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当代诗歌的思考
——兼序远方兄《故乡,在指间游走》
刘晓平
远方兄好!
电话里听兄说:“我除了爱好诗歌、写作诗歌,我工作之外便没有别的爱好了,诗歌便是我思想与灵魂的归处。”听了你此话,我不管身体状况不管如何,只要我能动能吃,我一定要为你的诗集《故乡,在指间游走》写序,义不容辞。
在我接到你的邀请之前, 我正好接到<<当代.诗歌>>编辑李点儿给我寄的<<当代. 诗歌>>试刊一、二期,而网上我又看到《当代.诗歌》的“诗歌与公共生活”征文。二者联系起来,我就想:无论是爱诗者,或是不爱诗者,我觉得诗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命运休戚与共的事。而相对于中国当代诗歌之路该如何走的问题,想一想、思量一下,作为中华文化的一分子,确实是十分必要的,也是极时的。我就想联系你的诗集,与你谈一谈我对当代诗歌的思考。
什么是公共生活呢?公共生活是指大众共有的生活内容,具有活动范围的广泛性,活动内容的开放性,交往对象的复杂性,活动方式的多样性。中国当代诗歌的写作,虽不是大众化,但已是具有范围的广泛性、内容的开放性、对象的复杂性;而相对于其他文学体裁来说,她就不只是边缘化的问题,也是深受人民大众诟病的问题。从当前诗歌写作现状来看,当代诗歌写作呈现出大众化、非规范化写作,最顶端的最耀眼的文学艺术形式,却由于门槛低或无门槛的原因,如今却被许多人随意拿来当作一块炫耀、标榜的招牌,“诗人”的伟名也成了社会上不值钱的、有时甚至是对人嘲讽的一个称呼。中国当代诗歌的写作,缺乏的是人民多恣多彩生活中的那种“生命的气质和风骨”,诗界缺少反映人民火热生活、反映各行各业如火如荼复兴中华亮眼的诗篇。中国作为一个诗歌的泱泱大国,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种因过度欧化而进退失据的境地?没有了骨头的硬度,在时代面前缺乏鞭辟入里地揭示时代的勇气,生怕自己不哲学、不西方、不现代主义,连在什么地方丢失了自己都不知道,成了当下诗界许多人执迷不悟的笑话”(刘立云:《当代.诗歌》专栏“致敬”的编前语)。
我赞同刘立云的此论断与观点。我曾翻遍中国当前的所有诗歌刊物,都没有明确的对当代诗歌写作的方向性引导,都是人云亦云,缺乏新时代的勇气和风骨。说得更具体实在一点,那就是没有新时代的视野,既不明白中国诗歌的历史地位,又看不清中国新时代诗歌写作的发展方向。诗人们埋头写自我内心情感世界的诗歌(可以写,但不可充值整个诗界),诗刊们自我主张地倡导诗歌的利益化、广告化、情感化写作方向。当然,也有些自然、生态化写作方向的, 但那是极少数。于是,诗界便出现“圈子化写作、自我内心写作、口语化写作、广告化写作、学院派写作、仿照洋诗写作、情感式写作”等五花八门的操作方式,把一些艺术手法等因素、元素性的东西,当作新时代诗歌写作的发展方向,本末倒置。唯独缺少的是反映新时代,反映复兴中华的火热生活。照此发展下去,中国的当代诗歌写作还会有前途吗?回答是否定的。因此,我认为《当代.诗歌》关于“诗歌与公共生活”的征文是极时的和必要的,诗歌界有必要开展一场讨论,对新诗发展要有一种清醒的认识,只有在清醒的认识下,才能找准诗歌的发展方向。通看你的诗集,发现你把视野投向乡村田野,观察采写的是乡村乡愁,抒发的是对乡土乡民的关爱之情,这没有上面所说的问题。读您的诗, 我感觉到一种生命的体验和哲理的思考.
我觉得诗界人士也有必要认真学习一下2023年6月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习近平总书记说得好:“中华民族具有百万年的人类史、一万年的文化史、五千多年的文明史......只有全面深入了解中华文明的历史,才能更有效地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更有力地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中华民族的文明史,是值得中国人骄傲的历史,其中也包含中国的诗歌文明。中国诗歌的历史,只从《诗经》算起,距今有2500多年的历史。稍后屈原赋《离骚》,可视为中国诗歌发展的源流,对中国文学的影响深远,算来也有2300年的历史。唐诗、宋词、元曲,是中华民族诗歌史上的骄傲,也是世界公认的我国诗歌艺术发展的一座座高峰,对世界诗歌艺术的发展做出了贡献,也确定了我国在世界诗歌之林的泱泱大国地位。有了这一层认识,我们就明白了传承的必要,为什么自己的传统诗歌艺术不继承, 偏要死心踏地在西方诗歌艺术上做文章呢? 诗歌之树应是有自己的土壤, 不是有一个很朴实的故事吗? 橘生淮南则为橘, 橘生淮北则为枳。因此,作为诗人的刘立云,认为过度欧化(西方化),才是造成我国当代诗歌发展陷入进退失据境地的主要原因。但是,在传承的同时也要清醒认识到,也有向国外诗歌艺术精华学习与借鉴的必要,直至融合。做到国内传统传承好,国外精华融合好,才能让国粹的中国诗歌写作发扬光大,使诗歌这棵树矗立于民族的土壤上,更好地发展自己,让中国新时代诗歌写作,在世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大融合中,发挥她不可替代的、应有的光芒。
我个人是这样认为的:在中国新诗歌写作发展的历史上,是没有散文诗的历史的,但散文诗的发展过程,却说明了“国内传统传承好,国外精华融合好” 的必要性。散文诗是一种在传承中华辞赋文化与融合国外泰戈尔哲言式散文诗歌艺术,从而逐步走向完善的成果。我不是诗歌专门研究方面的工作者,不知散文诗是不是自泰戈尔诗歌艺术传入国内才开始有的,但泰戈尔的诗歌艺术,无疑对我们散文诗的发展起到了推波促澜的作用。散文诗作为一种新的诗歌体裁,受到广大人民的喜爱,尤其是诗界人士的喜爱,发展的前景是一片光明的。
综合上述所说,我以为中国新时代诗歌的写作,必须做好传承与融合的工作,传承的是中华民族的精华,融合的是国外诗歌艺术的精华,这就是新时代诗歌写作艺术发展的方向。有句老话叫做“吃水不忘挖井人。”毛泽东同志是新中国的主要缔造者,也是我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更是我们伟大的诗人,他关于新诗发展曾有透彻的论述,我们应该牢记。在文艺写作的方向等问题上,他在延安时期就有过精准的论断,那就是“二为”方向与“双百”方针,其内容是通过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建设时期检验过的大政方针,是完全正确的,在新时代特色社会主义时期,我们更不能丢。那就是说,我们新时代的诗歌写作,必须始终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特色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在艺术上,则要坚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对此必须坚定不移,贯彻到底,是时代检验过的真理。
最近,《诗刊》主编助理、中国诗歌网的总编辑金石开,在网上以视频的形式发起了“为什么读诗” 的问题,为新诗写作带来一股“暖流”。 参加者有诗人、诗人评论家,也有编辑、诗歌爱好者及社会其他人士。我认为该活动很好,为诗歌设制了热点话题,让社会反思诗歌的作用。但是,要真正促进诗歌写作,使新诗写作在新时代发挥出它不可替代作用的,我以为大家首先必须明白:我们为什么写诗,为谁写诗?做好这个话题不容易,建议金总找一些代表人物,能把此问题阐述好,对广大诗人及诗歌爱好者是有益的。我作为一个一生热爱诗歌写作的人,只能以我的体会认识谈点看法。诗歌可以抒发个人的小情感,也可以抒写内心世界的小天地,但绝不是主要的。主要的应该是反映我们社会火热的生活,反映我们工作在各条战线的人们,那一种热火朝天的工作精神和那种能触动您诗意抒发的场景。当代诗人艾青的诗歌写作,就始终把个人命运与民族命运及祖国命运融合在一起,来抒发自己的诗意感受。很少见他有单独个人的情感抒写,这是值得当代诗人们学习的。风花雪月应该有,也不是主要的。以这样的态度与观点,去检视我们的诗歌刊物及杂志报刊的诗歌作品,看看合乎新时代精神要求的有多少?
我们也可以疏理一下新诗的发展历程,它可以让我反省我们当前的当代诗歌问题在哪?该怎么做的问题?
完全可以说:“五四” 运动始发的新文化运动时期的新诗变革是走在一条发展的大道上,其代表诗人及作品让人难忘。如徐志摩的《翡冷翠的一夜》、胡适的《蝴蝶》、闻一多的《死水》、郭沫若的《地球,我的母亲》、戴望舒的《雨巷》等。各人的名字、作品几乎可以大串连,那是一个人才辈出的时代。
我们新诗发展史上的问题,历史上古诗人李白、杜甫、白居易等,为要怎样把诗写好,让大家都懂,早为我们做出了榜样。我认为诗歌和诗人都应忠实于自己的民族与土壤,橡树只能生长于南方,北方是长不好橡树的;同样白桦只能长在北方,就没南方长有白桦林的。但我就一直不解,为什么泱泱诗国,有些人偏偏不讲传承,却单单热衷于西方的融合或是照搬?不管您是什么派,把诗写好让人能最终读懂,您就是中国派。为什么不注重社会民众的火热生活,却偏偏要钻进自己那个小小的心眼里,玩弄那狭小的情感世界?情感可写,但不可多写,不宜钻在里面不出来,否则,您的世界会越来越小。宜把视野多注视于大地、人们,多为人民写作吧。你的作品属于那种注视乡土、乡民的,没有以上所说的问题,因之我从内心里感到高兴。
在此,我有必要与你提一下美国诗人加里. 斯奈德, 他面对上世纪美国” 垮掉派” 诗人们,心生不满, 在时代风尚与本土文化的熏陶下, 也就是中国朦胧派诗人大搬照搬西方文化的同时 ,他把视野转向了东方, 形成了他鲜明的生态诗学。他认为诗的本质来源于自然, 蕴含了丰富的真善美特征。斯奈德的诗学是与中国的传统禅宗佛理、中国古代诗歌、中国山水国画等中国精神相融合的,他的诗作中有一种中国文化的意蕴。中国山水国画,对斯奈德的诗歌影响至深;中国古代诗歌,对斯奈德的诗歌精神影响深远;中国传统的禅宗佛理,尤其是八祖慧能的智慧,在他的灵魂深处扎根,并对其诗创作和思想上、精神上产生了持续的影响。他的成功也影响了美国诗坛,直到如今,中国诗人群体各州都有。开句玩笑话,他的东方诗学元素,对美国当代诗歌影响不小,中国应给他颁鲁迅文学奖才是。
其实我是不喜欢什么流派的,与其花些打旗号的功夫力气,不如像斯奈德一样,专心专注于自己喜欢的诗学。我觉得流派误了中国新诗, 流派的各种旗号代替了对新诗的实质性探讨, 倒不如加里. 斯奈德一样, 钻研自己喜欢方式与内容, 找到一种诗学的突破.我想以一位老兄的名义与你说,要立志成为一位真正的诗人,你首先必须懂得观察社会人生,继承先人成果并做好传承,向古代诗歌学习,向中国艺术学习,向自然学习,向脚下的土壤扎根;其次要懂得中国哲学来自哪里,花苦功夫消化,理解好“行万里路” 的真正意义;然后要学会在写诗的同时,能把握住中外诗歌发展的脉络,在发扬光大本民族精神时,也要有一种“拿来主义” 的勇气,好好消化西方世界(国外)的诗学精华,化腐朽为神奇;最后是要懂得我为什么写诗,为谁写诗?始终把握创作的大方向。这几点,愿你我互勉互励,携手并进。
你的前两部诗集,《在路上》与《失联的风》,我为你前一部诗集写了序。在我阅读您本部诗集后,我有一个大的感觉,那就是你始终依恋着你的故土写作,无论是诗意的把握,还是诗歌语言的表达,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我为此而欣喜、自豪。在你的诗里,我似乎看到了一颗归依的心、一个灵魂的影子。可以说,诗集的四个篇章,都是乡土的依恋和颂辞,许多的组诗如《我的寨子》、《村庄》、《鱼鳞寨》、《行吟贵州》等,我反复阅读,诗意深刻,回味无穷,意蕴空灵。我在此祝贺,愿它早日的出版!

作者简介:刘晓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中华文学旅游诗歌委员会主席,张家界国际旅游诗歌协会主席,湖南省散文学会荣誉副会长、湖南省诗歌学会荣誉副会长、 张家界国际旅游诗歌节创始人。现有文学著作十五部,其散文作品入选全国新编全日制中学语文课本第二册第三课,其诗歌作品《远村的诗意》被<<中学诗歌阅读>>编审组选入。获国家级文学奖30余次,也是湖南省首届“ 德艺双馨” 艺术家奖和市政府“突出贡献” 奖的 获得者(全市建市以来仅叶文智、刘晓平、李祥声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