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贵的青菜
文/卢贤交
前些年,女婿在京离开央企去了香港。今年春节后,女儿因组织决定公派去了英国伦敦。从此,我们一家人便天各一方,这会儿我们老俩口秒变为国内留守老人,我那才一岁两个多月的外孙子则成了留守儿童。
这几天,女婿要求我们带外孙子去香港激活一下常住通行证,与此同时也实施我外孙子第二次赴港探亲行动。

作为护送陪同人员,我老伴她们办入港手续好直快的,只是我的出境手续很繁琐。我想我都退休近两年了,又不是在职干部,这事应该简单,所以临近赴港前才阿屎挖茅四紧急办赴港签注手续,谁知,手续的审批程序仍然很多,加之我退休后又没有住涟源,只好麻烦单位曾经的同事帮我代写审批报告,代步跑腿去找相关部门与领导审批,累得他半死,才获准同意我办理出境手续。而后我拿着同意我办理出境手续的公函赶紧去居住地公安人口与出入境管理部门签注,办理签注的年轻女警官又说,审批需5个工作日,因女婿都帮我们买好了3天后去香港的高铁票,这下我急了,请求公安部门可否即来即办,女警官又慎重其事地去请示领导,领导说要我书面报告,陈述紧急办理理由,于是我情真意切地手写了一份请公安急人民群众之所急,想人民群众之所想的报告,我还担心这报告如同我过去写作文老不及格一样地挨批评,于是又惶恐地说着重重烦烦的好话,才获准我即来即办。不过,女警官告诫我,我这个级别以上的人出境出国是被终身管控的。我原以为,我这辈子始终都没活成个什么人物,这会儿,才第一次感觉到是如此地被看起了。
其实,我不只是在仕途上缺少成就感,连以前想发点财的梦都破灭了。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伟人南巡讲话后,我也随着下海潮去了南海边被伟人划了一个圈的地方的外围,即广东大亚湾炒过地皮,妄想当个投机分子变个财主,结果这趟下海被呛水至半死又灰头土脸地回了原单位上班。然而,下海的人并非个个象我这样的狼狈,在涟源,与我同期下海的人中还出过全国首富,特别是今年春节朋友聚会,一位曾经工作在财贸系统而富有商业头脑的公务员朋友,他说生命不息,奋斗不止,他退休后一定还要去干完几个项目挣上几个8位数才善罢甘休。

在这些成功人士面前,我倍感汗颜,我不是缺少与他们一样的远大人生目标追求,而是缺少与之匹配的才干和奋斗精神,连当个家政服务员都鲜有被肯定的时候,我怎么这辈子活出了一种贫困的代际传递,在他们面前,我感觉依然象我父亲一样象个贫下中农。这次来到香港,女婿请我们在尖沙咀一带吃夜饭,吃了一顿粤菜,我发现,点个青菜完全与点个荤菜是一样的价格,也要三四百港币。难怪,在我老家有句揶揄别人的话,说某人洋气时,就说他(她)是个“香港菜农”,在香港疏菜是这个天价,可见“香港菜农”是牛逼的。到了今天,于我来说,人生只剩下回忆,当然,也允许反思,如果我当初不去炒地皮,而是到大亚湾的隔壁香港附近去做个菜农,坚守到如今,虽然我成不了财主,至少都是个“富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