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作家陈本豪老师的散文《我与日记》,分享作者“是日记萌发了我对文学创作的欲望,在对文学与生活的感悟中逐渐坚定了创作信心 ……”的体验。

日记,日记,易写易记,如能长期坚持就不易了。
我的文学创作应该说是从日记中起步。二十世纪末的1999年9月14日,那是一个令我永生难忘的日子,身患重症被确诊收院治疗,虽然医生带着笑说得轻描淡写,我却黯然神伤,真不知离上帝召唤的日子还有多远。人到中年,一切都在奋斗之中,像肩挑一副重担过桥的人,任哪一头都不能放下。躺在病房里,尤见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蜂蝶般在眼前飘来飘去,四周都变得惨白惨白的,惟有爱情与亲情,却异常强烈地在我的热血里咆哮与奔突。那时的一朝一夕我都万般留念,甚至连空气中弥漫的灰尘都有斤有两的,一切都在不自觉中显得厚重起来。从那天起便开始写日记,我要把生活中的一点一滴都记下来,让其超越生命,在文化长河里永航。
日记是一片自留地,平日里不忍流淌的泪水,可在日记里无边无际地漫溢。写了几天日记,心情渐渐好起来,病情亦开始明显好转,我似乎历经了劫后余生,竟激动得在日记里为自己写下了一句诗“梅稀春已近,雪薄天自晴”。还记得那时几次在梦中,我追逐着空中飞翔的鸟儿高喊“春天来了!”不曾想到的是,我不仅迎来了病后康复的喜悦,而且循着日记的足迹,一直走进了文学的春天。
写下第一篇日记后,再未从间断,哪怕远途外出,也一日一记,久了就成了不改的习惯。现在,日记是我每天的必修课,她已成为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二十多载的光阴,洋洋近千万字的书写,无处不散发着我的体温。人生的每一天都是生命乐曲中的一拍,都值得书写。
雪后的美丽与阳光格外令人贪婪,梧桐的落叶与秋风却容易令人伤感,人生是一部从青丝卷向白发的书籍,一切重在感知与创造,一生但求无愧于心。走过就过了,那是对自己的放纵,做人应该常回头看看,对是非成败作一番审视,脚下的路就会显得宽阔起来,也许,一切灾难都不能令你却步。人总是难以留住幸福而挥不去苦难,在贫穷的日子里,碎瓦雨声会给寒夜添来无限的惆怅,艰难的创业,坎坷的摔打,让人磕碰出一道又一道带血的伤痕。生活的磨砺,可以使人从低谷一步一步登上山顶,成为境界上的强者。我总忘不了曾在日记中写过的那句话“苦难是幸福的前夜,奋斗是收获的源泉”,每当想起这句话,我就看到了光明。生活的伤口在日记的书写中得到愈合,生命的力量在日记的沉淀中得到新生。回眸暮色中红过半天的火烧云,那种残霞落日的悲壮,润湿了我漫长的黑夜。人生的欢乐与忧伤,亲情与友情,国事与家事,还有那些数不清的起风和下雨的日子,都是生命曾经的履痕,那些难忘的印迹,却长成了我日记中一页页能吸收静脉滴注的血肉。我把日记写成了生活的辞典,它填充了我疏忽的记忆,还可常常在日记里帮人查证那些早已远去的期日与事由。
日记是一种最自由的文体,简单、随意,略具文化的人都可以写。我坚持每天写,一天不写心头就痒,如忙时戴月归来,第二天定然补上。在日记里,我可以打破清规戒律,彻底地解放自己的灵魂;我可以对自己说些私话,亦任天马行空。苦闷得到宣泄,失落得到抚慰,写日记的确是一种很好的心灵理疗的过程。在日记里,我学会了很多生字,记熟了那些平日总爱忘却的词汇,熟练了对一些词句的组合与把握。日记早已成了我文学创作的学习园地。我有时还把日记当作小说或诗歌来练笔把玩,更不用说散文,于是,日记也成了我追求文学艺术的作坊。如果愿意的话,我完全可以把日记当作曲艺或小品来写,也许,无心的创作抑或更有价呢!历史中将日记整理成作品的不也不乏其人嘛!
是日记萌发了我对文学创作的欲望,在对文学与生活的感悟中逐渐坚定了创作信心。1999年10月14日,在写日记后的一个月后,我便起笔于文学作品的创作。开始,写一些小品散文,自认散文跟日记最接近,易于把握,后来也写一点诗歌、小说、寓言和楹联,慢慢地胆子就大起来,后来竟涉猎到文学评论的写作。时至今日,我创作了(除日记外)多种文学体裁的作品五百余万字,在省市和国家级报刊杂志上发表散文、诗歌、小说百余篇首。2022年,我花十多年创作的一部纪实文学《京剧谭门》全四卷,光荣入围第八届鲁奖评选,这是我至今文学作品置顶的辉煌。虽然我的作品发表日益见多,早已跨入中作协的行列,时下已进入古稀之年,依然自我制订可观的创作规划,永远不会在满足中止步。起初搞写作,并非为了当作家,但当了作家就得以作品为生命,停止写作的作家就自动走进了历史。在过去的作品里,谁也看不见今天的太阳,日月虽然如常地轮转,但每天的日出都会谱写无限的新意。我虽然不是专业作家,但一定会不停地写,不停地练,让新作同我的脉搏一齐跳动。
▲陈本豪,中作协会员,民间音乐人,籍贯武汉江夏。已出版散文集三部,纪实文学集七部。长篇纪实文学《京剧谭门》全四卷,被列入2019年中国作家协会重点扶持项目,入围第八届鲁迅文学奖,荣获第八届湖北文学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