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树
文/周虎子
我在这城里几十年了,忽一日似见老家的那颗柿子树也进城了。有人说是这几年大树进城,连根带土运了过来,加上精心侍弄成活率很高,这让我高兴了许久,老家的树赶上了好时代,也进城扎根了。
柿树在老家的时候也有过风光,特别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里,是替代粮食的角色,生产队十分的爱惜,严禁砍伐,严禁私摘,严禁倒卖的。柿树及其果实是集体财产,这也保护了柿树那片林子。后来拉牛退社地承包,老家人奔城镇打工挣活钱去了,柿子已不再值钱和金贵了。留守的老少们无力采摘且不安全而任其自生自落。柿树按户分了,闲置在田间地头。冷落了些时日,却赶上了城市的绿化工程,终于大树进城来了。生存的环境变了,白天被噪声围着,夜晚被景观灯照着,被安置在陌生的别的树间。世面的确见了,户籍也改了城镇户口,不知这乡下来的客家树心中的喜忧。喜的是终于派了用场,屹立在繁花的闹市街头,融入了一个全新的大氛围中,拓宽了视野,还可享受到园林人员的防虫和挂瓶等保养。忧的是与昔日的伙伴们别了,从此有了城乡差别。过去的宁静被打破了,整日处在声光之中不自在了。也许扎下根来几年后也便习惯了,这是必须适应的过程,不知客家树们心理可有准备。
其实我也是颗客户树,16岁那年告别故乡来到大都市,几十年间也似客户树的经历。融入、适应、扎根、开花、结果,终于混迹于市,但却能让人一眼看出土鳖的气质来。我是进城铺垫的第一代。双手空空,四目无亲从零开始;东闯西撞,鼻青脸肿;低调处事,诚恳做人融入四周。三代人后才没了地耳随风飘浮没根的感觉,根是扎下了,谈不上树大根深。好在欲望不高,过个小日子。客家树呀,你这家乡的柿树,能站在绿化带中承接雨露阳光也很好了,别指望被摆在宴会厅和礼堂里,那要看机会。你得承认自己的皮糙,认可自己的粗笨,能进城来已是大的造化了。至于挂不挂果己不重要,城里看重的是你那肥大厚实的叶片和秋季的红叶,知晓这点就够了。我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才给你把话说透的。
客家柿树呀,你进城来让我亲切,看见你我就想起故乡。但你记住你有新的角色与定位。过去你是经济林木,如今你是观赏的绿化林木,是城里一树景。你的身份变了,围着你的栅栏上有字“爱护树木,人人有责”,所以我也与时俱进了,对你只可远观。
胡永嘉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