害——了”。这话饱含着多么的无奈和不平!她也和弟弟一样,有个家,有个可爱而活泼的儿子。
灾难像恶浪一个又一个扑向了这个家庭。1990年,39岁的大女儿何某斌突然发病。她是何家姐妹中性格最开朗、最爱说笑的一个。她最懂事,长期帮助母亲照料年幼的弟妹,吃了数不清的苦,她下过农村,当过工人,后来凭自学评上了助理会计师,在单位独当一面,一个人干着人事、劳资、文秘、保卫等工作。正是这年冬天的一个早晨,正在家的频斌突然四肢不听使唤,倒在地上,身体缩成一团动弹不得。她心里顿时很清楚自己也得了与弟妹一样的病。她的泪滚滚而下,命运是多么残酷啊!她躺在冰凉的地上,听见放了学的孩子在门外喊妈妈,但她无法动弹,等丈夫回来,孩子已在雪地上冻了整整5个小时!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灾变,母亲哭干了眼泪,她颤颤地抱着患病的儿女,老泪纵横,她不知命运怎会如此不公和残酷,她不甘心亲人们会一个个从身边离去。她倔强而坚定地对病榻上的儿女说:“儿啊,你们放心养病,只要妈在一天,就守你们一天,妈这辈子不图个啥,只求我的孩子平平安安……”
何某光被送进了医院。有一天,何某光的妻子刚走,何某光的表情极为痛苦,“让三姐来”,他困难地吐出几个字。三姐何某平在长春木材总公司工作,她急急跑到医院。弟弟看着三姐,拼命瞪着流泪的眼却说不出话。他急得一把拽下了输液瓶。母亲心疼地紧紧抱住了儿子。何某光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三个字:“让——我——死!”
母亲和同病房的病友全哭出声,何某平心痛欲碎,她贴近弟弟的嘴,从他急切的口形中听出了这层意思,“三姐,我要离婚!”何某平明白了,她潸然泪下,她明白弟弟的心境,这真是无奈的离异啊!从此,母亲没有太多的言语和眼泪,她沉默着,像当年背负着丈夫一样,用那弯曲弱小的背脊背起了儿子,往返在家里和医院之间。
紧接着,大女儿与二女儿也相继离婚,这两位患病的女人在最需要温情的时候失去了爱人和孩子。
母亲没有去指责别人,只是倔强地一挥脸上的泪水:“我来照顾我的孩子们,全接到我家来!”于是,母亲把她的三个30多岁的儿女接进了她那仅有13平方米的小屋,像照料婴儿一样精心照料他们。
姐弟三人已失去了自理能力,吃进的东西吐出来,大小便失禁,母亲要为他们不停地翻身,换洗褥子,她的那台旧洗衣机整天转动着,手整天泡在水里洗,手上的皮一层层地脱落,极爱整洁的她发誓让生病的孩子即使是躺下,也要一身干净。母亲此时最希望孩子们吃多吃好,她宁可自己一天顾不上吃顿像样的饭,也不愿孩子被耽误一餐,尽管吃什么吃多少对近似植物人的病人没多大意义,但母亲总会想方设法,喂了一次又一次,吐了再喂,她自己却几年来没吃过一次鱼和肉。
为了让孩子们少遭罪,赵三华没有听从大夫的建议给孩子们鼻饲(就是从鼻子里插一根管子到胃里边,通过这根管子往里面注射流食)。而是每天捧着碗,用小汤勺撬开孩子们的嘴,一点点地喂米汤。给三个孩子喂完饭,她经常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房间太小,摆上三张病床,就没有立锥之地,几年来,母亲便没有睡过床,没有脱衣休息过,每天,1.70米的她都爬到那张破旧的写字台上,合衣曲蜷着打个盹,孩子们一有声音,都会惊动她忙碌起来。为了夜间给3个孩子翻身、换尿布,多年里,赵某华每晚从不脱衣服,夜夜在写字台上爬上爬下。多年超负荷的劳累,使赵某华得了“疲劳综合症”,有时晚上心跳得上不来气,躺不下,只好坐着,有时半夜全身肿痛,彻夜难眠。为了防止孩子们长褥疮,赵玉华每隔几个小时就给他们翻一次身。3个失去知觉的儿女就犹如3块横卧的巨石,尤其是身材高大的儿子,每翻一次身都让赵某华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日子一久,她的全身就肿痛起来。一个60多岁的人,又患有严重冠心病,本来是需要被儿女们孝顺和照料的,但她现在却毫无怨言、毫不犹豫地为孩子付出一切,这是一种何等的无私和高尚!
母亲一天中最痴迷的事是和不省人事的孩子们说家常,她坐在那个被磨得光亮的小凳上,一脸的温柔慈爱,一遍一遍地对孩子们谈童年,谈过去,谈明天。她念叨的最多的话就是:“孩子,医生会治好你们的病的,妈等着这一天,你们也要等着啊!妈不能没有你们……”说完她忍不住流泪了,却又慌忙扭过头去,因为怕孩子心里难过。
当孩子们住医院时,也是母亲最劳累的时候。晚上她要趴在病床旁守夜,白天又匆匆赶回家照料躺在家里的孩子。两地之间,数十里路,母亲要换乘两次车,几年来,这条线路的人们总看见一位劳累不堪、脚步匆匆的大娘怀抱着一盒饭,或一提水果在奔波着,风雨霜雪,从不停步。
1993年,二女儿何某红病重了,母亲日日夜夜地守护在女儿身边,但病魔最终还是从母亲手中夺走了她的孩子。何某红死时体重仅剩下二十多公斤,时年37岁!母亲肝肠欲断,许多天咽不下一口饭。
为了不使母亲过于悲伤,何某红出殡那天,孩子把母亲劝回家,不让妈妈去送葬,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惨。那天天灰蒙蒙,灵车路经家附近的大桥时,远远看见一个孤零零的老人痴痴地向这里眺望,那头白发在风中飘动,她伏在桥旁石墩上已无力站起来,凄苦的影子重重抹在冰冷的桥墩上,看着这幅情景,在场的人们无不泪下。
母亲没有因此丧失希望,她在寻求尽可能的方法来救她的儿女。1994年的一天,母亲显出了少见的笑声,她急匆匆找来三女儿何某平,告诉她说东大桥旁边有棵“神树”,在那里求的药特灵,于是,她在那棵老树下整整跪了一夜,准备以最虔诚的心跪三天三夜去感动神灵。女儿劝她回家,并代母亲跪在那里,女儿用带泪的声音求人们救救年迈的母亲,救救年轻的姐弟……
为治好孩子们的病,母亲开始变卖家里的一切东西,除了那台整天轰轰响着的洗衣机外,所有值钱的,彩电、缝纫机、甚至大水缸,能卖的东西她都换成了钱。她揣着钱,为儿女们寻求那万分之一的希望,中医、西医、气功,能找到的,她登门求救,听说到的,她辗转托人联系。钱一次次被花光,又一次次攒积,后来甚至她每天吃一张煎饼,蘸点大酱就对付一天。
三个儿女离婚后,对方带走了孩子,母亲想孙儿想看上他们一眼,也想让孙儿们能看看他们病中的爸爸妈妈,但捎了几次信都没有消息,这常使母亲想起就暗自垂泪。
1996年的一个双休日,何某萍的小妹何某丽发现自己说话费劲、语音不清、腿脚也不听使唤,她有了一种不祥之感。一天,她对母亲说:“妈,我可能得了咱家的那个病。”母亲一听,如五雷轰顶,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然而医生的诊断证实了何某丽的猜测,她也得了姐弟们的病。
几乎是在瞬间,母亲做出了决定:接小女儿回家,像照顾另外几个孩子一样继续照顾她!
三女儿何某萍也搬到了母亲家,帮母亲照顾妹妹。
何家人到底患上了什么病?从父亲再到4个儿女,一个大家庭,似乎被施了魔咒。为能弄清病因,1999年,带着单位同事的捐款,三女儿带着已患病的小妹去北京求医。
结果显示,他们一家人,患上的是“伴有皮层下梗死和常染色体显性遗传性脑动脉病 (CADASIL)”。这种病病程很快,使患者呈植物人状态,然后身体萎缩,直至死亡。这种世界罕见的遗传病,全世界仅发现200例,中国17例,而何家已经占了4例,这在世界绝无仅有。而且医学界对此尚无有效治疗方法。这意味着:死神将随时吞噬四个无辜的生命。
1993年,二女儿病逝了,只有37岁。
1994年,赵某华唯一的儿子离开了人世,临死时他已瘦成了一把骨头。
1998年6月,大女儿何某滨也终于被死神吞噬了生命,临死时她全身都已溃烂,惨不忍睹。
现在,已经83岁的老母亲,还在继续照顾已成为植物人的小女儿。
赵某华的母爱感动了很多长春市民。吉林常春律师事务所王兴志律师16年来坚持接济他们一家,这几年,每个月王律师都拿出300元送到赵家。近30年间,帮助过这位伟大母亲的人,她都一一记在心里。有同事,还有许许多多的陌生人……赵某华说:“大恩不言谢,我觉得说再多谢,都无法表达对他们的感激。”
(故事二)
人世间少有的不幸:当癌细胞严重扩散的女儿等待死亡的时候,父亲求助《星光大道》,由此她获得机会在亿万观众面前唱一首动听的歌,歌声感染了无数观众,大家纷纷为她捐款,而正当她在北京准备做“爱心手术”时,父亲竟也被查出患了与女儿同样的绝症!但是,父亲一面在打工中坚定地“忘却”自己的病情,一面鼓舞女儿。女儿手术后,颈部巨大的肿块和脸部的浮肿消失,往昔的美丽归来,父亲每天都在夸耀她,这份欣赏让女儿的心灵每天都得到巨大的愉悦!两年后,女儿本来已经扩散的癌细胞彻底消失,而父亲的绝症也在“忘却”中奇迹般治愈……

编辑: 李 牧
校稿: 朱玉文
编审: 马汝义
监制: 尹卓悦
主编: 王景惠
编委: 陈金福 杨桂珍 一 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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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玉山 李景春 甘会文
朱成华
出品: 李 牧 朱玉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