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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凡尘(小说)
作者:李建州(甘肃)
八
乔玉清离婚的场景,正如她那次梦中所呈现的一样,心灰意冷的她,并没有在民政局多待片刻,只是出门临分别的时候,罗东震对她很平静地说,让她多多保重,有事还可以再找他帮忙,毕竟念在夫妻一场。她本来有很多的委屈和不满想当面责问,但这些天以来已经想通了。人嘛,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既然已经分开了,再问也是无任何意义,即便是得到了最完美的答案,也不过是一份迟来的伤害,又何必自找没趣呢!
乔玉清沿着广场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索性在一处凉亭坐了下来。迎着微凉的秋风,她又把往事捋了一遍。

那年,她风华正茂,亭亭玉立,刚刚迈进大学的门槛,在开朗的性格下,还略略带有一丝高中时期的羞涩和木讷。硕大的校园似乎比她家乡的小镇更显繁华,一切应有尽有。入校一月以来,她还对校园的新生事物不能融洽相处,尤其是大学漫散式的管理方式,与她早已习惯了老师棍棒下的教育有些格格不入。令她最为惊愕不已的是,那些师姐师兄们成人化社会化的思维和处世方式,显得与学生身份完全不相符。最为亮眼的是,那些经常成双成对出入校园的情侣们,更是司空见惯,有时他们亲昵的动作,仿佛忽略了她这个擦着身边经过的路人。
她的内心隐隐有些冲动,特别是经常有一些男生主动献殷勤,想和她交往。她不愿将青春这么美好的时光付诸东流,便选择了逃避。直至罗东震的出现,才彻底改变了他的认知。
那是一个周六的黄昏,从图书室出来的她,并没有心思回到宿舍。她知道同宿舍的室友早已都有了心仪的对象,甚至有两个也是长期在校外过夜。她沿着雨花路径直走到了学校的小湖边,选择一处颇为宁静的护堤坐了下来。
她最喜欢湖,空闲的时候,就经常来这里。湖静静地躺在校园的一隅,不论四季如何更迭,它都如一位沉默的智者,静静地守望着岁月的流转。湖并不大,但足够清澈。每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在湖面上,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故事。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像是孩子纯真的笑脸,又似文人墨客笔下的诗意画卷。河水清澈见底,颜色鲜丽的锦鲤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弋,时而跃出水面,溅起一圈圈涟漪。每当有人靠近湖边,它们便好奇地游过来,仿佛在探询这岸上的世界。肥硕的水鸭嘎嘎叫唤着,穿过那座拱桥,朝着水深处游去。两只黑天鹅更是亲亲我我,相互偎依,在水草间忽隐忽现。远处静谧的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学校诸多建筑。夕阳落在湖面上,斑驳随影,惹得水面色彩斑斓,真谓“半江瑟瑟半江红”。
学生们常常在这里读书、聊天、散步或冥想。有的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手中捧着一本书,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有的人与三五好友围坐在一起,畅谈理想与人生;还有的人独自一人,面对着湖面,闭目沉思,或许在思考人生的意义,或许在寻找心灵的慰藉。
不远处,一对对情侣依偎在湖边,互诉心声。他们的笑声、话语和呢喃声,成为了这片宁静之地最美的旋律。那些年轻的身影倒映在湖水中,仿佛是爱情最美的见证。
乔玉清有些落寞地抬头望着远处,明白这湖水不仅仅是一个自然景观,更是一个精神的寄托和文化的象征。在这里,她不仅领略了大自然的美丽与神奇,更在无形中汲取了智慧与灵感。她完全可以放飞自己,在这里思考人生、探索未知、追求真理,而那些关于理想、爱情、未来的憧憬与追求,也在这里懵懂于心,悄然生根。在她心中看来,这静谧的湖水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永恒的故事。而她,只是这个故事中的一个过客,一个永远的倾听者。
不知何时,罗东震也早已坐在了她的身边。他们尽管不是一个学院的,但是在一个校园里经常碰面。他们经常相约去学校图书室,也闲暇时间来这里欣赏湖水风景。
他们是一起从江渚县走出来的大学生,并且令人羡慕地进入了重点大学。原本他们打算报考相同的专业,只不过罗东震高考发挥有些失常,没能如愿地被心仪的专业录取,只能被动地服从调剂选择了一个冷门专业。他们相聚的时候,总会彼此探讨一些学科方面的知识,这让罗东震心里稍微有些平衡。
罗东震是她初高中的同学,上初中的时候,并不在一个班级,乔玉清并没有在意他的存在,甚至连姓名与本人都不能准确对应。只是她并不清楚,罗东震上高中后时刻都把她当做学习的楷模,并且暗下决心,一定要超越她。罗东震之所以能考到重点大学来,他从心底里感谢乔玉清,在他心目中如果没有乔玉清神一般的存在,他决然是不会考上大学的,甚至连高中顺利毕业都是问题。自然,这些话都是他们坐在湖边,罗东震亲口告诉她的。
她和罗东震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并没有明确的日期,时间长了待在一起久了,彼此心照不宣,只是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已。直到大四的时候,他们在探讨人生的时候,自然提到了婚姻的问题,也是在那个时候,她主动投入了罗东震的怀抱。在她过生日的那天,在炽热的爱情催化下,把自己清白的贞操交付给了他。那晚,他们终于达成一致,毕业后将继续考研。
谁曾想到,世事弄人。就在他们发奋学习,准备积极考研的关键时刻,她却意外怀孕了。闻知消息的她情绪几乎奔溃,未婚先孕这是何等耻辱的大事,无奈只好在罗东震的陪同下,找了一家私人医院进行了人流手术。为此她也错过了考研的机会。再后来,她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动力,再加上家人得知他们确定恋爱关系后已无心再继续支持她求学,催她尽快订婚,便索性彻底放弃了。成婚后的几年里,罗东震也顺利博士学位毕业。他们怀揣着梦想一路向西,去了边疆寻求发展。那些年来,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事业蒸蒸日上,前途一片光明,就在他们信心百倍,准备大干一场的的时候,命运的天平又再次失去了平衡,一场车祸将他们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乔玉清想到这里,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她急忙掏出手机查看,原来是罗小朵打来的电话:
“妈,我已经毕业了。准备明天返回老家来!”电话里,罗小朵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说。
“我的宝贝女儿,祝贺你学业归成!”乔玉清转悲为喜,发自内心地祝贺女儿。
“妈,不过,有件事我想咨询你,先提前给你说一声,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啥事,不能等回家当面说吗?”乔玉清有些吃惊地问。
“妈,你也知道我是个急性子。两件事都和我终身大事有关。一件事我准备到边疆去支援,那里的生活待遇好。另一件事,我还是想考研究生,如今这个社会,低文凭啥事都干不成。”
“去边疆?考研究生?”乔玉清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吃惊地问。
“是的,我们同学有好几个都有这样的想法!”
“你还是回来了再说吧,我暂时也没有好的主意!”乔玉清有些失望地说。
“那我问问爸爸,如果他愿意的话,我就和同学一起去,报考到边疆的重点大学上研究生,边工作边提升学历。”
“行,尊重你的意见,你跟你爸爸说吧!”
挂断电话,乔玉清长叹一口气,当年罗东震也是如此想法,最后却是如今这样悲惨的结局。其实,她心底里清楚女儿考研是件好事,可她并不希望女儿去边疆工作。毕竟她对那里的生活太熟悉不过了,甚至那里已经成了她的伤心之地,一辈子都不愿意再提起它。
不过,乔玉清倒也希望女儿能征求一下罗东震的意见,毕竟罗东震还是他的亲生父亲。至少在他俩离婚这件事情上,谁也没有明确表示罗小朵是属于谁的,这完全取决于女儿个人的决定。
乔玉清起身往县城最大的建筑批发市场走去,家里很快就要动工新建地方了,临行前父亲特意让她买一些东西回去。
就在乔玉清刚踏进市场还未来得及细看的时候,肩膀却被谁拍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回头,见是一位戴着墨镜,肚子微微隆起的青年人。
“你是……”乔玉清并没有认出是谁,只是好奇地问。
“瞅瞅,连我这个老同学,你都不认识了。”那男子阴阳怪气地边说边摘下眼镜,笑呵呵地说道,“真是贵人多忘事呀,自从你当了局长夫人,就不认我们这穷苦百姓了。”
“原来是你呀,这么多年未见,你到哪里高就了?”
乔玉清终于认请了眼前这位富态的男人。他是上初中时的同学,名叫李灵皓,曾经还和她当过两年多的同桌,只是他初三复读了三年之后才到她班的。那时候李灵皓凭着自己身高马大,常常欺负她和班里的女生,动辄就惹得她哭着去找老师。他那时候学习成绩很差,几乎是稳妥妥的全校倒数第一,不过他家里很有钱,他爷爷是乔家湾远近闻名的老村支书,他爸曾是一个二道贩子,走街串巷收一些农副产品。前几年村支书换届,他爸又当了村支书。
“甭提什么高就了,也怪我那时候整天日鬼倒棒槌,不好好念书,现在只能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哪像你跟对了男人,找了一个局长当老公,吃喝不愁。”李灵皓打趣道。
“做啥生意?”乔玉清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本来这天聊到此处就完全可以打住,她却不经意间随口问了一句。
“没啥大生意,就在这里开了一家杂货部。要不,一起去看看?”李灵皓点起一根烟,笑着说。
“我还得买一些东西回去,等有闲时间了一定登门拜访。”乔玉清推脱说。
“一个女人家,不好好逛商场,看看衣服,买买化妆品,跑到这里买什么呀?”
“我也不清楚,这是我爸开的单子,让我买这些东西。”乔玉清边说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李灵皓。
“哦,家里要盖房呀。这些东西我门市上全都有。走,我们一起去取。”李灵皓拿过单子细看了一下,并没有还给乔玉清的意思,而是径直揣进了口袋,快步向前走去。
乔玉清无奈,只得紧步跟了上去。
市场很大,人流也多。乔玉清紧跟着李灵皓七拐八绕,终于在一家卖大理石地板砖的门店停了下来。这是一件装饰非常豪华的门店,各种各样的瓷砖陈设在专用框架上。乔玉清一进店,就被吸引住了。她细细打量着店里的瓷砖,竟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这些东西咱家里没有呀?”一个极具磁性的女声从架子背后传了过来。
乔玉清闻声,觉得自己竟有些失态,急忙走向柜台。只见一位打扮非常时髦的女性,正在和李灵皓说话。乔玉清巧了一眼,但见那丰乳的女人略略比李灵皓矮了一点,但身高至少也在一米七左右,瓜子形脸蛋,卷发头,一双长长的睫毛向上翘着,几乎和刘海相触,洁白的脖颈上一副明晃晃的金项链格外醒目。
“你出去帮忙找找,不消片刻功夫,都能找齐。你瞧,这个老张家就有,那个赵老四家也有。”李灵皓有些不耐烦地说。
“凭什么我去,你没长腿吗?”那女人不耐烦地睒了一眼李灵皓,转身抽出一根细烟,有些怨气地点燃了烟。
“我刚才给你说了,这是我同学的事,也就是我的事。让你帮忙怎么了?”李灵皓见她不给面子,有些懊恼,便压低声音说。
“算了吧,还是我去吧,不麻烦你们了。”乔玉清见状,十分尴尬,她真后悔自己提什么不好,非要提买东西这件事,眼见得他俩闹起了矛盾,急忙打圆场说。
“不碍事,你对这里不熟,买东西得掏高价钱,我就让她去!那边有饮水机,自己先倒一杯。”
那女人闻声,满脸怒色地抓过放在柜台上的纸条,夸张地扭着屁股出门去了。
乔玉清见状,急忙掩饰尴尬说:“老同学,没想到让你为难了。”
“甭提了,家丑不可外扬,这个贱女人就是欠收拾。这几天有一些破烦事一直和我过不去,如果她再这样,惹恼我这个暴脾气,回头非休了她不可。”李灵皓点起一根烟,吐出一长串烟圈,有些抱怨地说,“其实,自从我妻子不幸难产离世后,我就没有再婚,这个算不上真正的妻子。她原来在这里一直帮我照看门店,后来熟了就走到了一起。不过,这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根本满足不了她的需求。就比如打麻将,一晚上输个几千块上万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你的孩子谁来照顾?”
“哪来的孩子?我还没有孩子呢!”
“我看她还很年轻……”
“甭提这事了,一提起这事我就恼火。就因为这件事我们这几天闹得不可开交。我辛辛苦苦每天折腾半晚上,她回头偷吃避孕药。这还是我无意间发现的,你说我能不恼火吗!”李灵皓双手一谈,显得十分沮丧和不解。
“这是你的家事,不提也罢。”乔玉清有些尴尬地说。
“哦,对了。我外甥学得怎么样,上次回去的时候,听我世兄哥说起,他学习一塌糊涂,比我当年念书还难说。他说起班主任,我才知道是你。”
“你外甥是哪个,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乔玉清拍拍脑门,有些不自然地说。
“就是韩大宝。他是我大姐的宝贝儿子。”
“你说的是他呀,他不是孤儿吗……”乔玉清话一出口,立马意识不妥,急忙停了下来。
“他不是孤儿,但形似孤儿。我大姐忍受不了败家姐夫的折磨,刚生下大宝周岁的时候,和我姐夫一起出门打工。后来我姐夫陋习不改,四处沾花惹草,我姐便不辞而别。后来拖了两三年时间,他们也离了婚。可这毕竟是我姐身上掉下了的一块肉,说不管情理难容,你说管吧,也不是个事,反倒落了个韩家人满腹的牢骚。”
“他是我们班上的学生,我还正准备最近这段时间去家访呢!”
“哦,那就太感谢你这位老同学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李灵皓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乔玉清,一脸严肃地说,“你也知道初三我当新生的时候,和你二姐玉洁在一个班,当时我们关系很好。毕业之后,她去了外地发展,也和我干的是同一行,都是搞装修卖材料之类的。我们好几年前就开始合作做生意了。不过,前三年不知什么原因,听说被关进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不……不可能吧?”乔玉清惊愕得差点将水杯掉在地上,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失声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李灵皓看到乔玉清如此表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心想这么大的事情,作为妹妹怎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好几年都没有联系过了,电话号码也早已成了空号。”乔玉清不住地摇头叹气。
“由于她还欠着我数十万块钱呢,起初失联后我也多方托人打听,后来听说她确实是被捕入狱了。不过,至于具体犯的啥事,判多少年刑,我就不得而知了。”
乔玉清陷入沉思,猛然想起那次大姐提到乔玉洁的时候,欲言又止,她一定知道这件事情来龙去脉的。她心急如焚,想很快离开,然后向乔玉冰打电话核实情况,可这边还得等待片刻,不知道她所需要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购买回来。无奈,乔玉清只能焦急地向门口张望着。
等到乔玉清气喘吁吁赶到车站的时候,最后一辆班车已经驶出了车站。她急忙挥着手,边拎着大包东西边追赶着班车。
班车一路颠簸着驶离了县城,当穿过那片棚户区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穿过巷子正朝那条她熟悉的小道走去,在他身边,有一个陌生的女性背影紧紧相随。
乔玉清绝望地闭上眼睛,额头紧挨着车窗。一行热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从李灵皓那里出来的时候,她便迫不及待地给乔玉冰打去了电话,可惜无人接听,发视频也是无人接听。她不清楚乔玉洁的处境到底如何,更不敢在父母面前提起半个字来。
令乔玉清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请假离开的多半天时间里,韩大宝又闯祸了。
当她踏进校园的时候,学生早已经离校了,韩大宝却孤零零地站在校园的松树下,东张西望。
“你不是在家养病吗,怎么又跑来学校上学了?”乔玉清急忙走到韩大宝身边,不解地问。
“我喜欢上学,不喜欢待在家里。”韩大宝噘着嘴说道,还不忘顺便吸一下鼻涕。
“放学了,怎么你还不回家?”乔玉清关心地问。
“我……我又犯错了,被校长罚站。”韩大宝说着揉揉有些发红的脖子,吞吞吐吐地说。
“到底怎么回事,到我房间里慢慢说。”乔玉清见状,也不便多问,心想等弄清事情的原委再做处理。
“老师,我帮你拿东西!”韩大宝主动从乔玉清手里拿过一大包东西,快速向她办公室门口跑去。
等乔玉清问清原委,竟被韩大宝的窘样行为逗笑了。
原来,乔玉清今天要去县里办理离婚手续。杨溪林跟前跟后非要开车送她。她觉得这样不妥,要是诚意帮忙,倒不如替她上上课,照看班级。杨溪林也是满口答应,前几节课还能到班级里维持秩序,熬到最后一节课的时候,他的懒病又犯了,让学生独自做作业,自己则返回房间追剧去了。
韩大宝无事可干,闲得无聊,就趴在桌上睡觉,到了最后还打起呼噜来,惹得学生阵阵哄堂大笑。韩大宝感觉趴在桌上睡觉有些太高,又很显眼,便索性费劲地将头塞进桌兜里,继续睡觉。等到他睡得迷糊的时候,杨溪林踏进了教室。同桌戳了一下韩大宝,韩大宝大惊,急忙准备起身,却没想到头卡在桌兜里出不来,拎着整张桌子到处乱撞。没奈何,杨溪林只能找把锯子,锯开了桌兜,才把他放了出来。这事被郑世达巡课的时候发现了,便批评韩大宝几句,并罚他站在校园松树下反思,没想到韩大宝把骂他 “闲着无事那你就去抱石头”的话当了真,一个大中午老师都在休息的时候,他从河湾里抱回来了大小不一的几十块石头,一字排开放在了校长的门口。
郑世达见此情景又气又笑,没奈何,如果放回教室他又会继续捣乱,索性就让他一直站着,等着放学的时候和其他同学一块儿回家。
“那你为什么没有回去呢?”乔玉清惊诧地问道。
“校长官最大,没有他的同意,我不敢回去。”韩大宝委屈地说。
“校长不在办公室吗?”
“不在,临放学的时候他就出去了。”
“那你现在回去,你看天也快要黑了,免得家人担心。”乔玉清望着窗外,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担心地说。
“我还是不回去的好,你如果让我回去,校长一定还要骂你。我还是等校长发话了,我才回去。”韩大宝倔强地说。
“听话,赶快回去,回头我给校长说。”乔玉清边忙着整理今天买回来的东西,边转身瞅着韩大宝,关心地说,“再迟的话,你奶奶会担心的。”
“那好吧,我先出去了。”韩大宝退了出去,轻轻闭上了房门。
乔玉清本来心情就不好,又遇到自己严重晕车,便昏昏沉沉地栽倒在床上,准备眯上一会儿。
“乔玉清,你给我出来!”伴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叫,她虚掩的办公室铁门被一脚踹开。
房间里黑乎乎的,乔玉清闻听此声,从纷扰的睡梦中惊醒,一个惊吓从床上直坐了起来。望着门口冲进来一个身影,她急忙喊道:
“谁呀?”
“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睡觉,我的侄子怎么现在还没有回家?”来人气势汹汹,怒不可遏,“你要知道,他奶为了找她,从床上跌了下来,现在还呻唤着呢!”
乔玉清跌跌撞撞地摸到开关,开了灯,这才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是韩大宝的叔父,身后是满脸怒意的郑世达。
“乔老师,韩大宝不是离校了吗,怎么还站在学校松树下?”
“郑校长,他不是回家了吗?”乔玉清也是一脸诧异地望着郑世达。
“你们都说回家了,难道那松树底下站的是鬼不成?你们跟我看看,是我在这里蛮不讲理,还是你们睁眼说瞎话。”韩大宝的叔父伸出右手就要拽着乔玉清,却被郑世达一把拉住。
“老韩,有啥话好好说。这中间可能出了岔子。是我留的韩大宝,不过放学时临时有事我出去了,回来的时候他不见了,我以为回去了。刚才问韩大宝的时候,那段时间正好在乔老师的房间。乔老师让他回家,没有我的同意,他不敢回家,所以一直耽搁到了现在。要强说怪乔老师,就是乔老师没有及时给我说。事情就是这样,你要追责,就追究我吧!”郑世达劝说着老韩,并拽着他的胳膊,往外面拉。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你们胡作非为的地方。郑校长,你说,大宝他奶奶这会儿还在家里呻唤着,这事怎么处理?”

“好说,好说,你先到我房间,咱们慢慢说。”郑世达强拉着他去了校长室。
等他们离开,乔玉清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阵委屈顿时席卷而来,不觉眼眶又涌出了眼泪,她悔恨地揪着头发,喃喃自语道:
“乔玉清呀,乔玉清!瞧瞧你干的这些事!你为什么就非要离开边疆,跑回家受这窝囊气呢!”

作者简介:李建州,甘肃合水县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协会员,高级教师。发表作品四百余篇,散见于《未来导报》《读友报》《甘肃工人报》及地方期刊杂志,部分作品发表于中国作家网、都市头条、书香神州、陇东黄土地文学、塞北文学、兰苑文学、九州作家、西部风微刊、蒙东作家等网络平台,2017年8月参与合水县县委、政府组织的《合水旅游概览》一书编辑,并担任副主编,2018年8月承担合水县县委、政府组织的《合水八大文化》之《秦直道文化》部分编写任务。2017年出版散文集《生命的闪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