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屋故事巡礼(一)——张韩奇缘
文;张洪福
世界就是这样奇妙,有些事情,比诗人笔下的唯美还要唯美,比作家笔下的精彩还要精彩。比传说中的浪漫还要浪漫。张韩奇缘就是如此。
话说当年,我爷爷和很多的山东人一样,为了能养家糊口,不得不加入闯关东的大军行列。来到东北这块龙兴之地。与其他闯关东的人们所不同的是,我的一个近支大伯父,据说在长春(当时叫新京)混得不错。我爷爷其实有投奔大伯父的想法。但乱世之中,又没有联络方式。茫茫人海,想找大伯父谈何容易。后来,我爷爷就在东辽河脚下的南岸——张家窝(十屋镇十屋村的对岸)落了脚。

作者及其妻子韩国芝
我爷爷,手拄着双人夺拐杖,靠走街串巷,卖家谱挂画为生。所卖的家谱挂画,均是自己所画(挂画上的人物,是按照关内老家家庙门前陈列所画),家谱挂画上的所有人物栩栩如生。由于我爷爷行走四方,吃百家饭,所以和当时各个村屯的乡绅、知名人士都很熟悉。比如:韩大爷、罗二爷、刘三老爷、边四爷等。特别是与韩家店(地理位置现十屋镇总牛场东二里左右)韩大爷的九弟——韩九爷,交好。
日复一日,转眼已经两年多过去,我爷爷边游走四方,边打听我大伯父的下落。后来得到确切的消息,据说我大伯父在伪满洲国,任书记员一职。我爷爷心想,乡下日子也不好过,有时糊口都成问题。于是决定寻找去长春找我大伯父去,看看能不能借点光,谋一条生路。我爷爷以为,大伯父是当官的,一定住的是高楼大厦,可以当我爷爷到大伯父家的时候,很惊讶,大伯父住的是三间土平房。大伯父热情的招待了我爷爷。
我爷爷跟大伯父说明了来意。大伯父说;“叔叔,别看现在东北是日满统治,但马上就要变天,无论是满洲政权,还是外来入侵者,都会退出历史的舞台。只有伟大的共产党,才能挽救中国。叔叔还是暂时回乡下去吧!长春早晚会有大的战事。”(现在看来不得不佩服大伯父的卓识远见,后来长春解放后,大伯父被定为红色分子)。
还没等我大伯父话完,这时候有两个当兵的,压着一个人,五花大绑,浑身是血。但脸还能看的清楚,从不远处走来。我爷爷抬头一看,吆,这不是韩家店韩九爷吗?我得救他。于是对我大伯父说:“这个人是我朋友,是韩家店韩老九,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误。”我大伯父说:“噢!这个人是叔叔的朋友!你看清楚了!”我爷爷说:“是的”。我大伯父听了,说:“好,我上前去问问”。于是大伯父上前去询问那两个当兵的。那两个当兵的当然也认识我大伯父。于是他们向我大伯父告知原委。原来,韩九爷是被当成土匪魏大水蛇腰的手下抓起来的。大伯父拍着胸脯做保,说:“此人是十屋镇韩家店韩老九,为人老实憨厚,绝对不是土匪。”两个当兵听了,也没太较真。当场把韩九爷交给大伯父。为什么那两个当兵的不敢较真呢?原因是,当时伪满洲设有书记院,相当于现在的最高法院。大伯父毕竟是书记院书记员。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
大伯父与我爷爷,一起把韩九爷安顿在老田家大院(现在的四道街与大经路交汇处)的一座大车店里。大伯父留给韩九爷点钱。让他先养一下伤,并吩咐大车店老板好生照顾。又给了我爷爷一点钱。作为回家路费。我爷爷,一路上两腿生风,五个时辰,便赶到十屋镇(此事,在当地人们传说中,是一个时辰从长春赶到十屋,说我爷爷是飞毛腿,我就此事问过父亲,父亲一笑了之)。趟过十屋镇北的小辽河,直奔韩家店。见到韩大爷后,把韩九爷落难一事,相告知之。韩大爷谢过我爷爷后。派韩六爷,赶着大马车,我爷爷带路,到长春四马路田家大院,接韩九爷回家。韩九爷为了感谢我爷爷的救命之恩,便在南关区的朝阳寺(俗称关帝庙)关公像面前,和我爷爷义结金兰。
当时,我爷爷是在东辽河南岸张家窝居住。当韩九爷在家养好伤后,已经是半年以后的事。他还特意到张家窝去看望我爷爷,想把我爷爷接到韩家店居住。韩九爷骑着高头大马,到了张家窝,得知我爷爷已经搬家,但不知道具体地址。秋风瑟瑟,白云悠悠,韩九爷站在张家窝的村口,仰望着天空,往事历历在目,不由得落下眼泪。韩九爷沿着原路返回,来到了十屋镇南,东辽河渡口,望着奔涌而去的东辽河水,惆怅了许久,才怀着遗憾的心情,悻悻而去。

其实我爷爷,就搬家到东辽河北岸——刘三姥爷屯(现十屋村五队)。在刘三老爷屯落脚后,我爷爷本来想到韩家店,去看望韩九爷,但因山东老家有事,回去参与处理“大张小章”的家族事情,又赶上本家有个通臂拳武师,因女儿受欺负,上吊而亡。我爷爷随本家的那个拳师去讨说法。因为我爷爷自幼习武。手里的拐杖叫双人夺,其实是一件武器。这一耽搁,就是一年半。等会回来的时候,韩家店因为一场官司,韩大爷被人下毒而亡。韩家几乎是倾家荡产,各个股都远走他乡,我爷爷,面对韩家店的残垣断壁,万分感慨,抢天呼地,我的韩九弟啊!你去了哪里!是生?是死?老天啊,请给我回答。虽然我爷在以后的岁月里,边卖家谱挂画,边寻找韩九爷的下落,但韩九爷好像在人间蒸发一样,大有“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感觉。
后来沧海桑田,进入了解放战争时期。由于国民党反动派的反动宣传,十屋镇也和周边的镇一样,刮起了一股“跑八路”的风,但真金不怕火炼,人民的军队秋毫不犯,最终迎得人民的信任。由于国民党和当地土匪的溃败,给十屋镇造成一定的混乱,我爷爷与韩老九从此就彻底的断了联系。到了我父亲这辈,与韩家店的后人也没有任何联系了。但我爷爷的故事,一直铭刻在父亲的心中,寻找韩九爷的后人,也是父亲的一大心愿。可是,那个年代,消息闭塞,再加之,父亲整天忙于生产,只能通过往来的人们打听。但音信皆无。
光阴荏苒,慢慢的,我长大成人,到了谈婚论娶的时候。在我老姨的努力撮合下,认识我的妻子韩国芝。在相亲那天的酒桌上。我父亲对我岳父提起了我爷爷与韩九爷义结金兰的往事。我岳父非常高兴的说:“我们这股老韩家,就是韩家店的后人,韩老九是我九叔”。而我岳父的父亲——我的爷爷丈人,就是赶大车接韩九爷回家的韩六爷。
说书的一句话,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张韩两家祖辈的缘分,经过一代断了音信后,因为我的婚姻又取得了联系。并喜结连理。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也许是我爷爷与韩九爷,他们老哥俩,在天之灵的撮合。成就了一段月白风清的姻缘。

通过张韩两家的这份奇缘,让我相信了,三生石的事故,让我相信了,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的传说,让我相信了,这个世界,也许真的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存在。不然,纵然是绮梦幻想,也幻想不出来这样的一个奇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