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 乡 情
文/耿志平(甘肃)
人到中年总爱回忆小时候的事情,二十岁以后的三十年的许多事情都不大记得起来了。

很多作家喜欢写故乡,而我童年对于故乡唯一的记忆就是三岁那年,父亲带我回去过一次。那时候爷爷奶奶都健在,我不记得当时都见到了谁,只是我的一句话常被大人说起。和我一起玩耍的一个姐姐掉着鼻涕,我嫌弃地说:“这个娃娃不干净。”作为一个从未走出过大山的孩子,怎么会说出这句话,我不得而知。至今我也不知道当初被我嫌弃的姐姐是哪个叔叔或者伯伯家的女儿,她现在在哪里?这一切已经无从知晓了。
我与奶奶的那次相见也是今生唯一的一次。我七岁的那年奶奶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爷爷是一个沉默的人,整天也说不了几句话。在与他相处的日子里我总是有点怕他,也有点疏远他。后来长大了我突然明白,奶奶去世的早,我父母又没在爷爷身边,爷爷只有我父亲一个孩子,他就像一只孤独的雁,有开心的不开心的事没人诉说,所以才那么沉默,沉默的像个雕塑。那时候交通不便,父子相见一次实属不易。后来父亲把爷爷接来一起生活,爷爷还是不轻易开口。
我儿子三四岁的时候看着驼背的,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的太爷爷,说:“你小时候不好好吃饭,耳朵没长大。”我爷爷不耐烦地说:“去,”我儿子就灰溜溜地跑开了。
我现在看到被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宠着的孩子,特别羡慕。我压根就没有见过外公外婆长啥样子,更不要说承欢膝下被他们宠溺了。
长大后对于老家的记忆就是荒凉,贫瘠,树少,连草也仿佛不屑在那里生长,初次见的惊奇和诧异陪伴了我很多年。让我这个在子午岭长大的看惯了青山绿水的山里娃,看到了不一样的环境。当时我想不毛之地大概说的就是这里。
后来与老家联系多了,走动的也多了,但一次次都是在悲伤中度过。
1999年十一月爷爷去世,享年80岁,他没有等到千禧年的到来。至今父亲穿着孝衣长时间跪在地上,艰难起来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母亲痛心的哭泣还在耳畔回响。
2017年元月3号,父亲走完了他平凡的一生,作为家族长辈中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曾经是多少人学习的榜样。家族一个和我父亲同岁的哥哥,在爷爷去世时还说,我父亲记忆力好,课本知识一学就会,他啥也记不住,整天被老师用戒尺打手背。

寒冬腊月,飘扬的雪花也赶来替我们悲伤,追悼会上哀乐低回,我们跪在灵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那种撕裂的痛,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感觉到。数十个花圈看起来是那么刺眼,孝子贤孙背上的祭文诉说着哀伤和辈分,“哀哀父亲(祖父、姑父),生我劬劳,欲报之德,昊天罔极”,丧事礼宾穿着大衣,戴黑色的礼帽,肩上披着红色的被面,嘴里说着老一套的话语,按辈分挨个转圈追思亡灵,我们拖着沉重的步伐,哭泣得几乎要晕厥。几百个前来送行的人,站满了院子,他们没有我们的悲伤……
我们失去了疼爱我们的严肃的父亲,母亲送走了相濡以沫五十多年的爱人。可能最悲伤的是我的母亲。我们埋葬了父亲,对老家又多了一份牵挂。
四年后,母亲悄然地离开了我们,没有等到她80岁生日(只差一个月时间)。火龙山十八亩硷上又多了一座坟茔 。相伴半生的父母与我们天人永隔,永不再见。我们兄妹成了没有父母的孩子,我们就像丢掉了灵魂的人,好多天缓不过神来。
每每想到故乡,想到父母,痛彻心扉的眼泪怎么也流不完。
老家的山绿了,水清了,房屋也阔气了,家家门口的轿车都有了,档次也不算太低。可是这几年我父母走了,经管父亲葬礼的一口方言的清瘦的、精神矍铄的八叔八婶相继走了,六伯去了。每次回去都很热情的,衣着朴素,把房子弄得整整齐齐,爱栽树种花的九叔也驾鹤西去了,父辈只剩下五伯和九婶了,爱好书画,当了一辈子先生的,与我舅舅关系特别好的五伯八十多岁,耳背了,反应迟钝了,步履蹒跚,真正的是风烛残年,好在儿女都很孝顺,可以安享晚年。

故乡不再落后,交通也便利了,子孙们也长大了,可以顶门立户,独当一面了。可是老人却远去了,安眠在故乡的土地上,静观着故乡的变化,保佑着子孙后代。
清明节眼看就到了,恰逢母亲的三周年忌日,我们兄妹商量好了,到时候回去给父母坟前立块碑石,表述我们的哀思和悼念。给坟前的柏树浇浇水,让它们快快长大,为父母遮风挡雨,就像父母几十年来爱护我们那样。然而,我们知道,一块坚硬的,没有感情的石头,它是否知道儿女的伤悲和父母的不舍?又怎能昭示曾经的恩惠和长久的拳眷之情?
也许四维大山和脚下的土地知道。

作者简介:耿志平,七零后,原籍甘肃镇原人,定居黄河象故乡合水,爱好读书写作,有文章在《九天文学》杂志和公众平台发表,都市头条实力作者,数十篇作品被都市红榜和热点精华推荐收录。写作出道不到半年,以文章朴实多彩受到读者关注,现为都市头条认证编辑,文学社执行副社长,网红作者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