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
文/罗宗志
“丁主任，你好！”
“丁主任，早上好！”
农商银行信贷部主任丁晟刚踏入办公室的门槛，背后就有两个人跟着走了进来。他们当中一老一少，老者看上去五十出头，肥肥胖胖，上穿一件蓝色衬衣，下穿一条黑色西裤，而脚上却穿着一双绿色解放鞋，看上去很不协调。少者也有二十多岁了吧，高挑身材，上穿一件蓝白间条反领汗衫，下穿一条灰色牛仔裤，脚穿一双柔软洁白的李宁牌运动鞋，打扮倒也入时，而他手上却提着一个黄色惠康袋，里面装了一大叠的公 文、资料什么的，看上去多少也让人感觉有点另类。
丁主任打量一番之后，对老者早就认出来了，他是南山镇古岭村的支部书记古大山，人称“解放牌”，是因为喜欢穿解放鞋的缘故，在全市的村级干部中给人的印象最深。
丁主任热情地迎了上去：“原来是古书记，贵客啊，请坐！请坐！”
古大山说：“我是什么贵客？一介山夫罢了！”他指着这位年轻人说：“我介绍一下，他叫万春元，是我们村最近来的大学生村官，挂职村委主任。”
“呵？年轻有为啊！”丁主任也热情地伸出双手迎了上去：“我就猜想你不是本地人！”
年轻人颇感突兀，笑着说：“丁主任真会开玩笑，何以见得？”
“从你的身上，我看出一种大都市人的特质！”
“呵呵，这么说，我还未入乡随俗呢！”
“有一点点。”丁主任指着他手中的惠康袋说：“你没有背挂包，就说明你已经有点入乡随俗的意识了。”
“丁主任目光锐利，看来，我还真要加倍努力噢！”
“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没有别的意思，请你别介意！”
“哪里哪里，我是有意来山区锻炼的，你们都是老前辈，还请你们多多指教。”
“哪个城市？”
“也不是什么大都市，珠江三角洲而已。”
“都是富裕地区，与大都市一样嘛。好了，闲话休提，你们来有何事要办？”
“我们是来办理无偿贴息贷款的！”古书记说，“所需的资料、手续我们都办妥，现在就送上来让你审核。”
万春元毕恭毕敬地把那袋资料递到丁主任面前。
“按照文件要求，所有的表格都填写好了？”丁主任问。
“都填写好了。”万春元说。
“还有，你们这个办实业的计划书、申请书、可行性报告、政府批复文书、自筹资金情况、需要租赁的土地、承包协议等等手续都办妥了吗？”
“都办妥了，现在进入审批程序，就希望主任你高抬贵手了！”
“只要符合所有政策条件要求，我们都会开绿灯的。但所有手续、程序、资料反映必须真实、清晰，否则，你们就别怪我不客气！”
“明白，我们都希望做到最好，但有哪方面做得不够的，还请你多多提点关照！”
古书记拍拍那袋资料，显得有点意味深长，说：“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请主任你检查一下齐不齐全？”古书记停了一下，两眼却是紧紧盯着丁晟脸部的表情，“也不急，你可以慢慢检查，检查完了就给我们电话。不打挠你了，我们先走……”
“且慢！”丁主任盯着那个惠康袋，觉得有点不对路：“你们把所有的资料拿出来，放在桌面上就行了，这个袋你们拿走！”
“这……”万春元有点犹豫，莫不是给他看出了什么破绽？
古大山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赶快走。“这个袋是专门装资料的，我们拿走也没有用，就放在你这儿吧！”
“不行，你们得拿走！”丁主任的语气似乎强硬起来。
“那……好。”古大山这才示意万春元去把资料拿出来。
万春元有意无意间把里面用报纸包着的那包东西压在资料底下，然后抖一抖惠康袋说：“好了，资料都放下了，我们走了。”
正想转身，不料丁主任又拉住了他的手，指着资料底下的那包东西，带着命令的口气说：“这是什么？请你打开！”
这时，万春元显得有点尴尬，愣愣的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古大山见状，也不好隐瞒了，就实话实说：“丁主任，这也没什么，一条大中华而已，知道你是个烟虫，所以……”
“你不要说了，赶快拿走！”丁主任斩钉截铁的说。
古大山和万春元很没趣地从丁晟的办公室走了出来，心也随之悬了起来。早就听说丁晟很“铁”，人称“铁主任”，丁（钉）可是铁做的嘛。但古大山不知道他“铁”得那么利害，以至于不近人情。他们挖空心思把那条大中华藏在资料堆里面，还是躲不过他的眼睛。
当今社会，求人办事，请客送礼已成了“潜规则”，一条大中华算不了什么大礼，这只能算是一点点心意，但古大山担心：这个丁晟，连这一点点心意他也如此决绝，我们要办的事岂不是给砸了？要知道，这可是一件大事啊！争取政府的无偿贴息贷款，创办一个几百亩柑桔种植示范场，带动全村人都开山种果，勤劳致富。如果拿不到政府的支持，我们这个示范场就骑虎难下了！古大山想：丁晟是真清廉还是假清廉？是嫌礼物少，还是有意不给我们面子？如果他真是一个清官，一点好处也不受，又热心秉公办事，我们这些老百姓就有福气了！但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社会上正人君子难找，好官清官难求。表面说一套，背后干一套的人比比皆是，谁知道，他骨子里会怎么想呢？或许去他的办公室不合事宜？
为了这件大事不落空，那东西无论如何都要送出去，但现在看来要改变策略了！要让他知道，这看是一条香烟，但决远不止一条烟的价值……去他办公室不合事宜，那就去他家……虽然我们都很不情愿这样做，但这“潜规则”又有谁能改变得了呢？
于是，古大山和万春元又选择了一个周末的晚上，再把那条大中华香烟重新“布局”包装好，然后把它藏在一袋水果底下，来到了丁主任的家。
不料，丁主任不在家。他的家人说，他最近很忙，双休日都要加班。古大山想：也好，他不在家，我们留下东西就走，免得他“铁”起来，我们又遇上尴尬局面。于是，他们说明了来意，放下东西就走。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丁夫人一样的“铁”，无论如何要他们把东西拿走！他们互相推辞了一会儿，没办法，古大山只好作罢，说水果我们可以拿走，但办事的“资料”得留下，希望丁夫人一定要转给他。
听古大山这么说，丁夫人“铁”起的脸孔这才舒展开来。
从丁主任家出来，古大山一改以往的常态，如同捡到宝贝一样，高兴得手舞足蹈，他对万春元说：这回可好了，“资料”送出，我们兴许就成功一半了！万春元说：我总觉得这样不大好！这“资料”就好像一颗“炮弹”，说不定什么时候把他轰倒！
古大山说：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作者简介：
罗宗志，笔名：高崇，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楹联学会会员、肇庆市作家协会理事、肇庆市诗词楹联学会理事 。著有长篇小说《乡魂》《乡梦》两部、中短篇小说集《爱，可不可重来》一部、诗词集《翰苑心韵》一部 、诗文合集多部。作品发表散见《中外文艺》《华文作家》《作品》《贵州文学》《财政文学》《齐鲁文学》《诗词选刊》《羊城晚报》《珠海特区报》《西江日报》等全国各地报刊及中国作家网、中国诗歌网、诗刊微信平台等各大网络平台；曾获多项全国、省、市各类文学征文大赛奖。作品入选《当代中华诗词库》、《中国当代诗词作品精选》、《中国当代诗人代表作名录》《肇庆文学》等大型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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