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人杂忆
山中岁月得益多
我的牧场生活
萧索
上个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是我们伟大祖国极为困难时期,那时,天灾人祸一齐向神州大地袭来,我就是这个时候参在辽宁省B市一个大型钢铁企业的工厂里当秘书。
我们这个工厂从一个车间干起,最后发展成为有6个车间的中型钢材综合制品企业,厂里的的文字工作几乎都出之我手。然而,好景不长,国家遭到连续三年自然灾害,那个信誓旦旦的老大哥又翻脸逼债,全国人民生活一度处在极为艰难时期。为了改善人民生活,党中央不得不压缩一些本来应该上马的企业,号召全国人民同心同德,勒紧腰带,紧缩开支,勤俭节约,渡过难关。为此,党中央提出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八字方针,这一来,压缩城市人口、工厂下马、职工下放席卷而来,我们的工厂被列入合并之列。按照当时中央文件精神省、市委决定:凡是在1958年以后参加工作的不论工人、干部一律下放。而且,原则是哪来哪去,临走时市里统一制作个大镜框,里边写“为钢而来、为粮而去”八个字。这个下放大军当中的我,也同样离开工厂,但我提出不回原籍,得到市里同意,并允许自找出路。就这样我带着4百多元钱下放金,开始游遍东北涉及农牧渔场,可怜都化为泡影。
出现转机和和我一起下放的小表哥也没回原籍,他来到延寿县,因为我大表哥在延寿县被抽调去建牧场。这个消息让我也看道了希望,于是几番周折,也就来到 大山里刚刚建立的牧场——国营延寿太平川畜牧场,开始了我长达20年垦荒生活。
这篇文章就是我20年里在山中锻炼,改造自然,改造自己,修真养性的回 忆,虽有苦累、辛酸、汗水、但无遗憾,而且庆幸,我在山中净化了灵魂,升华了情操,收获了友谊,爱情,自觉无愧于二十几年的人生。
、 一, 太平川和太平川畜牧场
在东三省,不知有多少个叫太平川这个名字,每个太平川几乎都有个故事,那故事大多寄托人们的希望。
延寿县太平川也是如此。
延寿县境内太平川在北部大山之中,北接宾县,在群山之中有一条长达40多里的大川,川北头自延宾交界的地方叫石门子,从那流出一条河,人们习惯叫太平川河,其实在延寿县地图上叫大凌河。这条河两岸有多条小溪,这些溪流滋润了这个大川,育殖满山遍野的茂密森林、珍奇药材、名贵山野菜和多种野生动物。所以,这是一片沃土,是祖国一块富饶美丽的地方。
那么这里为什么也叫太平川呢?我到场上班时也这么想过,也曾问过这里的老人,他们给我讲个故事,说,延寿建县前有一个朝廷命官从宾州出发向南进山,要到蚂蜒河建分防巡检衙门,走到一个大山上因天黑了,居然看见一个大车店,几个人住了下来。掌柜和官员说,前面大川是胡子的地盘,很不安全,官员很害怕,命令手下人等加强戒备。说也巧,这夜真来了胡子,那个官员很害怕,几个人提心吊胆,但只听到店主和胡子说笑,却听不清说啥。天亮后,官员发现胡子走了。于是他们走进大川,只见这里山连山,树连树,草茂林盛,流水淙淙,泡泽如镜,花香四野,行走间有山鸡、野兔、狍、鹿跑过,这位官员被这美景和富饶的大川所陶醉,竟忘了店主的告诫,却是平平安安走出大川。上了大道官员方醒,叹道:这乃是太平川!于是太平川被人们所记住。
上个世纪70年代,县里有关部门普查全县地名,我把我听到的太平川名字由来,报到县里,被写进《延寿县志》。后来我调到县里编修史志,经多方查证,终于弄明白太平川名字的来历:原来确有其事!
光绪五年(1879年)书瑞奉旨从宾州来蚂蜒河境放荒,正是从太平川经过。他所住过的大车店今遗址还在,那个山后人叫车店岭,是延寿和宾县的分水岭,至今人们称宾县为“山外”,宾县人们则称延寿为“山里”。
书瑞到蚂蜒河放荒的第2年(1880年)12月8日,吉林将军奏折获光绪恩准,决定设蚂蜒河分防巡检,并在烧锅甸子建衙署,张绍庚任第一任巡检。到此,我们得出结论:太平川这个名字在延寿县成立前就出现了。
……
现在 再说太平川畜牧场。 上个世纪80年代,我调到县城,参编《延寿县志》,有机会看到了筹建太平川畜牧场始末的档案,原来1959年国家投资几十万元原想要在延寿县建大型农场——红旗农场,后因三年自然灾害,调整为国营牧场。但规模也不小,几十里大川里所有生产队,川外六团公社振兴大队也划在畜牧场内,定名为太平川畜牧场。
太平川畜牧场印鉴使用时间是1959年9月,建场典礼是在 1960年9月。
太平川建畜牧场时宗旨是培育种畜,因此,全场开垦出土地种植也以饲 草、饲料为主,次之则是全场职工口粮。我来自辽宁省一个百万人口的城市,刚到场觉得一切都新鲜:比如马,几乎全是从前苏联进口,分役畜和种畜两种,但,不论那种马都是体态高大,膘满肉肥,毛光闪闪,极温顺可爱;种畜力大无比,如重挽马卡巴金,单马可拉5吨重物;而役畜可拉车种地。这些马很有灵性,和人类很友好,
如在地里干活遇到下雨,我们可以蹲到马肚下躲雨,马则一动不动站着。羊除新疆美利奴细毛羊外,还从新西兰进口两只种羊,每只羊是用12两黄金换来的!牛是从欧洲和西亚购买的,叫西门达尔,另外还有猪,还要养兔,后来没有实现。
畜牧场管理很严,个 各道口都有检查站,来人要消毒,而种畜要专人管理,场内设兽医院、育种站、配种站。每年春季全县各乡镇马饲养户可到这里用人工受精改良种畜。那时,国家科研部门一些科研项目也在这里进一步实践,比如,马传染性贫血血清医苗(马传贫,又叫4号病)就是在太平川畜牧场研究成功的。然而,十年动乱开始了 ,为种畜事业呕心沥血的领导被打倒后,当年开创的良种改良事业则无人问津,加上外来人畜杂乱,各种传染病侵进来,那些人见人爱苏联进口马,真得传染性贫血病、羊也得了口蹄疫!老工人都很着急,等到上级知道已经晚了,哈尔滨兽药研究所研究“马传贫疫苗血清”是在太平川畜牧场研究成功的,是一种世界先进药品,当时还是非常保密的,但,在太平川研究的特效药已治不了太平川的马传贫!当专家赶来时,已以回天无力!唯一的处理方法就是活埋,记得,当一匹匹马牵到掩埋处时,那些科学家和老农工都呺啕大哭!
1970年以后,周总理提出“抓革命促生产“得到毛主席支持,全国形势好转了一些,县里对太平川革委会进行了调整,鉴于种畜培育已徒有其名,只剩畜牧场这个名字了。几个分场也改为以农为主的生产队了。
二:走进太平川的历史时空
穿过历史的隧道,回归几百年前历史岁月,用现代人眼光浏览一下太平川历史的往昔。
(一) 七人八大背和道光庙
清顺治入关(1644)以后,并没有冷落东北,特别蚂蜒河和牡丹江之间更为重视,因为这里是清太祖努尔哈赤在今依兰哈达屯以其父所遗甲13副起兵的领地,称为大清王朝的“肇兴之地”,太平川即在祖业范围之内。据清史记载,作为渔牧场所分给清皇室八旗子弟,而绝不容许汉人进入。只是不知道延寿一带分给哪一个纨绔子孙了。
大清祖籍之地的东北盛产貂、人参、海东青等珍奇物种。清室明文规定“三姓、阿拉楚喀一带,汉人不得私入禁山,《大清会典事例》(卷№233)”,延寿即为封禁之地,太平川自在其中了,于是就有了这节开头的标题:七人八大背和道光庙。
道光,(爱新觉罗•旻宁)是清朝入关后第5个皇帝,在位30年(1821——1851),所以,道光庙应出现在1821年以后的年代里,至于哪一年?恐怕就无法考证。 至于为啥修道光庙?这就说到七人八大背了。这七人当然不是八旗子弟,闯关东的汉人,具体的说是在道光年间闯关东的汉人。那么,道光年间清政府对祖业肇兴之地的政策是甚么样子?总的说,仍然是清初的封禁政策,只是无法控制大批汉人冒险闯关东。也许就在这时有七个人经千辛万苦来到太平川,他们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里顽强地生存着,在寻找传说中的貂和人参。终于有一天他们在今天叫四家子的西南山的阴坡上发现了大片大片的人参,那鲜艳的红榔头,独特地轮生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放射馨香,这七个人惊呆了,陶醉了,来不及喊“棒槌”!就跪下向天叩头,人参挖出来了堆成小山,七个人用布袋足足背了八趟!这就是七人八大背的故事。这七人的人参卖了多少钱没人知道,但传说这七个人在挖参的地方修了个小庙,因在道光年间七人所为,这就有了七人八大背和道光庙的传说。
几百年之后,这里建了畜牧场,我有幸走进这片大山,也听到这个故事,后来在朋友的指引下我爬上传说的道光庙所在的山坡上,我没看到人参的红榔头,庙也不见了,不过真看到了似乎是人工堆砌的一堆石头,也许这就是道光庙的遗址。
太平川有人参确实是事实。建场之初,每年白露一过就有不少挖参的人出现在山里,他们在山里吃住,神秘的来,神秘的去,不知挖到多少,只是过后我们进山有时会发现一堆堆新土,旁边草上还系着红布条,在密林深处还会发现不知是啥时搭建的‘小抢子’,‘小抢子’里有时还会有食物。
我常想太平川人参那么多,怎么很少有人得到?有人说那是“财命’没有财命的人,怎能得到人参呢?道光年间的七个人在太平川采到人参,那是他们的财命,也证明太平川真是块宝地。
上个世纪60年代初,我在场办学校当老师,我的一个学生上山砍柴,在路边发现一颗奇怪植物,他想到人参,跑回家找来父亲,爷俩上山挖了回来,原来真是一颗人参,说是一颗”二夹子’,当地人说二夹子是被人踩了一脚再过60年才出土。我这个学生偶得人参卖了多少钱没说,不过他家后来新买了自行车和缝纫机。
太平川富饶美丽,我们来了,在这片沃土上将用我们的双手建立一个畜牧繁育基地。
(二) 先人们曾开垦过这片大山
太平川畜牧场建场典礼是在一个临时整理出来的空地上,据说是县里酒厂开垦时留下的一个破房子前。
我们来了首先要有住处,于是书记、场长工人一齐动手,真是眼前凸屋见此屋,一下就搞出了两栋大棚子,那墙是柳条编的,两面用大泥糊上,屋里用粗木架起,上面铺上细树条,再铺上杂草。那时,很少有塑料布,就在上面铺上行李,也有人想到潮湿,自己准备了狍子皮。 我当然没有,但我也享受了狍子皮的温暖,那是一位老工人把一张狍子皮割成两半,一半送给我。
我们要开地,仍然延续两千多年的弯钩犁。我们要烧材,在山林中自然死亡的树木叫“站干”,只要进山扛回来就可以烧火,冬天则用爬犁拉回来即可。春天我们开始基建,在上山拉木料过程中细心的人发现一个奇怪现象:就是在太平川个各大沟小溪不远的地方一条条垄起的沟沟台台,说是垄沟垄台又比现在垄台宽得多,这些条状沟台中已经长了树木,有的已达30厘米以上,可见年代已经久,这显然是人工形成的,是怎回事?谁也不知道。
我们住的大棚里能住几十个人,大家给两个大棚子起了好名子叫“大宿舍”,冬天雇个老头烧炉子。这个老头是当地老户,他说他的爷爷的爷爷就住在这里,我不信,这里是胡子窝,他为什么能常住这里?然而,别的当地老人告诉我,这个老人的爷爷当年就是胡子队里“插牵”的,而这个老人更有一个响当当的名 字:孙八爷!
我对这个老头产生了兴趣,他是活生生当地历史教科书,我在他那里听到很多闻所未闻的往事和轶事,丰富了我日后写作素材,在他那里,更重要的还解开了不少了历史之谜:首先,就是那个沟沟台台。八爷说那叫“紫铧垄;",这个紫字老人特别强调是紫色的紫,他说紫铧垄是用刨锹刨出来的,刨锹,现在几乎失传,但在太平川还有,原来是个锹型农具,很锋利,草根树根都能刨断,翻土更不成问题。我问老人山上那些垄是谁刨的?他说几百年了,于是我想到到道光庙,想到七人八大背,我看到大垄上长出的大树,也许真的有几百年了,查一下历史,从道光年算起已是150多年了,再往上数几十年,真的有2百多年了。
我记得是一个大冬天,外面下着铺天盖地的大雪,不能干活,我给八爷装点酒,刨冰抓点鱼,恭敬老人一下,三杯酒下肚,我让老人讲起紫铧垄。
老人说,第一个来太平川的人不知是谁,也不知是哪一年,那是爷爷的爷爷讲的,传到他们这一代,真的成了故事,但故事是真的。八爷说,来到太平川的人多是山东、河北的,那时叫济南府、顺天府,或直隶人。他们是汉人,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来到太平川,是听说东山里遍地都宝:人参貂皮靰鞡草,棒打獐狍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还有土地肥得 出油,在地上插上鞭杆几天后能开花结果。来到大川里的人们用山上的树,地上的草,很快搭出个抢子来,然后是开地,刨净草皮,露出油黑的土地,撒上钟,到秋天丰收了。但开始人用镐、锹开地太慢,于是有人发明了刨锹,就有了顺山垄和横山垄,这就是后来的紫铧垄。
据,《清史稿.》载,道光年间对汉民流入管的很严,那时流民进山还是偷偷进来。在太平川,进山的那些汉人在每年春天雪化之前,赶着马爬犁备足一年之需进山种地,到秋天打下粮食等到冬天,仍然是大雪封地之后,赶着马趴爬犁拉着一年粮食到阿拉楚喀换成钱,回家过年,到了来年再偷偷进山种地。史料记载,道光11年(1831)汉人流民中已有家属移入东北,咸丰、同治以后官方统计汉移民已达20多万户,到光绪4年(1888),史料已有关于蚂蜒河流域汉人开荒种地的记载。大概这个时候关内流民开始在太平川采参、种地,出现了汉人居住,或许就是八爷的爷爷的爷爷那一代了。
我们到太平川建畜牧场当然不是汉人流民开垦处女地的继续,但我们也是在大山中垦荒者的继承人。在太平川,我们看到先人垦出的紫铧垄,看到上百年来先辈留下简易居所的遗址,甚至我们还吃到不知是那位拓荒者在居室前种下的韭菜!
(三八爷讲“川史”。
关于太平川的历史,八爷讲的很多,也很全面,可以说从古到今都谈到了。我分阶段把它整理在这里,这样能看出太平川历史发展进程。
八爷说昔日大川曾经有千户人家,而且整个大川沟沟叉叉都是炊烟袅袅。八爷说太平川有过千户人家我不相信 ,八爷搬着指头给我讲:这个大川顶 头村落叫四家子,接着是孙菜营,是八爷出生地,再往下曾有老何南沟、肖家山头、海城屯、刘贵屯、交界屯,但都有名字而无人居住了。另外,每个沟都有人家,说有千家也合乎情理。
建场以后,我几乎走遍了全场所辖山沟,在十 大沟几十个小沟的平摊上都有人居遗址,有的真象屯落,这样算来虽无千户且有千人,后来我有机会在档案馆里查到清末延寿史料,建县之初,太平川曾有驻军,按清朝驻军规定:只有居民在几百户以上才有驻军,也许因为当年书瑞赐名的太平川,真的有许多人家,长寿县衙驻军保护是有道理了。
我看到一本叫《禹贡》的书,在第六卷上龚维航写篇文章叫《清代汉人拓殖东北述略》中,说到蚂蜒河流域,光绪四年(1888)清政府放荒已达16万7千1百20垧,这里也许就包括太平 川在内,如此看来太平川确是有很多人家居住。
从太平川很早就有驻军也证明太平川曾经是人口众多,我曾参加编修《延寿县志》中的军事部分,在史料中真的查到太平川驻军的纪录:光绪三十二年(1906)吉安军第2营驻太平川;宣统元年(1909)陆军3旅2团2营驻太平川。
第二,八爷说太平川有驻军是因为人口众多,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有匪患不断。
1903年延寿建县,以前称蚂蜒河分防巡检,是宾州厅派出机构,当时分生、聚、教、养四社,太平川应属聚社,也是延寿县较早有居民居住的地方,那里的四家子、孙菜营、刘贵屯、交界屯等都是在道光庙出现后汉人所建。但在那时能在山里站住脚是不容易的,八爷说,太平川屯落是与当时胡子占山报号同时出现的。八爷特别强调说那时的胡子不都是坏人,是“官逼民反”。
关于太平川的胡子,我写县志时查了很多史料,确实在太平川有驻军的同时也有多伙胡子在太平川存在。那么,太平川曾有那些胡子在哪里占山报号呢?
光绪廿七年(1901)湖南刘率众千人从宾州经太平川入延寿境来到生聚地面,并扎营太平川,其部下郝文驳指挥马步队700多人两度攻占正在修建的县城,长达月余。
这一年2月,湖南刘又从太平川出发在向阳川抢了商号万合义,索要枪弹许多。四月,郝文驳又一次攻打县城,巡检李洞、练长王丙辰、哨长郑文魁“督勇大战”始退,后大凌河练长梁德义被郝部俘梁被断其身。(建场时我们起名叫太平川河,大概是我们并不知道这条河的原来已经有名叫大凌河!)
光绪廿八年3、4月,蛰伏太平川的名匪红胜、大甲子、蒙古、奉天率众出川,活动在大青川一带,驻军多次追剿,在双丫岭,清军管带王衍孝阵亡,哨长沈恩庆、叶丹弟负伤,胡子回老巢太平川。
宣统元年(1909)3月,宾州、延寿爆发2千多人抢盐运动,遭到残酷镇压,部分反抗者入太平川起居报号。
……………
在太平川,这些胡子要吃、住,那些闯关东百姓人家且躲不了干扰,他们要负责那些胡子生 活之需,又不敢反抗。
1903年延寿建县,太平川又来了驻军,这些兵名为剿匪实为和胡子暗中勾结,遭殃受苦仍为平民百姓。兵匪沆瀣一气,表现为胡子绑票驻军视而不见。如,民国十六年,胡子奉天80余人在太平川压沟捐界,绑走了张氏兄弟、佟、李、任等人票11人,打伤5人,而这时正是东省护路军成立珠、苇、双、 五、延剿匪司令部不久
第三,八爷讲,兵匪居川民遭难,实际上在9·18事变以后更为严重,1932,散兵游勇逃来哈东,太平川更成了藏污纳垢之处。八爷说,头两年川里人听说外面和日本人打仗,老百姓提心吊胆,来了逃兵更是日夜不安,那些逃兵无恶不作,为了保护家人平安,太平川也出现了红枪会,年轻人扛起红缨枪即保护家乡,又出川打日本。 后来我查到史料太平川红枪会属玉山金生道,川中一些热血青年在日本侵略者铁蹄踏进家门口时他们真的也抗争过。八爷说,那红枪会各个刀枪不入,在兴隆镇杀得鬼子尸横遍野,我在编写史志时,查到在延寿抗日斗争中在今天的青川乡确有一个震动日伪军朝野上下的抗日故事“杀杨团”!只是那时大青川还没有鬼子,只有伪军。八爷说,红枪会后来进了延寿城,不过,那与太平川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八爷讲过红枪会,又讲了朝阳队,他说那是文明胡子,而且常来太平川。八爷说,朝阳队不绑穷人,被绑的 都是地主、老财家的老人、孩子,而且,朝阳队的“秧子房”就在八爷家的西北沟里,不过那时西北沟很少有人去过,因为那里山高林密,沟壑纵横,很多人进去就出不来。八爷说他没有去过秧子房,邻居朱小子加入朝阳队,他就在秧子房负责秧子的伙食,朱小子告诉八爷,秧子房掌柜的是个朝鲜人,此 人不凶,对付那些有钱的秧子很有办法,所以那些秧子为了保命都交赎金。
八爷说,日本进中国第三年(1933)冬天,太平川有了赵尚志领导的抗日军。 八爷说在他家里认识了赵司令,赵司令给屯里乡亲开会,说中国人要团结起来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去。
后来,抗日军在太平川附近和日本侵略者打了很多仗,打了胜仗赵司令都会到八爷家的屯子里休息。又到后来八爷又听说朝阳队的秧子房归抗日军管理,这件事也在朱小子那里也得到证实,朱小子还说秧子房已变成了抗日军的被服厂。
多少年之后,我从事抗日斗争史研究,历史也证明了八爷讲的秧子房确是抗日军后期的被服厂,这个遗址已成了今天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后来,我在县里任党史办主任曾多次亲自考察过,并搜集到遗物参加了黑龙江省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五十年展览,有关史料现存在东北烈士纪念馆。
我那时问过八爷,抗日军在太平川同日本侵略者打过几次仗?八爷说,日本人在太平川没建开拓团前抗日军没有和日本人打过仗,我问为什么,八爷说王八脖子山南(此山离八爷家约二里地)川里的人家都被日本人烧光了,城北八马架就是那时留下的。至于日本人为什么没有进沟里?八爷说,一是沟里有抗日军,二是太平川沟里到处都是飘筏甸子,不知道路的人就会陷进泥塘里,那是灭顶之灾,必死无疑。抗日军就不同了,有老百姓引路。
说到打仗,八爷印象最深是歪头山一仗,赵司令指挥抗日军在秋末冬初和日本兵打了一天一夜,抗日军神秘挖通一个山口,趁夜色把抗日军撤到孙菜营里八爷住的屯子。八爷说的山口至今还在,那就是太平川 水库不远的扒豁岭。
我又向八爷问起开拓团.八爷说,开拓团没建几年小日本就倒台子了,日本人是先修路后建开拓团,日本人从县里用一年多时间向太平川修了一条公路,然后又在路边修了警备营,当地人叫“红部”,住上日本军,接着又抓劳工盖住人的房子,又过了一年,开拓里团团民拖家代口才从日本国迁来,他们开水田、旱田,种水稻、玉米、大豆,粮食、稻草都运走了。后来,开拓团男人都上了前线,下地干活的都是女人,那时开拓团也雇附近中国人去干活。我问孙八爷,抗日军打过开拓团吗?八爷说, 抗日军还真打过开拓团,那是从墙缝进来的,抗日军烧了粮食库,抢了不少大米和大豆,日本守备队没敢追。那时川里人也纳闷,赵司令已经上下江了,但听说打了开拓团,老百姓都高兴,原来抗日军还在。
关于这次战斗后来我查到有关史料,那是抗日军留守部队在周主任率领下打的开拓团。那一仗抗日军烧毁了开拓团粮库,直到我们建场还可以看到烧焦的粮食!
至于扒豁岭那次战斗我后边还会说到。
下面专说一下开拓团,那应该属八爷讲的第四个故事,太平川的开拓团,详细资料是我后来查到的。日本帝国主义在东北建立伪政权以后,为了掠夺我国农业资源、支持日本军国主义侵略战争,在辽宁、吉林、黑龙江及内蒙等地建了大批开拓团,仅延寿县就建了大塔(太平川)、信农村(庆阳)、小县乡(加信)三处开拓团,这里单讲一下太平处开拓团。
在太平川畜牧场场部南1.5公里处,依稀可见 有近万米平方建筑遗址,这就是太平川开拓团团部,它的名字应该叫大塔开拓团,那是因为这些日本人都来自日本奈良县大塔村,这个开拓团还设有警卫处、三四个分场,可见日本侵略者在此建开拓团的目的是非常清楚的。
大塔开拓团始建于伪康德七年(1940)5月,投入使用时间是1942年,团长叫梅本国义,当时有带家属近百户,另有一部分单身汉,他们当中主要是在乡军人和农民,人数最多时有250多人。并配有守备队。8·15光复,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开拓团乱作一团,死心塌地的军国主义者在“武士道”精神蛊惑下,强令全团男女老少“孝忠天皇”,守备队士兵军官的监督下给所有人发迷幻药,集中在一座大房子里,哀乐声中在房子四周浇上汽油 然后点燃,两个军人跳进伙海,顿时大火熊熊,几百个生命被烈焰吞噬,余下两个军人一是当官的开枪打死士兵后自杀。整个开拓团为后人留下了一堆残墙败瓦!
八爷讲的第五个故事应该是日本投降以后,那时八爷住的屯也狂欢过,人们放鞭炮、喝酒,大家去拣洋货,但,大家看到日本人都死了心里很难过。又 觉得他们太可怜了。不过 大家觉得这回太平了,后来又听说城里有了朱县长,不久又听说还有国民党,与此同时太平川也不太平了,原来,国民党收买汉奸、特务、反动分子、组成地下建军,一个叫王兴武的人在太平川沟口叫桦树门子的地方,建了活动基地,他们和反动分子勾结在一起,破坏刚解放的延寿县社会秩序。但是,过了不久共产党领导剿匪部队就开进太平川大山里,几次武装剿匪就把土匪打散了,那个叫王兴武的人后来跑到牡丹江叫公安局抓回延寿县,死在监狱里。不久,也在桦树门子地方又来了很多朝鲜人他们在那里开水田、养蜂、打猎,他们成了解放后来太平川首批住户,后来听说原来是县里组织的半军事的群众组织,是为了保卫 新政权的。不久,又迁来一些汉族人,在太平川沟口开荒 种地。太平川人也和全国人民一样迎来新中国成立。
附:抗日军夜袭开拓团
1936年8月以后,赵尚志领导的东北人民革命第三军改为东北抗日联军第三军,东北抗日斗争进入极其艰苦时期,抗日斗争中遇到了极为复杂的新情况,一是 红军在长征途中,东北抗联与党中央失去联系,二是敌人总结讨伐失败教训,集中力量围剿东北抗日联军,敌人强迫推行“集团部落”政策,妄图割断抗联与群众联系,在这种情况下,北满临时省委决定抗联主力开赴下江。但在延寿县主力部队虽然撤走了,留守部队仍在坚持与敌人斗争,抗日军夜袭 开拓团就是一次有名的战斗。1943年秋,开拓团打下的很多粮食,堆放在警备营仓库里,一个漆黑的夜晚,一股抗联小分队由通天沟钻进开拓团南山树林,战士悄悄地摸到仓库,浇上汽油防火,又向守备队开枪射击,敌人慌作一团。那场大火烧了敌人大批粮食。
袭击日本开拓团的抗联小分队是活动在延寿县的抗联留守部队,指挥员是周伯学,抗联部队奔赴下江他就在延寿一带活动。他率领的小分队经过的大沟叫通天沟,附近有一处两山的缝隙叫墙缝,抗联小分队曾多次在这里袭击过日本鬼子兵。
延寿解放后,县里曾经有一个叫“延寿县朝鲜人工作委员会”,他们曾组织一些朝鲜人到新立、太平川种地、打猎、剿匪,他们是半农半军组织,生活工作地点在桦树门子的领导人叫闵炳久,他在新中国诞生的第二年的元宵节发生以外,把年轻的生命贡献在他带领朝鲜青年捍卫新生政权的土地上!我根据他们家族为新中国而奋斗的故事写了一篇文章叫《清明时节雨纷纷》,发表在黑龙江日报上,同时又写一本纪实体小说,【汉城山·汉江水】记述中朝两大民族的友谊故事。
怀念八爷
八爷不是标准的农民,他年轻时在太平川沟里沟外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解放后,他除了种田之外别无他做,但他的阅历且是太平川历史宝库,他讲的太平川的往事我在后来工作中都找到佐证。在他的心目中太平川是他见到的最好的地方,他对那片土地充满了深深的爱,讲起那片土地他有说不完的故事,上面记录的“川”史就是宝贵的历史资料,对我来说是进行创作的好素材。
这个老人还讲很多有趣的轶事,其中《义犬看家》和文学中的故事实在是有些异曲同工。八爷说,不知道多少年前,有一个山东人在太平川山里种地,打下粮食卖了很多钱,过年了,想回山东家,他养了一条狗,他想把狗也带回山东家,但路上要走千百里,又要坐火车,但把狗扔下,又舍不得。临走前,喝了不少酒,流着眼泪摸扶那条狗,并给狗蒸饃,然后摇摇晃晃离开他住的小屋。走出不远,回头看那狗还跟着他,无奈他只好领着狗离川,但因酒喝得多了,把钱丢在路上也不知道,自己走了。那狗见到主人的钱,叼在口里回了主人家,狗伏在门口等主人回来。山东人见狗没追来,还觉得那狗很通人性。到家发现丢了钱,又很后悔不该贪杯。等到了第二年春天回到太平川,发现那狗还趴在门口,已经死了!狗的身下却护着主人丢的钱袋!这个人很悲痛,他把狗葬在他的家的附近,后来人们记住这件事,把他住的那条沟起名叫狗坟沟!他还讲个故事,他说早些年间川里女人少,有时出现两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现象,聪明的女人会把孩子的父亲记得清楚。当然,只有一个人是女人的丈夫。这种事是一种社会现象,在那男人多女人少的旧社会的东北是多有存在的,甚至延续到《婚姻法》实施的年代。在太平川畜牧场我也看到了这种现象,真就见怪不了。.和我一起干活的农工的妻子和另一个工人相好,时间长了那家男人也就默认了,因为那个男人有病!后来,当那个女人死的时候向孩子说明了所生的孩子的归属,至到今天那个孩子还把那个农工当做父亲生活在一起。当我编修时在延寿县旧志书上也看过相似的记述。
我认识八爷是在寒冷的冬天,在我面前是个个头不高的小老头,他戴个大大的貉皮帽子,腰上还系着大寛布带子,手里拿着长管铜嘴大烟袋,人瘦瘦的,但,小眼睛且很有神,他的工作是给我们烧炉子和防火,早晨喊我们起床,有一天,一个工人问:“八爷,几点了?”八爷认真得看看表说:“七点八十了!”结果把大家都笑醒了,原来八爷不认识表!然而,庄家饭十点半,他且掌握的很准,他说午饭时间到了,那表一定是十点半。
那年,八爷已经是年过古稀,不久,家人把八爷接回家,后来,我和八爷又见了一两次面,但我记下了他讲的很多故事,丰富了我的写作素材。我会记住这位老人,他是我的老师!
三,建场的人们
1959年10月,秋天已来到延寿县,北部山区已进入五花山,山中各种果实已挂满枝头,这时在太平川沟口走来几个人,他们当中有人背抢、有人拿着地图,其中两个大个子的人望了一下大家,像指挥员一样一挥手:这就是我们的战场,上!这个人叫张文,军人出身,刚被任命为太平川畜牧场党总支书记,另一个 清瘦大个青年人叫田义,是场长,另几个人是测量技术人员,他们是为了建设 太平川畜牧场来作现场勘测的。这几个人钻进深山,走遍太平川山山水水,一直到冰天雪地到来的1959年末,在上级有关部门指导下规划出延寿县太平川畜牧场蓝图。经过一个冬天准备到了1960年3月,建设太平川畜牧场的大幕在太平川 大山里拉开!
一:书记和场长
书记:张文
张文,军人出身,曾在海南军区后勤部任职,转业后在黑龙江红色草原一个牧场任领导职务,调回延寿后正赶上筹建太平川畜牧场,被县委任命为党的书记,他同场长田义在太平川大山里开始艰苦的创业历程。
1960年3 月,建场典礼后,他们面对的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畜无一头,面前只有大山、森林、草原和尚未融化的冰雪。但是,在国家困难时期有共产党领导,人民有冲天干劲,书记场长和农工一起盖房、开地、伐树、修路,同一身汗水,同一身冰霜,到春暖花开的季节房有了,路有了,大山里升起了袅袅炊烟,在新开垦的土地上人
欢马叫,太平川畜牧场的干部、农工开始播种期待丰收的种子。
但是,张文清楚:面对这荒冷的大川,新集合的人员,他有很多复杂问题要想到,要去解决,如,在这些建场的人群中有在大鸣大放中被划右派的人们,县里把他们集中在这里,是让他们在这里接受劳动改造的。在这些人的心目中,这里就是没有围墙的监狱,他们虽然面对没有拿枪的警察,但,在阶级斗争天天讲的年代,那些从各公社调来的建场的骨干力量,对他们还有些敌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他们是从边疆城镇疏散到这里所谓内部掌握不可靠的人们,等等等等。作为党的书记他要把这些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首先,要那些被划成右派的人们认识到:这里没有仇视、没有敌人,有错误的人要改造,没有错误的人也要改造,大家在改造中建设太平川畜牧场。他给那些右派们开会,他叫这些被列为敌人的人为“同志”,他说:“我没你们文化高,我从小当兵,从东北打到海南岛,但我也犯过错误,我可以告诉大家,我在部队是大尉军衔,转业时被降至上尉了,因为我也犯了错误,但,党委仍然对我委以重任,让我带领大家在太平川这个大山里 建设国营畜牧场,希望大家认识自己,抛弃私心杂念,改正错误,用我们双手和汗水在这山川里亲手建起牧场。”那些刚被打入另册的人原来情绪都很低落,听了书记一席话,心里热乎乎的,大家纷纷表示决心一定要正确认识自己,在劳动和汗水中改造自己。对于那些农工们,张文首先抓了党的建设,生产队里建党支部,组里建党小组,用共产党人改造世界的博大胸怀关怀、感化那些犯了错误的人,做到不但不能歧视他们还应学习他们的长处。
那时太平川没有电,我们照明全用煤油灯,每到晚上人人点起小油灯,大家都在看书、学习,远远看去真的成了大山里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万事开头难,但,做人的工作更难,人的思想,包括被划成右派的人们都有不同的思想活动,有的人认为自己受了委屈,那种被冤枉的心情一时还不好扭转。张文心里明白,有这种感受一时半会不会消失,党的工作就要关心他们。但,不应该是同情,还要理解他们的情绪,到了太平川应该认识到用我们的手建设畜牧场才是第一位的,党是会考虑给他们恰当结论:摘掉右派帽子,回到人民队伍中来。然而,在建场之初张文是不能明确表白的,他在各种公开场合都是严肃地强调要学习、认识错误,努力改造自己,所以,它代表党组织要求那些集中到太平川的被划成右派的人每天必须写心得、三天必须交思想汇报,正常情况下每个星期开一次思想检讨会,而且,还按排党员农工一对一的对他们进行监督改造。不过,张文在党员会上说的一番话让那些党员农工们心里且是热乎乎的,他说:他们(指那些右派)有文化、有知识,犯了错误是一时的,我们对他们严是让他们好好改造,来共同建设太平川畜牧场,我们不应该歧视他们,在他们不愉快的时候我们给他温暖,帮助他们改正错误。
张文书记为人正直,再看去严肃背后对人有一种关爱,他又不掩饰对大小错误的严厉批评,农工们有些怕他,但是怕的是犯错误。
多少年之后,我回到太平川和一些老农工谈起张文。他们都会讲起很多关于张文的往事。文革期间他受到冲击,我因为写剧本挨了批判,一起被“专正”,情绪低落,有一次他在湖南的弟弟来看他,但,当时县里掌权的说甚么也不让见。我和他说,你上县城找军管,问他们为什么不让兄弟见面!他鼓起勇气真的去了县里强烈要求和兄弟见面,当时的领导只好同意,兄弟得以见了一面。
我和张文书记的关系不只是上下级关系,还有兄弟师生或是两代人的关系。后来他调任乡党委书记,我调进县城编修史志,见面时回忆起太平川建场往事,都觉得那些年山中岁月虽艰苦且受益多,难忘的是我们见证了劳动的硕果:亲手建立了国营太平川牧场。
场长:田义
我到太平川时田义场长大约三十左右岁,看去十分儒雅,是个知识型的领导者。后来我听说,在建场踏查时,山、水、森林、草原等等,他看得仔细,记得详细,并且亲自画了草图。果然,我到太平川时,得知整个畜牧场的场部、分场、居民点、乃至林、田、路、甚至日后人们休息的场所他都想到了。我还听说,建场之初他曾在场部 的位子地下埋下一块奠基石,不过,至到今天也没有人知道这块奠基石埋在什么地方,成了太平川畜牧场一个千古之谜!
一场之长是全场的当家人,畜牧场当然以畜牧为主,但是,畜牧管理技术性很强,在场长田义看来培养优良种畜关系到国家畜牧改革,对国计民生是一项重要事业。因此,他首先在专门院校毕业生中选调几个毕业生到场负责管理、研究,再培养一批年轻的农工专门培育管理、饲养种畜,并且制定了一套严格的管理制度。所以,建场之初至到十年动乱是太平川畜牧场畜牧发展最为成就辉煌时期,那时,全县改良畜均来自太平川畜牧场。
面对荒凉的大川,身为场长的田义对场部、居民点、道路、种畜站、乃至要开垦那些土地他都要亲自过问,但他从不自作主张,都要和专业人员研究,多方考证后才定下来。建场之初先建的不是场部是农工宿舍,农工的衣、食、住、行田义场长都安排妥当,才让工人开始劳动。农工们来自四面八方,又是生活在荒无人烟的大山里,领导的带头作用很关键,田义场长经常和大家一起劳动,和农工一起谈心。他认为,让工人明白,我们的事业和伟大祖国的建设连在一起,他和工人们说,当用我们的双手把太平川的荒野建成牛羊肥壮、富饶美丽的牧场时我们就是北大荒的拓荒者!
田义场长对全场个各单位的人员了如指掌,在工人中那些成熟的中年人除了带好新来的年轻人之外,还要求他们掌握一技之长,至于那些小青年,田场长则组织他们学种植技术、养殖技术、同时发挥他们好学的特点学习文化,培养进步,成为畜牧场个各方面的人才。
我到太平川时是个20出头的小青年,在城市长大,吃过大米白面,但没见过小麦水稻,更不用说畜牧方面的饲养、放牧、管理、医疗等知识,但田场长发现我愿意学习,他就经常拿来报纸、杂志给我看,并问我喜欢那方面知识,他像一位师长关怀我的每一个进步 ,并且有意地加大我的劳动强度, 如,让我上山伐木,让我夜里放马,让我去刨坚硬的冻粪,当我震裂了虎口,晚上吃饭手都拿不好筷子时,他且不动声色地说:明天继续干!至到2年之后,他才建议场党委安排我到场办学校当老师。
我那时还年轻,有人要给我介绍对象,田义场长也问过这个问题,我当时觉得不应该过早把个人私事放在 第一位,他很高兴,说;“对!先成事,后成家!”后来,我在30岁以后才结婚,田场长知到后还把我的故事讲给他的孩子们听。
场长的孩子都跟我念过书,她们很懂事,也很有礼貌,后来也都有自己的事业,我们可以说是天各一方,也很少见面。记得有一次是在一个朋友孩子结婚的宴会上我看到她们,唯独少了当年的那个小女孩,我问到她的情况,她的姐姐说现在省城,已经当了处长,她还告诉我今天也在现场。不一会,从前面的人群中向我走来一位中年女士,我一可就认出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她姐姐拉我一把,笑着让我坐好,姐姐迎上去,说:“你看这是谁?”正当年的女孩像小时那样一下搂住我 ,叫了一声“康老师!”我说:“都当处长了。”她说:“那你也是我的老师。”在场的人们都鼓起掌来。我调到县里时场长的一个孩子在银行上班,那时县里花钱管理的很严,到银行去审批往往会给予控制,所以,会计很害怕到银行去送审批报表,但我去就少了这个麻烦,原来,场长那个孩子见我去了,就和审批的领导说:这是我老师……,结果是…报多少就批多少。县里领导很高兴,我几乎成了会计室的报账员了!
田场长很关心我的进步,1964年他在宁安搞社教时任分团长,那年春节他找到我说:我已和雷书记(当时的县委书记雷雨田)说好了,明年你去搞社教当青工队员。(后来因为去学校没有当成青工队员。)上个世纪80年代我调进县城时,田义任县委政法委副书记,看到我很高兴,在他办公室里我俩唠了当年在太平川的往事,有感慨,有叹息,那些年的艰苦,劳累,共同创建牧场的人、事,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
(二)难忘的建场的人们。
太平川畜牧场的农工由下面几种人组成,一是畜牧技术人员;二是从全县抽调的骨干力量;三是由于国家正处在困难时期,人口流动大,场里自行招聘一些盲目流入人员;第四,则是一些特殊的群体,他们是在大鸣大放中被错划为右派的各界精英,他们约有七八十人;第五,是国家困难时期城市精简下放人员,其中就包括我在内,人员复杂可想而知。后来,大概在文革前后又来了下乡青年,又有一段时间办了五七干校,不久省科委还想办千头养猪场,只不过他们只是个建设者,不能属于创业者。文革前我曾经做过统计:全场人员大约来自全国13省47个县。就是我们这些人在广阔的大山之中用我们的双手汗水开创一片新天地——建起了太平川畜牧场,在祖国的地图上增添了一个点。
在这里我先说那些特别群体之外的农工们。即然叫畜牧场,养种畜当然为主业,养畜是为了改良,更新换代,引进良种,经过杂交,培育新的畜种。科学的培育要有科学的人才,在太平川畜牧场搞良种培育的是专门学校毕业的,他们当中有学兽医的,有学饲养的,有学配种的,在我看来一切都很新鲜,如,配种的马,饲草饲料要经过计算,马还要有专人“溜”,每天还要跑一定的距离,而且还要达到一定的速度。种畜饲草饲料要有专人专地种、管,还要专打专收,可见种畜饲养管理是一个多么严格、重要的事业。这些人在我们眼里是一些技术人员。
再说我们农工。畜牧场农工虽然分工详细,但都是为种畜改良服务的,种地的人较多,建场之后全场分星火、辽原、立新、建新四个大队,后来又建了副业队。但,建场之初有两年时间只有建制还没有居民点,因为在建场的近二年全场几乎没有男人!全场的耕地是我们开垦出来的,那些地有我们的汗水,当我们清除了杂草,整平了土地,修平了道路,迎来了春天,在黑油油地里撒上种子,那心里高兴劲几乎要跳起来。在我们开垦的土地上种上玉米、大豆、小麦、水稻,还有其它杂粮等,到了秋天大丰收来了,那种感受到现在还没忘记。 在我们农工当中除了种地的还有牧工,勤杂工及其它服务人员,个各工种都有一位队长负责,但,也有分共合作。在这些农工当中我来自辽宁一个大城市,念了十几年书真是吃遍了五谷杂粮不知怎么种地,所以我争取啥活都干,比如,放马、放羊、上山伐树,等等,即学到本领又锻炼了身体。真是受益匪浅。
下面要说那些特殊的群体了。
讲到他们,我的心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们在太平川畜牧场明码标价是来改造的,叫“右派”,他们在被划为右派前一分钟还是领导干部,或者还是老师、工程师、或这还是各行各业的股干,但是一句话、一张大字报 就变成另类。那时,把他们集中起来,送到太平川,要在建设太平川畜牧场的劳动中改造他们;在他们当中还有被划为极右的人则送到北安真的劳改了!在太平川畜牧场的这些人还算幸运,总算没离开延寿县。在这些人看来,太平川也许就是个没有围墙的监狱,我们这些农工就是他们的监督人员,他们刚来的一段日子里总是用警惕的眼光看领导、看农工,那种复杂心理现在看来那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但,他们遇见个好领导班子,畜牧场的书记、场长给农工开会一再叮嘱大家不要歧视他们,要关心他们,要让他们知道这里不是改造场所,是和我们大家一样来建设太平川畜牧场的,劳动的汗水不但会锻炼身体,还会洗涤我们的心灵。太平川畜牧场建成的过程中也是我们大家接受改造的过程,我们要尊重他们的人格,尊重他们的知识,团结在一起建设我们的牧场。
说他们这些人是个特殊的群体,是因为表面上看表现各不相同,但在,内心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似乎还不知以后的结果会怎样,所以,他们刚来时有的情绪低落,甚至悲观,也有的人表现很积极,甚至见了农工也点头哈腰,见了领导一再表示自己是个犯错误的人,是来接受 改造的,还有的人破罐破摔思想严重,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对于这些人的不同的表现,场领导除了教育工人、干部正确对待他们,再就是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宣传政策,让他们正确认识自己。并且为他们制定了严格的纪律:要他们每一天都要写思想总结,三天做一次自我批评,七天做一次思想汇报。
我到场时这些人已经分别得到安排, 但我还看到了他们当中一些人由于对自己行为缺少正确认识,还无法得到具体安置,没有摘掉右派帽子,不过那已经是少数了。那时,场里没有电,每到晚上那些还没有摘帽的人每人头前都有一盏小油灯,趴在炕上在写自己的检查材料,有的在看书、学习。他们几乎每天都是这样,那床前的小油灯给我的印象很深,特殊的环境,特殊的处境,往往会收到特殊的效果,这种白天劳动夜晚点灯看书写字也感染了我,我也制做个小油灯写下看到的,听到的,一直坚持到场里有了电灯。
反右斗争时我还是个学生,那些学识很深的老师头一天还给我们上课,第二天就变成右派,我很惊讶,几乎无法理解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后来到太平川畜牧场,居然和这些人一起生活,通过观察交往,渐渐地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忽然觉得这些人有谁是真反对党?真反对是社会主义?只是他们在让说话的时候说真话和说了不该说的话,才落下如此下场,集中到太平川的那些人不都是这样吗!在太平川,场领导理解他们,农工们理解他们,他们内心的郁闷经过一段时间得到了抚平,明白了全场干部农工对他们的同情和关怀。建设太平川畜牧场他们付出付出的艰辛和汗水,场领导都是看在眼里,甚至想办法给他们摘掉那顶右派帽子。
太平川人谁都不会忘记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一些特殊的群体在大山里战天斗地的贡献。后来,我调进县城,有机会看到他们的过去档案,有些还是为延寿解放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如,张伦纯,日伪时期参加伪 江上军,后起义投诚,在松江军区任二师师长罗华生机要兵,延寿解放前,他两次带侦察人员进延寿,为解放延寿提供了重要情报。他被划为右派心里很不服气,他曾几次进京找在中央当领导的老首长,但在那个时代,老首长也 无可奈何,只给他一些安慰。
四:那山,那水,那人,那事
再说一下太平川的地理环境。
按经纬度,太平川在东经128度125分——北纬45度38分的位置上,至川口长约10公里,川中有一条河,即太平川河,它又由多条小溪组成,川中多沼泽、水泡,还有多年形成的红眼哈塘以及丰美茂盛的草原。
这里要说的是那红眼哈塘大甸子,在畜牧场区内,这样的草原约占三分之一,那草原,表面上看去是美丽的花草,其实脚下则是深不可测红色泥潭,脚下一不留神掉进去,那真是没顶之灾!据说当年日本军在太平川对这样的大甸子也惧怕三分。太平川的山不高,也说不上雄伟,也很少有奇峰怪石,但山上树种繁多,并盛产多种药材,其中,当是人参,山中还有各种野兽,野鸟,是人们享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贵财富。
大山里让人们观赏的景观,除了抗日战争留下的遗迹,据说在和宾县交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叫鹰嘴砬子的自然景观,可开发成旅游景点。关于太平常的水,说起来令人兴奋,称奇,一条太平川河从 川中穿过,河不宽,水不深,但汇集了几十条小小的溪流,溪从山中流下,宽则不足米,窄则以厘米计算,然而水深、水冷,多鱼、多虾,多的程度让人难以置信,建场之初,我们用土篮放到小溪里一会就能捞到几斤鱼虾。太平川还有蛙,种类繁多,但习性让人叫绝, 比如红肚蛙,只集中在一地方,即在扒豁岭下的小溪里,别处几乎看不到。我在学校时,老师们开会,都会到那捞一桶蛙回来炖豆腐;在老河南沟,搬开石头就能抓到田鸡,别处干脆没有;说到小河,那里的鱼更多,而且味道鲜美。在整个太平川还有好多个大小泡子,我们分别给起了名字,如,甲鱼泡、园泡、长泡等,这些小河和大小泡泽是我们休息垂钓的好去处,但我们在河里没发现太大的鱼。不过有一年夏天,我和老兽医在小河边钓鱼,突然来了倾盆大雨,我们俩蜷缩一块塑料布下,但手里还没有松开鱼竿,就在这时鱼飘斗动起来,我俩急忙抽竿,只见四把杆上钓着四条大鲶鱼!每条足有半尺多长。只是大雨过去了,我们俩再也没钓到大鱼,更不用说钓到鲶鱼。还有一年夏天大旱,傍晚时分天还大亮,打更的八爷已来上 班,他叫上我和另一个小青年,让我们拎上水桶,我们三个人走进一个大甸子,在花草深处看见一个只有几平米小水泡,约有两米深,但水以见底,八爷用手一指,我们两个惊叫起来,原来那坑底全是白花花的鱼,大的有一斤来重!-——-这就是太平川的水,它丰盛、甘甜,滋养这片土地,为我们伟大祖国 孕育着丰功伟绩。
过去盛传北大荒,“棒打獐狍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在太平川都真的遇见过,而且,都是我的亲身经历过的,比如,野鸡,在太平川多得让人都无法相信,县农业科会计陈明超喜欢打小围,有一年蜡月29号中午到太平川,赶上午饭 ,他且说等一等,然后到房后去,我跟了去,只听咣咣两枪两只野鸡掉在地上。腊月三十上午,他让我给他去拣野鸡,地点就在大宿舍房后,那年雪很大,房后曾是场院,也就都来觅食所以野鸡很多,看他打野鸡简直是看他打野鸡表演 他问我你让我打野鸡那里?我说打翅膀 他举起枪呯地一声那几鸡掉下来,一看真的打在翅膀上 ;我很惊奇让他说膆子,他又举起枪,枪响后,那鸡直冲天空然后掉了下来,我奇怪,他说打别处都不这样。他打了两个半天 ,打的野鸡足足装了一麻袋!
现在该讲那人那事的故事了,这些人,这些事,有的让人高兴,有的则让人哭笑不得,还有的会让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燎原大火
你听说过荒草没人这个词,但你见过荒草没人的大草原吗?太平川建场之初,太平川河边两岸全是荒草没人的大草原,为了更新草原,只有烧掉枯草。但要在春末,那时,在太平川,山背坡的残雪还没有融化,枯草下面还是冰层,这是烧荒的好季节,场里决定,动员全场农工烧一把燎原大火。
第一次烧荒是在1962年4月下旬。那是太平川畜牧场第一把兴旺之火,大家都很兴奋,于是组织了点火队、救援队、打火队,还有指挥部。一切就绪,人员各事其责,各就其位,只见指挥员举起红旗,高喊:点火!于是点火人员把火种抛向枯草,顿时火光熊熊,火蛇随着风势卷向天空,发出劈啪劈啪响声,烧荒的人们一点也不能懈怠,生怕那火越过隔离道烧到山林里去。然而水火无情,危险还真的发生过:那时又一次烧荒,火借风势,烧过了防火道,奔向山林,在这危险时刻,当时一个村领导也来参加烧荒,他见势不妙,指挥人员向火头冲去,然而,那火被风卷了回来,哪个村领导处在危险之中,这时一个小伙冲了上去把那个村领导抢了出来,避免了一场悲剧发生,过后,那个村领导看这个小伙人很好,便决定把女儿嫁给他,这个小伙后来当了老师,现在已是儿孙满堂。
大火烧过的草原一片葱绿,流水潺潺,百花盛开,那是牲畜的好饲料,在太平川畜牧场这种烧后更新草原几乎每年都要进行。危险虽然存在,不过由于组织领导得当,一次事故也没有发生。然而 ,由于燎原大火而出现了两个村落的名称:燎原和星火。
(二)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刚建场时,太平川畜牧场没有人走的路,也没有过河的桥,我们见到的是森林、草原、灌木丛、乱泥塘、大河流水哗哗、小溪水声叮咚。建场典礼过后人们的脚下踩出一片平地,也启发了我们,这一双脚也能踩出大路来。基建木料来之山林,但车马无法通过,是我们先上山砍倒树,修出路。进山路如此,人行路也是这样,真如鲁迅先生所说:世上本没有路,但,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不久以后 不但上山有路,居民点有路,上地干活有路,先是泥泞小路,后修成砂石路,这些路后来成了通县公路的路基,到后来我们又在路旁栽了长青树,美化了环境。
太平川除了山就是荒草甸子,无数小溪,和太平川河。而且有的小溪是在草地下形成暗流。我们要涉水就要有桥,那时我们没有钢筋, 没有水泥,但在太平川有树木,有泥土,在小溪上搪上木头就是小桥,大一点的水流上面多放几棵木头即可,但走车不行,那就得搭桥,办法就是用两根木头搭成架子,成一个桥墩,修成一个小桥,要用四个桥墩,上面横上桥梁,再纵向铺上木头,铺上沙土,桥就修成了。这样的桥我们修了很多,至到现在在太平川畜牧场还能找到遗址。那时,我们最怕掉进哈塘里,不光是人,马、牛、甚至羊也会陷进泥潭,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工作就是抬,抬马、抬牛,去抬的人也要小心,否则也会陷进去。冬天,大雪没膝,人们可以放心的走在大地上 ,因为雪下冻层会有一米深!
大草原给我印象很深,春天一场大火过后我走进草原看到地上有无数个塔头墩,大小不一,型状各异,高者过米,矮的仅几厘米,但地下且是杂草腐烂层 ,而且不知有多厚,并且含满水分,随着天气转暖,水分留在腐草里,形成深不可测哈塘,据说当年讨伐的日本军人有人就掉进哈塘里。
建场以后,农技人员科学改造自然环境,开渠引水,修壕垒坝,传中多余的水流进大河里,草原上没有了腐烂的枯草,场内的草原已经变成丰美的牧场。
(三)车辚辚,马啸啸
太平川畜牧场建场的时候国家还很困难,大办粮食是解决自然灾害一个途径,畜牧业的发展也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建太平川畜牧场就是国家在延寿投资的一个重大项目。太平川畜牧场的农工以此为自豪,延寿县也为有一个国家投资项目也增辉不少,县内各乡镇(那时叫公社)都觉得太平川很神秘,由于防疫很严,外人无法进入场内,人们无法看到进口大洋马甚么样,所以太平川车队进延寿县城就成了延寿人争先观看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那时的交通工具还以马车、牛车为主,马还是以本地马为主,太平川畜牧场的进口马当然会特别吸引人的。整个太平川畜牧场共有十几辆大马车,赶车的老板很自豪,把马打扮得很漂亮,马具颜色鲜艳,长长的皮鞭甩出清脆的响声,辕马脖上响铃丁丁冬冬是一曲长长的合奏,加上车轮滚滚,马嘶长鸣,真有一种车辚辚马啸啸的气氛!
(四)熊的故事
太平川的野兽很多,这里先讲讲熊的故事。每一年的冬天,场里都要组织狩猎队,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有几年狩猎队打到的第一猎物都是熊!不但如此,冬天人们上山见到的动物也是熊。冬天上山主要是拉烧柴。大约是1962年的一个大雪天 ,几个人赶着马爬犁钻进大山深处,看到一棵大粗空桶树,开口的地方居然有一层白霜!有经验的老板惊叫起来:熊!一下大家都惊呆了,一会缓过神来,有人提议回去取枪,留下的人则想办法堵住树洞,于是几个人伐小树插进树洞里 ,那树洞里的熊一下被惊醒,在洞里发出哼叫声,几个人更害怕 ,不停地堵树洞,那熊居然在树洞里动了起来,不一会树洞口突然露出熊的脑袋,几个人更害怕了,共同拿起一棵小树向熊头打去,那熊发出吼叫,但又掉了下去,不一会它又爬了上来,并且看到了人群,更加凶猛的要挤出洞口,正在这时猎手赶到,那熊已露出胸前的白毛,猎手这时举枪勾动扳机只听轰的一枪那熊又栽进洞里。猎手说没事了。于是几个人伐倒树,拉回熊,大家饱餐了一顿熊肉,这只熊足由7、8百斤!
我在生产队劳动时,秋天割地时要起大早,有时霜大,根本干不活,大家只好点火取暖。有一年秋天我们去割黄豆,我们刚到地边, 天还没亮,这时地边的树林里传来利稀里哗啦的动静,但知道是野兽,谁也没动。东方泛白之后,我们发现原来是一只母熊带几只小熊仔在树上树下玩耍,等到看见我们,那母熊领着熊仔慢悠悠的转进山里。
燎原分场的一个家属,在家附近开了一块小块地,种上豆角和玉米。秋天的一天 女人去摘豆角,进以后地她觉得玉米地里好像有人 ,她走了过去,一下发现 原来是一只黑熊在掰玉米!那熊站在玉米地里掰一穗,咬一口,扔掉,又掰一穗,咬一口扔掉,那女人吓得大叫一声,结果熊发现了她,向她追来,她拼命的跑,那熊在后边追,她大喊救命 人们赶来,熊才跑进山里。也有人不怕熊,有一个姓赵的,人称赵二,一次,他母亲被熊吓出一场病来,赵二决定杀熊孝母,他买一把快斧,一颗扎枪,天天上山寻熊。果然有一天他和熊相遇,那熊真的奔他而来,赵二躲在树后,举起快斧等那熊上来,他一斧向熊头砍去,这一斧头砍得熊失去平衡,接着他又向熊狠狠的扎了一扎枪。熊死了,赵二胜了。“赵二打熊”成了川里川外的佳话。
有一年夏天,厂里有一个重病人要去哈尔滨看病,医院周院长让我陪他去哈尔滨,我俩刚走到县城,夜里接到他妻子病重电话,我们只好连夜返回,那天大雨倾盆 ,夜黑不见五指 ,我们冒雨在泥泞的路上往太平川急走,那天夜里不知摔了多少跤,出了多少汗,大约在后半夜我们到了 金河大队队部,我们想进屋喝点水 ,那屋里炕上躺这一病人,桌子上有一盏马灯,周大夫说你写个字条咱借用一下马灯,我就灯光写几个字,他突然拉起我说,这个病人活不到天亮!于是我们冒雨离开队部继续赶路。过了金河村,太平川就不远了,这时大雨仍然如注,进了场区,突然发现前边路上有脚印,脚印里的水还没满,用灯一照脚没有脚后跟!周大夫抓住我说:黑瞎子!我俩紧张起来,于是我把我身上背的收音机音量放大,他晃动马灯,并用木棒敲打树木,提心吊胆的往回走。也许是灯光和歌声惊走了黑瞎子,快天亮时我们总算到家了。
在太平川人和熊相遇的时候很多,一般情况熊不会主动攻击人的,所以建场多年来并没有发生熊伤人的事件。
(五)狼狈为奸
传说中狈是狼的一种,它足智多谋,但是,它两条前腿短,行动困难,要靠狼驼着 ,只是人们很少见到它,不过,在太平川畜牧场狼背上背着狼我且是亲眼所见。
我的邻居孙大爷在山上下铗子,本来想铗个狍子,等他去时只见半截腿,上面长着白毛,仔细一辨认是半截狼腿!原来,被夹住的狼自残咬断自己的腿跑掉了。大家很惋惜,孙大爷且说:不好,那狼会报复。我不信,孙大爷说:那狼还会专门找到我家来。这就更那增加了神秘感。那时我们屯后边是一片人工林,家家的猪圈都在人工林边上,全用木料勀成,上面苫草,很严密,也很安全。
冬天来了,并且下了第一场雪,很厚,孙大爷加强了防备,还和巡逻更夫打了招呼。更夫有枪,不过孙大爷说,狼来了也不要用枪打,吓跑它就行了,更夫答应了。我们且觉得不可能,大家没有在意。
有一天夜里,更夫跑进大宿舍喊道:狼来了!我们都起来了,孙大爷让我们藏好,那天正好是个晴天,天上月亮,地上白雪,看得很远,只见松林里有几只狼慢慢走来,其中一只狼真的背上趴着一只狼!它们越过一排猪圈,在瘸的狼引导下直奔孙大爷猪圈。那狼一字排开,让瘸狼走过来,瘸狼下来,好像嗅了嗅,然后伏在地上,另一个狼在瘸狼身上扒住猪圈,我们都惊呆了,也就在这时更夫的枪响了,我们也喊起来,那群狼并不慌张,依然背起瘸狼钻进松林。这件事后来场里知道了,教育大家不要随便打狼,怕引起狼群报复。
(六)傻狍子
傻狍子,其实狍子并不傻,是有点憨,而且憨的可爱,比如一群奔跑的狍子你突然大喊一声,它会齐刷刷的站住,而且伸长脖子在寻找声音来源,直到确认有危险才会飞快跑掉了。不过,狍子是有点头脑简单,人们往往利用这一点逮它,比如,人们在山上挖窖,别的动物窖不住,狍子往往会掉在窖里;如果人多大家圈住狍子,狍子就会朝没人的方向跑。有一年秋天,大家割完地往回走,看见一个狍子,我们散开,回家的路上留给狍子,那狍子顺从的往前跑,到了大宿舍门口,我们缩小包围圈,一起喊了起来,狍子惊慌失措,狂奔起来,结果慌不择路,一下冲进院里,更是无路可逃,结果它从窗口跳进屋里!不过,我还觉得狍子也聪明,那是秋天拉地的时候,一对父子一台车,到地以后,父亲发现地边上有一支‘拉棒’套住一只狍子,父亲叫儿子去捡回来,儿子跑过去,那狍子一动不动,儿子高兴,告诉父亲:狍子死了。父亲让儿子解开拉棒,儿子高兴地去解狍子脖上的拉棒绳,开始那狍子一动不动,等到绳子解开那狍子缓过气来,四蹄蹬开,把儿子蹬出3、4米!儿子爬起来,狍子已跑进树林。
还有一年春节,我和小表哥上山我们一人拿一把镰刀,进山之后看见一个狍子窖,扒开伪装的树枝,里边真有一个小狍子,那窖两米米深,我和小表哥爬在窖边上,喊一声,狍子向上一窜,我俩砍一刀,一会儿功夫,那狍子已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我俩费力地把狍子从窖里弄出来,抬回家。全家吃了一顿狍子肉,但听说我们抓狍子过程,大哥笑我们两个头脑简单,忙中无智,是一对傻狍子。那时在太平川,有时人们能够轻易抓到狍子,一是那里狍子多,二是憨憨的狍子往往会上人们的当,有一年我们铲地 看见地头有一个狍子,大家丢下锄头 向狍子围去,狍子惊慌失措 向前猛跑,没想前边是条沟,狍子已无退路,一下 ,那狍子带角的头挂在树上!狍子自然成了人们的猎物。
太平川畜牧场刚建场的几年,山上的野兽除了熊、狼、狍、狐狸、还有兔、獾 、水獭等等,至于老虎没人亲眼所见,但有人夜间看见山上有像灯一样闪亮 ,当地人说,那是老虎的眼睛。
(七)祸害庄稼的野猪
说过上面提到的野生动物,没有谈到野猪,在太平川畜牧场刚建场的几年,野猪和狍子是那里最多的动物,而且野猪祸害庄稼最严重,它有时还伤人,所以每到秋天都要请炮手看地。
洪山村横山屯有一个炮手叫段向普,枪打得非常好,但他是左手扳机,我觉得奇怪,就问他,他不说,我就和他套近乎,时间长了我们俩成了好朋友,他给我讲了左手打枪的故事。段炮说他还有一只眼睛是失明的,他给我讲了近乎荒诞的故事:有一年他也在太平川打猎,看见一群狍子, 他大喊一声,那狍子全站住了,他举枪一连打倒8只,剩一个打头的狍子还直愣愣没动,段炮说,按猎人的规矩,应该放过领头的,但我打红了眼,又向那个狍子开了枪,枪响了,狍子没打住,且炸伤了手,炸瞎了一个眼睛,结果捞了个这个模样。这个近乎迷信的故事我无法相信 。但他确是一只眼睛,还是左手打枪,这确实是真的。他到太平川场里看地,而且是在夜里,我提出和他一起去,他同意了,但给我规定了严格的纪律,我一一答应了,于是我有了和段炮一起夜里看地的经历。
我们看的地是在山坡上,那是个漆黑的夜晚,正是野猪出没的时候,我们钻进玉米地里,他选好了位置,让我靠近他坐好,不许说话,不能乱动,我一一照办,就等野猪来的那一刻。大约快到子夜 ,山林里真的有了动静,不一会我就觉得有一帮猪进了玉米地,它们灰灰乱叫,肆意地祸害庄稼,这时段炮把枪担在胸前,在垄台上坐下来,枪口迎着野猪的活动声音轻轻的移动,在他认为适当的一刻扣动扳机, 枪响了,野猪发出痛苦的叫声,又觉得那帮野猪西里呼噜跑进山里。段跑起来说:我们回家。我说:打跑了?他笑了,没说话。到了 第二天 人们在玉米地里抬出了一头6、7百斤的大野猪!
下面的故事且没有那么乐观,倒有一些让人同情。乾元屯有一个姓周的猎人 ,因一只手有残疾,人称‘周秃手’,他每年冬天都要打围 。有一年初冬,刚下第一场雪,周秃手上了燎原队南山,大约到了中午,我们听见南山响了两枪,接着又听见有人喊救命,我们跑了过去,看见周秃手倒在血泊里,旁边一头大野猪还在喘气,我们救了人,抬走了猪,有人找来场里的大夫。我们这个大夫是个转业军人,曾是个中尉,外科医生,他平常举止严肃,不苟言笑,医术可赞 ,他来了看看病人,打开药箱,招呼几个人帮忙摁住病人,拿出酒精棉球在伤口上清洗了一遍,那周秃手痛的一脸大汗,大夫说:痛吗?周说:痛死了!大夫说:外科大夫就是后爹!有钱吗?病人说:没有钱。大夫说:卖猪!但他手里没停打针、敷药。病人家属来了,病人说:把猪给大家吃了吧。大夫严厉地说:一口不能动!卖了!野猪真的卖了。我们这位大夫只收了药的成本钱。病人好了来谢这位大夫,并要给钱,我们这位大夫又一次严厉地说:我这里不是医院,我在救你的命。
(八)夜牧
俗话说马不吃野草不肥,这是养马的人经验,它有两层意思:圈养的马夜间喂上草料,为明天干活积蓄能量;但散养的马要到草原上去吃百草,这样马才能吸收各种营养。所以,散养的马要在草原上放牧因此叫夜牧。但夜牧要有时间的,主要是在上半夜,凌晨以后,草原上下了露水,马群就要回栏,如果在野外,则要把马群圈在一起,牧马人和马都要休息。
草原上的马很通人性,牧马人只要几次把马圈在一起,那马群就会自动的在牧马人呼唤下趴在草原上。太平川畜牧场刚建场的几年,每个分场都有马群,放夜马是个很惬意的工作,但场里对牧马人要求很严,因为每匹马都是用外汇买来的,另外草原上狼多,所以牧马人要背枪上岗,但在大讲阶级斗争的年代枪不是随便给一个人的。
我对夜牧产生了兴趣,再征得了分场党支部书记同意后,我有幸参与了夜牧生活。记得放马的是个年经小伙,姓K,但他是个来这里改造的‘右派’,原来是个小学老师,刚毕业分配到乡下一个小学,并且还处了个对象。大鸣大放时说了不该说的话,戴上了右派帽子,到太平川后表现很积极,场领导研究了这个年轻人,大胆的让他当了牧马人,我就和他去放马。
草原夜色很美,天上星星闪闪眨眼,地上各种野草发出诱人的芬芳,夜风吹着远处的田野 ,沙沙的响,马儿分布在草原上尽情地吃着草。草原的夜色的安静,夜色的美丽,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到的,当马儿吃饱以后都聚拢在一起,趴在地上,谁在这个时候都会遛连忘返。不知是哪一天夜里,草原也是这么美丽,这时小K突然让我看马群,我向马群望去,那场面让我震撼:原来马群在休息的时候小马仔在中间,母马则围在小马子周围,而且都是头冲外,那些公马都是有序的趴在四周!小K告诉我这是马的本能:公马保护母马,母马保护幼马。我来了兴趣,唱起了张嘉译的《小夜曲》:
美丽的夜色多么沉静,
草原上响起了我的琴声,
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
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情……
“别唱了!”小K突然说,这时我看见他眼里晶莹的泪花再闪动,我茫然的看着他,说了声对不起,他摇摇头,给我讲起他和那个姑娘的故事:她也是个小学老师,政治进步,工作积极,争强好胜,在大鸣大放中是个活跃分子 她鼓励小K写大字报,多发言,小K就搜肠刮肚的提意见,结果被划为‘右’派,集中到太平川,那个姑娘且提出和他断绝关系!我很同情他,我也理解他眼中的泪水,但我的歌是想起我的一段往事:我在辽宁念书时,我的一个要好的同学患了肺炎,住进了医院 ,她的父亲是个飞机修理技师,此时已调往山东,住院期间我全程陪护她,但病且一直不好,只好休学回了山东。我们在一起时,只是互相关照多一些,并不觉得有什么牵挂,真的分开了,倒有点觉得是那样的无法忘怀,非常思念。我们几乎天天写信,然而她的病情且一直不见好,到我也离开了那所学校,转到丹东,直到后来我参加工作,我们还在保持着联系。人生真是无法想象,突然的变故会打乱你的美好的设计,我们天各一方,在纸上的倾诉也没有坚持多久,待我下放到黑龙江以后,再也无法互相联系了。但我一直无法去掉那种朦朦胧胧的感情。我到太平川畜牧场, 曾想这里山清水秀,四季分明,春天百花盛开,夏天郁郁葱葱 ,秋天一片金黄,冬天则是千里冰封,假如她能来这里对她的病会有帮助的。但写了信不是退回就是石沉大海!基于这种心情,在那夜牧的草原上想起了那首歌,不想且碰到小K的苦怵的往事,我真觉得对不起他。后来他摘帽以后调出了,可他的故事且一直存在我的记忆里。而我那个同学在我多年之后曾两次去山东她住的城市开会得知,她去了一个农场!
(九)一个荒唐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我亲眼所见,说它荒唐是人们无法想象,但且实实在在发生在我的身边,我把它归纳在荒唐年代里发生的荒唐的故事,因为那个时候是在文革动乱时期!
这个人是个孤儿,人老实, 但有些木讷,身体瘦弱,干重活不行,放羊还可以,所以大家都叫他小羊倌。领他一起放羊的是个老太太 人很好,是个老劳模,她对小羊倌十分关照,衣食住行都像母亲对待儿子一样,不想老太太因病去世了,小羊倌且觉得无依无靠,甚至失去生活的勇气。有一天,他在放羊时用针缝衣服,他无意中把针含在口里,待他喊羊时那针一下吞到肚里 ,这件事吓坏了场领导,马上安排车把小羊倌送到县医院,经过手术取出了扎在胃里的那根针。住院期间场里派人日夜护理他,使他很快恢复健康,但小羊倌且觉得有病真好,有人出钱看病,有人护理,还不用干活,于是他就不干活,时间长了,队里找他上班,结果他想出了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傻事:他用一把玉米粒扎在每根针上,然后把针吞到肚里,自己向领导说:我吞针了。开始谁也不相信,后来时间长了,在胃里的针蠕动, 扎得他疼痛难忍 ,场里才真的相信他吞针了,于是又把他送进医院。
以后的几年是小羊倌既痛苦又在死亡在线挣扎的几年,也是场领导挽救他生命的几年,要取出他腹腔里的钢针,必须要照X光片,然后再剖腹取针 ,可怜的小羊倌经过几次照X光,几次开刀,30几根针取出20几根,还有不到10根仍然留在腹腔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肌肉纤维把针包起来,但针还在腹腔里串动,非常疼痛。X光透视钢针清晰可见,打开腹腔且无法找到!场里只好把他送到医院里,用打针吃药缓解他的死又不能死活着又无法忍受的折磨。到了文革后期,场医院来个周院长,他有一天找到我,说起这个可怜的小羊倌,并决定让我领他去哈尔滨大医院再做一次最后努力,因为这时的小羊倌已经到了非常危险时期。我没有推脱,领他去了省城,找到一家大医院,拜见了一位有名的教授,我详细地讲了发生在那个荒唐年代里的荒唐故事。那个教授还没有正式上班,但医院里的医生们都很尊重他,动用了一切检查手段,最后和我说:“谁也无力回天!就让上天保佑他腹腔里的针别刺破心脏和动脉,他就能多活几天”。
那时从省城到太平川要坐火车、汽车、马车,两三天才能到家。小羊倌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我想让他在哈尔滨多呆几天,享受一下人生仅有的、我可能帮他作到的、并不能解除痛苦的安乐日子。他也清楚自己的结果,忍着疼痛说:“回去吧,到延寿我还能住院。”我带他坐火车到尚志,又转乘汽车到延寿,那时路不好,汽车一路颠抖,车近延寿他突然一手抓住自己的后腰说:有一根针出来了,我抓住了!我叫他别放手马上到医院去!他真的死死地抓住那根针,盼着汽车到延寿,然而,当汽车到站,刚停稳,他一下车,那根针又缩了回去。
小羊倌真的又住进医院,一直到他离开人世,只是再也没有开刀,也没有取出体内的钢针,他在痛苦中挣扎又在痛苦中离开这个世界。
说他愚昧吗?他又能想出只要自己不干活且又把自己置于死地的蠢招。他死了,没有火化,场里来人把它埋在城北一个黄冈上。没有墓碑,没有记载,我在这里只记这件事,我也不留下他的名字,但在我的脑里,他那痛苦的神情我永远也忘不了。我调到县里后,有几个星期天,或逢清明节去看了他的荒冢,我只能采了一把小花放在他的坟头。有几年以后再去,连坟头也不见了。
(十)绑在车上去上学
旧社会老百姓没文化,吃尽了苦头,太平川更是如此。解放了,太平川老百姓欢天喜地让孩子去上学,但小孩玩惯了,再加上附近还没有学校,上学也是个困难。太平川处在群山之中,那时人烟稀少,交通闭塞,学校一时还没设立,孩子上学要走出大山,到外面去就读。
太平川建场之前沟里有一家兄弟多人,只有小弟赶上念书的好时光,但弟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说什么也不去上学,几个哥哥想了想套上马车绑上弟弟送到外面去上学。到后来几个哥哥终于把弟弟攻到了高中毕业。哥哥们还在辛苦劳作,但哥哥们很高兴,他们家中终于有了念书人。
多少年之后,弟弟参加了工作,并当了场长,哥哥们仍在脸朝黄土背朝天,但哥哥们和仍然把弟弟当孩子,弟弟当然也没有忘了几个兄长。
(十一)采参的规矩
七人八大背的故事说明太平川的大山里人参很多,我们建场以后,每当寒露一过,就经常看到神秘的采参人进山,场里的农工知道是采参的,但也无法撂下工作跟着进山,我在学校更无法接近进山的采参人,但我为了搜集素材也想办法和他们交了朋友听到很多我从未听说的故事。
进山采参的人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团体,他们有很多规矩,人们把领头的人叫“把头”,山里的一切行动都要听把头的,慢慢的这些行动便规范成大家共同遵守的山规。
野山参是一种名贵的药材,李时《本草纲目》上说:人参味甘,性温,生津止渴,调荣养胃,肺寒可服,肺热伤肺……又说有起死回生的神效。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采参的人简直是趋之若鹜!在太平川,进山采参从何时开始已无从查考,大概因为山参珍贵,又很难得,所以故事多,传说多,既神秘又令人向往,,就那些采参人的山规虽多年形成至今仍旧令人肃然起敬:比如,采参的人叫跑山的,一定是一个队伍,不能单独行动,而“把头”的话一定是言随计从的。进山时先要烧香拜山神,人员要排成大雁飞的形状进山,人员分开,几乎等距离,每人手里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棍,叫“所罗棍”。发现人参要先喊:棒锤!然后把头跪下,别人负责清土,认真地,细细地,一点也不能伤着人参的须毛,出土时不能说“刨出来,或拿出来”应该叫“抬参”,并喊出大小,如:二甲子、二品叶等等。出参后要在草叶上系上红绳,免得别人到此白费工夫,也告诉别人不要再来了。进山时,往往要在山上打个住处,走时住处的火、食物、衣物都留在那里,供后来人或路过的人取用,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太小的人参不能挖。
千百年来,跑山人定下的规矩,很有哲理,也彰显古人立人之本,细分析起来,不能把这些规矩看成一种想当然的随意行为,是他们长期与大自然索取丰厚报酬的一种回馈,这种相互默契的结晶标志了人对自然的敬畏、尊重、爱护。警示人们,不要为了自己的贪欲而破坏了规矩,只有遵守了规矩,才让大自然得到休养生息,所以,跑山人的老规矩至今也不老。
(十二)几个难解之谜
1:太平川畜牧场的奠基石埋在哪里?
场长田义在1959年10月建场踏查结束以后,他在场部某个位置埋上一块建场奠基石,其位置至今仍是个谜,我们经常有意无意的问过场长本人,他总是笑尔不答,我们盖房、修路都十分注意场部范围内哪里有土层变化,但一直都没有发现。后来田场长调出了,我特意问起这件事,他笑了,说:让它留给历史吧,当我们在伟大祖国的版图上看到太平川畜牧场的标志,那就是太平川畜牧场奠基石的地方。
现在,田义场长人已作古,但在1960年以后出版的地图上已清晰的标出了太平川畜牧场的名称,我们不再寻找奠基石的位置,让他留作千古之谜吧!
2:蛤蟆塘的秘密
在太平川水库的水底下曾有一条小溪,在小溪的中间河段长有一棵柳树,树下是一个很深的水穴,每年秋天那里集中了成千上万的蛤蟆,而且全是红肚囊的,这种蛙营养丰富,肉质肥美,市场上供不应求。每到冬天凿开冰层,就可以抓到正在冬眠的蛤蟆。不过,当时场里有严格规定:不许食用!但仍有一些馋嘴的人们去偷偷抓来解馋。
3:老何南沟的田鸡
在太平川沟里,有一个叫老何南沟的地方,在哪里只要翻开石头就有可能抓到田鸡,奇怪的是出了这条沟,别的地方就没有这种田鸡。太平川里的蛙有十几种,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的可食,有的有害,但它们都是人类的朋友,因为它们都吃害虫。老何南沟的田鸡在文革时期几乎被灭绝了。
那么,为什么唯独老何南沟有田鸡?
田鸡:蛙的一种,体态肥大,营养丰富,有滋补作用。
4:此处何人葬深山
上个世纪60年代,我在延北国营牧场工作时,有一次修路,在山坡上出土一个瓦罐,打开一看里面装满骨灰,经请示专家得知为北方民族的葬俗,那么,是哪个民族?查一下历史,白山黑水之间是我们满族劳动、生息和繁衍的地方。但是,北方是过多民族的生活的地方,有哪些民族曾在延寿留有足迹,这还要查阅历史典籍,从【史记】上看,上数4千多年前被称作肃慎之国已改称息慎,到了商周、五代十国,北方民族又有了大发展,但那时还没有见到延寿有民族活动的记载;【三国志】说:“挹娄…在扶余东北千里,滨大海,南与北沃诅接,”扶余,今吉林农安,大海,即日本海,北沃,今吉林南部延边一带。看地图,正是长白山北 ,松花江下游,张广才岭之间,古称肃慎之地,只是名字改称挹娄罢了。这时读者会发现,我们延寿正在其中。到了北魏,挹娄又改叫勿吉,唐初,勿吉又分七部,居延寿称安车骨部。到了盛唐时期,朝廷在北方设河北通室,辖三个都督府,延寿归渤海都督府管。后来,勿吉七部中白山部、黑水部逐渐强大,又演变成黑水靺鞨和粟末靺鞨两支。公元713年,唐玄宗因粟末靺鞨协唐打高丽有功,册封粟末靺鞨建渤海国,定都上京龙泉府。渤海国分5京15府62州 ,延寿归鄚颉府。公元926年粟末靺鞨附辽,后称熟女真,另一支黑水靺鞨其居住地在今黑龙江中下游、松花江中下游到长白山一带,未入辽称生女贞,这一地区即包括延寿 ,也正是这一支靺鞨民族后来成为北方民族的主宰者,成为满族的先祖。延寿出土是瓦罐 ,不是土陶,固非史前所留,汉唐以后瓦罐烧制已不在话下,所以太平川出土埋葬习俗应在渤海国时期为女真民族所为,至于时间就无可考究了。
5:开拓团的路修到山跟干什么
说到公路,太平川1939年就有公路相通,但那是日本人为了建开拓团,而抓劳工修成的。我后来参加编修县志,查看了大量日伪资料,我又在太平川生活工作了多年,我忽然觉得太平川开拓团的公路大有研究:小鬼子这条路从开拓团团部北向东山头修去,为什么?再看东山,它像个半岛伸向东沟草原,这个山不高,但石头裸露,山的东面是一片开阔地 ,我们在哪里种过黏玉米,因此我们起了个名字叫黏包米地。再向东我们发现有旧房基遗址,还有果树、水井。有一年放马人看见有几个人在一棵果树下挖东西,但什么也未找到,他们告诉放马人,说,当年日本人并大屯,家里人把值钱的东西埋在这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放马的人回家动员家里的人去挖宝,听说他们真的找到一坛子好东西,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再说日本人修的路只到小山跟就没有了,你有什么联想?日本人在这个小山上搞什么名堂?
有一年,山中走来一支探矿队伍,他们说,飞机飞过这里有磁性反应,但我们又没查到。我们告诉他,日本人把路修到小山跟,他们很惊奇,说,山上会不会有日本仓库?日本侵略者在东北修了不少仓库。
这事我一直在想,山上如果没有秘密,他们把路修到山跟干什么?这个历史之谜何时能大白天下?
6狗坟沟
孙八爷讲的那狗为主人护钱而死在家门口的故事,我一开始真当故事听了,但又一想孙八爷没文化,编不出那样传奇的情节,也许这里真的事有其实。
有一年秋天,那是我第二次被赶出学校 ,在家闲着也无所事事,便和几个老工人进山采野菜。老工人年龄大了,我们不敢爬大山,只走平一点的小山,我们刚出门不远,看见在畜牧队沟口不远处停一辆吉普车,我们好奇,决定去看看。等我们到车前,看见车里没人,却看到有人上山的痕迹,因为地上的草都踩倒了。大家决定跟上去。
我们顺着前面的人走的路过了一个小山包,又钻过一片树林,听见有人说话,但声音又很远,出了树林看见前面是一个大沟,沟上头是一片平川地,说话的是几个人,就在那里,他们身边好像还有几棵果树。我们走过去,那几个人热情的和我们打招呼,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是个当兵的 ,只是没有军衔,他向我们说:“见着老乡了,是本地人吗?”
“畜牧场的,”我们说,“你们是哪里的?”
那个当兵的老人说:“畜牧场?那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
我当时是没理解那个老人的话,和我一起去的几个人也和我一样,因为他们也是愣愣的看着我。
当兵的老人笑了:“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他指指跟他来的几个年轻人,“你们顺便也听听。”
老人叉起腰,清清嗓子:“当年我爷爷就住在这里,我也是在这里生的,但我讲的故事是我爷爷讲的:爷爷的祖辈闯关东来到这里,开了地,盖了房,但一开始只是只有爷爷的祖辈一个人住在这里,他养了一条狗,白天黑夜与他为伴。有一年秋天,打了粮食,他想回家,可是那狗无法带,于是他蒸了许多馍,留给狗吃。他舍不得狗,临行时喝了不少酒,摇摇晃晃离开家,那狗却在后边跟着。他喝得太多了,把钱丢在路上,自己迷迷瞪瞪走了,不知道钱掉了,那狗却把钱叼在嘴里,回到家趴在门口,等主人回来,……”
我一下想起八爷讲的故事,觉得有些事情真的不可想象,会那么巧合,我情不自禁的打断那个老人的讲述:“这里是狗坟沟!
老人也很吃惊:“你怎么知道?”
我给他讲了八爷讲的故事,老人深情地点点头:“是啊,这里是埋了一条狗,一条让人几辈都忘不了的狗。”
老人说:“这是一条有情有义的狗,我的先人因为眷恋这块土地,在这里繁衍了一代又一代,开辟出这一片沃土。直到日本日侵略中国,并在这里建了开拓团,为了捍卫家园,我的爷爷跟赵尚志参加了抗日军,我的家人们才离开这里,我也参了军。但不论到那,我都没有忘记生我养我的这块土地,没有忘记狗坟沟。”
老人指着眼前这一片平地:“这是我的祖居,这里有老一辈人栽种的果树,有水井,有菜地,我真想回来呀。”
狗坟沟的故事又得到了证实。只是后来我才觉得有两点遗憾,一是我忘了请教那个老军人的具体情况,连姓什么都没问,二是我再没有去过狗坟沟。
…………。
太平川畜牧场原由牡丹江专署畜牧局于1959年10月投资所建的大型牧场,1962年下放由延寿县经营,1976年改为种畜场,80年代又改回畜牧场,现在全场共有燎原、立新、星火、建新四个大队,七十年代又建了畜牧队。
上个世纪 80年代初,有数字统计,全场有耕地6千亩,草原2万亩,据勘测,可耕地面积可达两万亩之多。
——本文完——
作者简介:康俊峰,笔名萧索
原籍辽宁省兴城市人。《世界文学》优秀签约作家,史志工作者,哈尔滨作家协会会员,新闻出版副编审。曾参编志书、党史专集多部,并主编地方党史专著及有关党史专题研究多篇均由国家审定结辑出版。
文艺创作为业余爱好。
早年是开发北大荒生涯成员,在牧场开荒,放牧,得以锻炼成长。后在县党委政府部门工作多年。
﹌﹌﹌﹌﹌﹌﹌﹌﹌﹌﹌﹌﹌﹌﹌﹌
大赛投稿邮箱:
942251831@qq.com
纸刊投稿邮箱:
bailu6698@163.com
投稿、订阅微信: mengjian20002012
征稿体裁:现代诗、散文诗、散文、诗歌评论、古诗词赋、报告文学、闪小说、中短篇小说
扫码添加主编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