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乎一场幻觉
破晓,我把它引荐给
墙壁上暗银色的
一丝光亮:
一道微光为紧闭的窗户镶了边。
太阳的大事件
卷土重来,弥漫的
声音,惯常的喧嚣并没有如期而至。
为什么?我想到了一个充满魅力的日子
而我会以千篇一律的时光的
旋转木马偿还。长久以来,
那漫不经心的魔术师,充溢我的
力量行将泛滥。现在,我将崭露头角,
我将在高大的房屋,光秃秃的林荫道上遭罪。
我将面对一片未经触碰的雪国
而那雪细微得如同挂毯上的景象。
一道迟到的光线将从絮状的天空滑落。
充满了不可见的光的森林和山丘
会向我倾吐喜悦回归的颂歌。
令人兴奋的是,我会读到白色上面
枝条黑色的印迹
犹如一幅必不可少的字母表。
全部过往会在我
面前的一瞬显现。
没有丝毫的声音会干扰
这种孤独的快乐。
它将在空中吐丝
或者,数只“三月的小公鸡”
降落在某个木桩上。
“然而,到何处去寻找坟墓 ......”
然而,到何处去寻找忠心耿耿的
朋友和情人的坟墓;
那乞丐和孩子的坟墓;
哪里可以找到庇护所
对于那些接纳人之初
明亮之焰的火炭的人。
哦,让坟墓被描绘成
平安的信号吧,轻松一如玩具!
离开沉默不语的石头的阵列
对于废弃的石板而言
其中时而刻有
最让人心烦意乱的符号
因为哭泣和欢笑
双胞胎一般,相同地涌现。
那个悲伤的工匠打量一番,前去工作
一个盲目的意志已在他的手腕上跳动。
在那众人的坟墓中,他寻找某个原始的装饰
那装饰凭着记忆,懂得前去
吸引粗鲁的灵魂
迈上甜美的流亡之路。
一阵虚无,一朵向日葵在绽放
周围,一场兔子的舞蹈......
“苍白而全神贯注的午休 ......”
在一堵炙热的菜园墙边
苍白无力,全神贯注的午休,
倾听荆棘和灌木丛中
乌鸫的咯咯声,蛇的窸窸窣窣。
窥视土壤的裂隙或
野豌豆上一排排的红蚂蚁
现如今在微茫的麦垛的顶端
队伍散乱,绞作一团。
观察枝叶间的颤动
远处海面上的鳞片
而自光秃秃的山顶上
响起知了颤抖的吱吱声。
进入光芒四射的太阳
感受到悲哀的惊奇
犹如整个生命和它的痛苦
其中,一堵墙绵延不绝
墙头有锋利的玻璃碎片。
“请带给我向日葵 ......”
请带给我向日葵,我会把它移栽
在我被盐碱灼烧过的土地上
整天对着天空的蓝色镜子
展示它黄色面孔的焦虑。
晦涩难懂的东西倾向于清晰。
身体在色彩的流动中精疲力竭:
这些音乐中的色彩。消隐
乃运气的命运。
劳驾,请带给我那株绿植,它通往
金发碧眼的透明性袅袅升起
和生命的本质蒸腾之地;
请带给我向日葵疯狂的光。
“那里,特里同涌出......”
那里,特里同自波涛中
涌出,浪涛拍打着
一座基督教圣殿的
门槛,即将来临的每时每刻
都是古老的。每个踌躇
都手牵手
像女朋友一样。
那里,没有人在张望
或驻足倾听
彼时,你身处原点
心意萌动是愚蠢的:
稍后你会动身离开,
好呈现一张人脸。
“瓦尔莫比亚,你的尽头 ......”
瓦尔莫比亚,你的尽头,怒放的
云朵议论着微风中的植被。
遗忘的世界,在我们身上,盲目的命运的
面孔,诞生了。
寂静的枪声,在孤独的子宫里发不出
任何声响,除了声音嘶哑的莱诺河。
草茎上绽放出一枚烟火,在空中
微弱地啜泣。
整个明亮的夜晚是一场黎明,
将狐狸带入我的洞穴。
瓦尔莫比亚,一个名字 —— 而今,在苍白的
记忆中,不落文字的土地。
“自旋风中降临 ......”
一阵刺耳尖酸的声音
自旋风中降临
我低垂的头颅。
它灼伤大地,穿过
海松歪歪扭扭的树荫
抵达大海,闷热,而非树枝
笼罩着它的尽头,放眼望去,闷热不时
自劈裂的大地喷薄而出。
当旋转水流的咆哮声变得
微弱或黯淡
沿着长长的浅滩,我看到:
岩石上泡沫时而激起一阵喧嚣
时而落下一阵雨点。
当我仰起脸,奇怪的叫声
在我的头顶戛然而止;白色的箭
射向迷人的
水域,两只松鸦。
“有时,我会驻足于岩洞 ......”
有时,我会驻足于接纳你的
岩洞,或宽阔
或狭窄,阴暗而苦涩。
从底部望去,出口
被天空绘有底色的强有力的
建筑打上了标记。
空中隆隆作响的神殿
从你的胸口拔地而起,
神殿的塔尖投射出光芒:
纯净之蓝中的一座玻璃城
渐渐从易逝的面纱后露出真容
而它的怒号不过是一阵耳语。
梦想的祖国自波涛中诞生。
因此,父亲,自你的无拘无束
你向观瞧者,伸张着你严正的法则。
逃避它是徒劳的:如果我跃跃欲试
就连我涉足之途上的一颗被侵蚀的
砾石也会谴责我,
无名的石化的蒙难
或生命的洪流抛入
枝叶和杂草丛中的
无定形的残骸。
在万事俱备的命运中
对我而言,或许有一个停顿,
没有谁能威胁它。
波涛在它无序的愤怒中重复着这一点,
风平浪静的线索不住地诉说着这一点。
“我本想感受粗糙和本质 ......”
我本想感受粗糙和本质
就像你曾席卷的鹅卵石,
被盐渍所侵蚀;
时间之外的碎片,见证
那永不消失的冷漠意志。
另一个曾经的我:一个聚精会神地
关注自我,他人身上,
转瞬即逝的生命的沸腾之人 —— 一个行动上
迟缓的人,而后,无人摧毁的人。
我渴望寻找那蛀蚀
世间的恶,阻滞万有
装置的杠杆上的
小小缺陷;我曾目睹
所有转瞬即逝的事件
犹如在崩溃中恭候脱节。
顺着一条路的辙痕,心中生起截然对立的
东西,连同它的邀请;或许,我需要
那切割的刀,
坚定和果决的头脑。
对我而言,还需要其他的
书籍,而非你咆哮的书页。
但我知道,没什么可痛惜的:你以你的
歌声溶解了内心的疙瘩。
眼下,你的狂热已直入云霄。
“而今,焦虑的循环消失了 ......”
北风
而今,围绕着心湖
和物质炙烤般的浩瀚
的焦虑的循环消失了,
那使一切失色和死亡的物质。
今天,某种铁的意志澄清了空气,
将灌木连根拔起,粗暴蹂躏棕榈树,
在被抑制的海面上凿出
泡沫巨大的冠状犁沟。
每种形式都在元素的动荡中
摇晃;一声孤独的尖叫,一阵
被连根拔起的存在的咆哮:一切逝去的时光
都在分崩离析:那些在苍穹之上穿梭的
分辨不出落叶抑或飞鸟 —— 也已不复存在。
而你,在风肆无忌惮的
泼溅声中颤抖
以尚未诞生的花朵
肿胀的双臂抱紧自己;
犹如你感觉到敌意的
精神成群结队地飞过
痉挛的大地,
我微弱的生命,犹如今天
你爱着你的根。
刘国鹏,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员,博士,中国宗教学会理事。1996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2006年获意大利米兰圣心天主教大学天主教会史方向博士学位,2008年于巴黎三大-新索邦大学从事博士后研究。研究领域为现当代天主教会史、比较宗教学、中西文化比较等。出版有学术著作:《刚恒毅与中国天主教的本地化》;散文集:《地中海的婚房》;译著:[日]古屋安雄等:《日本神学史》(与人合译)、[美]房龙:《圣经的故事》(与人合译)、[意]朱塞佩·翁加雷蒂:《覆舟的愉悦:翁加雷蒂诗选》、[意]奥尔达尼:《沥青上的脸颊——奥尔达尼诗选》、[意]翁贝托·萨巴:《的里雅斯特与一位女性》、[意]科洛迪:《木偶奇遇记》、[意]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回声之巢:帕索里尼诗选》等。担任《基督宗教研究》(CSSCI)执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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