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纪行(散文) 文/张光明
上周五下午,在京城某医院眼科作翼状胬肉切除手术。老伴,儿子,儿媳争着要陪我。我说,一个小小不然的手术用不着兴师动众,你们忙你们的,我自己行。他们知道我性格执拗,也就不再坚持,由着我了。
手朮很顺利,一个小时后便蒙着一只眼罩戴着墨镜出了医院。此时,右眼完全“失明”,左眼轻度白内障,加上墨镜遮掩,天色苍茫,眼前一片矇眬,真有点盲人的感觉。正是下班高峰时段,打车不方便,便顺手从路边的花池子里捡了一截竹竿,戳戳搭搭地向公交车站走去。站牌下已经站了许多人。刚停下脚步,就听到前面一个苍老的声音:“老哥,到前面来!到前面来!”身后有人说了声“残疾人优先!”嘿,他们真把我当成盲人了!也没辩白,假戏真做地到前面第一个上了车。司乘人员扶着我坐下,生怕我有闪失。到站了,他又把我扶下车:“老爷子,走慢点!”换乘快速公交须过一个路口,刚要迈步,旁边一双大手扶住我:“老人家,不着急,我扶您过去!”
过了路口不远处就是快速公交车站。快速公交停站少,不堵车,乘客多些。这工夫,已经有许多人在等车。车一进站,人们蜂拥而上,我站在最后面。一位山西口音的司乘人员把我扶上车,亮开嗓子:“哪位行行好,给老人家让个座些!”一听这话,好几个人争先起身让座!
“谢谢,谢谢!”我不停地点头致谢。摸索着往下一坐。
“哎哟,你慢点,没长眼?往哪儿坐呐!”
原来我一屁股坐在一个低头看手机的小伙子大腿上。“对不起,对不起!”
“吼什么吼?人家能看见吗?”“年轻人别那么矫情!”几个人异口同声地批评吼叫的小伙子。他扭头看看我,知道错怪了,尴尬地起身往后车厢挤去。
又过了两站,乘客少了,我正要掏手机打电话,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隐约看见一个留着“长寸头”的年轻人坐在我身旁,正巧压住了我掏手机的手,“嘶!”我吸了口冷气,“小伙子,慢点慢点!”
“啊呀,爷爷对不起,对不起!”一串银铃声。她赶情是个年轻女孩!我反倒不好意思了!
又过了两站,正巧姑娘跟我一起下车。她扶着我上过街天桥。一边走一边聊。她说她爷爷也是盲人,呆在家里轻易不出门,怕出门麻烦别人。
走着走着,我无意默念出声:
远看人有眼,
近看眼无珠。
眼盲耳不聩,
远近听得出。
“爷爷,您还会作诗呢!”姑娘好生惊讶!
我哈哈大笑:“别人写的!别人写的!”
下了天桥,姑娘要送我回家。“不用不用,我家就在前面,自己慢慢走!你忙你的吧!”
“爷爷,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我第一次用英语跟人道别。
姑娘像一只蝴蝶一样慢慢消失在我泪眼矇眬的视野里。细细品味半个小时的行程,心里涌起一大堆话,其实,这些话不说,大家也能猜得出。
编辑:都市眼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