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山凤进发廊的第二十一天,那晚来按摩的人特别多,一二楼的包间全满了,只剩三楼一个单间,那是贵宾才享受的按摩房,李老板来时,其它服务员都已上阵了。山凤刚送走一名顾客,她为自已冲了满满一碗滚茶水,正要坐下,李老板又点名叫她了,也许是他给她第一印象太差的原因吧,山凤对他,有种说不出的畏惧和反感,每次他点她,她都会想方设法地拒绝,不是借故上厕所,就是说突然之间肚子痛,还捂着肚子装作很痛苦的样子,有次李老板淫笑着,说怎么每次要她做按摩就那么巧,不是这里就是那里的,气得山凤几乎吐血,把屁股拍了又拍,似乎李老板手上沾了屎,拍到她身上了。山凤的推委,其它女子却是求之不得,可今天,除了她,已没人闲着了。
“山凤,带李老板去三楼按摩”老板的神态与口气不容否定。“你不会今天又肚子痛吧?”
“没有。”山凤无奈地回答,端了那碗刚冲的开水,极不情愿地带着李老板上了三楼,想着帮他做按摩,心内兵荒马乱,浑身也起了鸡皮疙瘩,以至于每上一级楼梯,她都有种死神逼近一步的窒息感,她走得很慢很慢。
“怎么啦?年纪轻轻的就走不动了?要不要人背啊?”李老板在身后嘿嘿笑着催促。
这话如同鬼魅之音,听在她耳里说不出的恶心与恐怖。她秀眉紧皱,真想不理他,想着顾客至上,自已又是寄人篱下,只得压抑着心中的不快,“没事。”过了约四秒钟的样子,她才尽量以平淡的口气回他一句,并稍微加快了步伐。
他再说什么她也没听见,也没理他。
按摩室里,淡淡的粉红灯光本来柔和而又浪漫,此时却显得鬼气森森,她硬着头皮进去,缓缓地把茶杯放在按摩床边的凳子上。
“乓!”,身后的门被李老板重重的关上了,那响声如同山崩地裂,惊天地、泣鬼神,山凤听得心惊肉跳,骤然惶恐不安地回望着他。
“每次叫你做按摩,你都推三阻四。而且我来了,你好像故意躲着我,为什么?难道我真就那么吓人吗?”李老板神情古怪,眯缝着眼睛说。
“没,没有啊。”山凤大脑断电两秒后,满脸的不自然,目光闪烁着似乎不敢正视他,说话也结结巴巴。
“我让你很讨厌吗?”看你今天还往哪跑?李老板得意地拧笑着,狼一样灼灼的目光盯着她。同时上前一步,更加拉近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
“没……哪里会呢?”李老板挑逗的眼神逼视着她,令她极不自然,山凤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我这个人呢?别的东西没有,除了钱。”李老板说话时特意加重了“钱”字的音调,同时变戏法般的手上托着厚厚的一扎百元大钞,走上一步,他几乎把钱伸到了她的鼻子底下。“你来广东,不就是为了钱吗?给!够不够?”。
山凤惊慌失措,像突然被火烫了,连连后退,同时把双手一并放到身后,唯恐他强行抓住自已放到她手上,她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 “我……我我不要钱!”
“一万多块呢……你不要?脑子进水了吧?不要钱……那你要什么?”他轻抛着手中的钞票,侧头打量着她,戏谑般的神情如同猫儿逗弄着爪下的老鼠。
“我……我……”山凤惊慌得语塞,不知何以作答。
即使受惊,她的模样也美得不可方物,看得他春心荡漾,心痒难耐,随手把钱往床上一扔,他淫笑着朝她步步逼近,“那……要人吧?我把人给你吧,哈哈!”
他放肆的淫笑,吓得她俏目圆睁,双手护在胸前不停地后退。“你,你要干什么?”
能干什么?她不知道吗?她今天就是他的!她的老板把初夜权卖给他了,哈哈!她跑不掉了。
“从你第一天填诗,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有故事,这世界,有貌的女子就像四条腿的哈蟆,到处有,才貌双全的就不多了,我喜欢!呵呵,你别怕,我只想抱你一下。”他得意洋洋地说着,高大的身躯同时饿虎扑食般的向山凤扑了过去,山凤吓得尖声大叫,同时没命的躲闪。李老板一下没抓着,被她溜到了门边。她用力拿门……奇怪!门打不开!怎么被锁死了?她急得满脸通红、手脚发抖、冷汗直冒。
“打不开了吧?乖乖做我的小情人吧,亏待不了你的,哈哈!”李老板趁山凤开门之机,从身后一把抱住她!臭哄哄的嘴巴直往她脖子里拱,同时把她硬往旁边的床上按。山凤大叫着救命,拼命挣扎着,可无济于事,她仍被李老板推到了床边,之后他大山一样的身躯重重地向她压了下去,她的双手也同时被他铁钳似的一只手控制住了,压在了她的头顶上方,动弹不得,而他另一只手则可怕地掀起了她的内衣,使劲揉捏着她胸部的敏感地带……山凤又羞又恼,泪水也快痛出来了,危急关头,见他肥大的耳朵正对着自已的嘴巴,电石火光之间,她想起了娇儿咬人的狠招,容不得犹豫,她吃力地把脖子向上一抬,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耳朵……
“哎哟——哇!”李老板痛得呲牙咧齿,杀猪般的嚎叫,他迅速条件反射般的弓直身子,来不及思索地松开了山凤被压住的双手,慌乱地捂着被咬得流血了的耳朵。
山凤趁他弓身擦看伤情时,身子一抬,同时将他用力一推。他不由自主地向后晃了一下,但没容她站起来,马上反应过来的李老板兽性大发,“你他妈狗娘养的,还真属狗啊!咬起人来痛死了!好!我不信今天就治服不了你!”他高大的身躯又压了下去,俩人随即又缠斗在了一起,山凤奋起反抗,捶打脚踢,拼命挣扎着,随着“乓!”的一声响,李老板惨叫一声,只觉得一条腿火辣辣地痛……痛得钻心!他忙不跌地地竖直身子回头看,以为谁吃了豹子胆,从门外进来打抱不平,袭击他呢。
原来是缠斗中,山凤乱蹬的腿把按摩床边的凳子给踢翻了,上面的茶杯倒扣下来,滚烫的茶水实实在在的全淋在他的小腿上了,抓住这一瞬间,山凤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了起来,双掌对着他的腹部猛一用力,毫无介备的他一下子跌坐在地。
他趁机掀起裤脚,粗略擦看了一眼烫得通红的腿,心中更是火冒三丈,他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好啊!有你的,我今天看你还怎么跑!”
这时山凤已跑到了窗户边,急忙中,她推开了那扇茶色大玻璃窗,窗外没有任何护拦,晚上十点多,正是这不夜城人潮汹涌的时候,五彩霓虹照得街市如同白昼,马路上车来人往、川流不息、热闹非凡。此刻山凤即使在窗边叫破喉咙也将无济于事,下面的人是绝对听不到的,因为楼下家电行为了招揽生意,音响开得出奇的大。
“你再逼我,我就从这三楼跳下去。”山凤被逼得走投无路,狠狠地威胁道。同时迅速将一条腿跨上了窗户。
他才不信谁会傻到真往下跳呢!常年在女人堆里打滚的他,什么没见过?一哭二骂三上吊,女人的绝活。在这个房间,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他就不信今天搞不定这朵带刺的玫瑰。“你跳呀!”他淫邪的眼神里透着得意与自信,眼看她曲身爬上了窗户,那正是逮住她的好机会呢。李老板饿虎扑食般的扑了过去,谁知等他扑到窗前,山凤真如仙女下凡,飘然而下了……
李老板一时傻住了,立在窗户边扯长脖子呆呆地望着底下发愣,他一时还不相信山凤真跳了……怎么有这样的事呢?怎么会这么傻呢?不会是挂在窗户边唬弄他吧?他想不明白,大脑一时空白一片……
“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了……”随着山凤的跳落,底下有人大声惊呼起来,街上一下子炸锅了,附近的人纷至沓来,几分钟之内便围了一大堆人,而且人还在不断地往这儿涌……大家指指点点,纷纷猜测着,有热心的民众拨打了110,还有人默默地摆弄着手中的DV,拍摄着眼前的一切.。
刚跳落时,山凤脚先着地,然后才摔倒在地,双脚与大地接触的瞬间,猛烈的震动令她感觉五脏六肺都移了位,之后,后脑勺又重重的碰在了地上,她只觉浑身麻木,失去了知觉一般,可不一会儿,神经的知觉渐渐苏醒过来,那又麻又痛的难受感,痛得她在地上直打滚,可越滚越痛,不滚更痛,似乎哪种姿势都不行,她无视身边糟杂的叫嚷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感觉身上没那么痛了,不由得慢慢停了下来,可钻心彻骨的疼痛似乎全集中到了右脚的膝关节,,她双手不知该摸哪里才好,同时控制不住痛苦地呻吟着,汗水泪水汩汩而下……
有俩位好心人上前询问她什么,她哪里顾得了去听,又哪里回答得了?
这时发廊里的老板带着几个人拨开围观的人群,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快快快!把她抬屋里去!***你抬脚,***你抬上身……”老板焦急指挥着。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去拉山凤,而她如同得了软骨病,浑身无力,最要命的是右脚稍微动一下,也痛得撕心裂肺。
“这样子肯定骨折了啦!”
“看来这妹子是发廊里面的。”
“这发廊本来就不正规,谁知道她搞什么?”
“老板,你们发廊出什么事了?弄得这姑娘都不想活了,为什么呀?”
“是不是谁推她下来的呀?”大家七嘴八舌,众说纷纭。有个男的好像是老板的熟人,还拖住他一只手,询问内情。
“这……好像是……在楼上擦玻璃窗不小心掉下来的吧?我也是才知道呢。”老板闪烁其词,边说边往前面走。
“这时候擦玻璃?说给谁听啊?”
“是啊,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会掉下来呢?”
“喂!妹子,你自已说是不是呀?”还有人在旁追着她问。山凤痛得要死了,什么也顾不了,什么也不愿说,只管呻吟。几个人把她抬回发廊后,老板便把围观者赶出门外,接着把门也关了,一群看客被拒之门外。
老板打个手势,室内的其它人也都退开了,只剩下他和山凤俩人“山凤,谁问你,你都要说是擦玻璃不小心掉下去的,李老板说了,如果你这么说,他会帮你医好病,还给一大笔钱,否则,你的医药费谁都不会管,反正你也没什么证据,证明不了什么,而且说出去对你没有半点好处,人家还没把你怎么样呢,谁叫你自已跳楼呢?听到没有?听到了吗!?”老板逼视着她,并再三叮嘱,山凤疼痛难忍,不停地呻吟,见他问得急,只是稀里糊涂的点着头。
门外有人敲门,救护车来了,于是大家把她抬上了车。
第二天一早,发廊的一个姑娘好心跑去告诉娇儿的时候,她正切着红萝卜,听那姑娘一说,娇儿惊得刀刃一偏,左手食指马上切了一道大口子,鲜血直流,顾不得那么多,她扔了菜刀,右手压住伤口就往医院跑。
“怎么会这样?”见到山凤时,护士正给她输液,娇儿劈头就问,只见山凤右腿膝盖处绑着厚厚的绷带,里面绑着夹板。在做牵引。脑袋也被绷带缠着,像从炮火纷飞的战场上抬下来的重病号。“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不要命了吗?你说呀!”娇儿跑得气喘吁吁,见了她,不觉泪光闪闪,眼里满是心痛。
“没事,死不了呢。”看到这异乡唯一的亲人,山凤热泪盈眶,真想大哭一场,但病房里还有护士和其它人呢,她只好强忍着,摇了摇头。
“医生,她到底摔得怎么样了?是不是很严重?”一看就知不是什么轻微伤啦,她倒说没事,娇儿哽咽着转头问一旁的护士。
“头摔成了轻微脑震荡,腿部严重的粉碎性骨折”载口罩的护士,说话像小学生背书一样,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头裂骨折的,她见得多了,已没了感觉。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护士走了,娇儿心痛地握住山凤的手追问。山凤蓄着泪,大略把经过小声地述说了一遍。
“真是畜生!我一定要告诉家里,叫人来踩平那个鬼店子!”娇儿听得火冒三丈。
“别……先别急。”山凤忙制止。
“为什么?你想怎么办?”她以为山凤有什么好主意。
“不知道。”山凤脑子里也一锅粥,照老板说的做吧,便宜了李老板,山凤恨死了那淫棍,不说出来,以后还不知会糟蹋多少良家女子,实话实说吧,李老板对自已非礼的全过程,又没人亲眼目睹,假如李老板和发廊都一口否认,而且对自已不理不睬,那治病的钱都没人付,医生说治疗得好几个月呢,怎么办?她真想报案,可有用吗?要不要让家里人知道呢?山凤犹豫不决,矛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