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
齐惠军
天下有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打铁排第一,可见打铁的辛苦。打铁还讲究三年徒弟,四年伙计。也就是说,三年才能出徒,四年后才会成为默契地搭档。足见打铁的不易。现在,很难见到这一职业了。
小时候,村里有两个会打铁的铁匠,一个叫雨明,一个玉瑞。我们一个队,又是邻居,按乡亲之间辈分论,叫雨明叔,叫玉瑞哥。他俩是五八年大炼钢铁时学会打铁的,还是后来在工厂学的?我不清楚。我知道地时候,就见到他俩在村里打铁成把式了。
一间民房里,一盘炉火,风箱一推一拉,吹出呼呼地火苗。两人腰围帆布围裙,腿绑帆布护垫,钢钳夹出殷红的铁棒,放在砧子上,小锤敲,大锤打,锤起锤落,铁花四溅,锤锤干净利落,锤锤清脆悦耳,叮叮当当声中,一会儿农具的雏形有了;再上火烧一会,夹出来再锤打,几番几打,一个有模有样地农具成了,端摹端摹,瞅瞅周正,师傅满意了,在有水的盆里蘸火,然后凉着去吧。
这些农具都装在打铁人的心里,你说出尺寸要求,半天功夫,就是一个心满意足地成品。那时候打铁,大都是社员们和生产队磨损坏的农具,修修补补,小打小闹。修的最多的还是开山起石头的钢钎,一根手把粗的六棱钢棍,需要煅打出一个尖尖的头,叫煎钎子。尖头成型了,要在水里蘸,叫蘸火。不能一下子放到水里,要慢慢地与水接触,蘸地猛了,钢性脆,蘸地不够钢性软,不耐用,这得考验打铁人的经验,根据钢的材料,来处理如何蘸火。常常看到打铁房的墙角,戳着长短不一的钢钎。有修好的,有等待修的;反正铁匠铺活儿不断,总有干不完的活儿。
小时候,总不明白,两个人这么默契,锤锤敲在了该敲的地方,锤锤不偏不斜。叮——当——;叮——当——;叮叮——当——的声音是那样悦耳,你一下,我一下。小锤大锤上下翻飞。后来才知道,小锤是指挥,小锤指哪,大锤打那,门道全在师傅的小锤上,小锤敲几下是有讲究的,抡大锤师傅要盯着小锤的动作,两人配合,才能敲出了世间最美的声音,一件作品就是在这优美的乐曲声中诞生了。一来一往,一首优美地乐曲,伴随一个完整的产品出炉成型。一首乐曲停了。下一首乐曲马上会接着开始。首首相似又不完全一样。从上午持续到下午,有时上演到晚上才能落幕。
打铁需要得是体力和耐力,更需要顽强的意志和技艺。冬天好说,夏天难熬经得住上千度地炙烤,流够足够多的汗水,才会看到一件完美的成品。千锤百炼才成钢,说得就是它吧。
我欣赏打铁那悦耳清脆的曲调,赞赏成品出手的成就感,更赞美打铁人吃苦耐劳的铁疙瘩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