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年前，湖南省文化馆举行新中国成立三十周年美术、书法、摄影展活动，单位领导派我下基层，去体验一下生活。        

       一九七八年春天，我去了堪称南方“呼伦贝尔”——南山牧场写生。

       想去一趟，是我渴望已久的事了。

       这一天，我终于踏上了这块梦寐以求的土地……

       我轻捷在一条小径上走着。一会儿，只见两位一胖一瘦年轻人走在我面前，一路谈笑风生，一下又是一阵欢快歌声……我与他们的距离并不远，我们都很快来到了山脚下那条小溪边。

      清晨， 太阳已经升起，大地顿时温暖和煦，弥漫浓雾像硝烟一样慢慢散去，隐约可见远处山峦青翠。无边无际草原碧绿，仿佛雨水刚洗过似的。草坪上开满了不知名的各种山野小花，清晨的雨露洒在花辨上，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斑斓珠光。蓊郁小径向前延伸……春季盎然的草原，无不使人留连忘返。

       山脚下那条小溪，蜿蜒伸向远方，似一条银白色飘带。青褐溪流卷起层层浪花，在阳光照射下，波光荡漾，又如无数细碎银片，在水面上闪烁。

      此时，只见两位青年飒飒拨开荊棘，飞似扑向小溪，来到小溪涧，他们欣喜若狂嬉戏着水，一下又到溪床摸着鹅卯石。那些小鱼儿也在欢快游玩穿梭，惹人是那般喜爱。

      我情不自禁伏在溪边，手捧一窝水就喝进嘴里。

    “呀，好甘甜的水哟！”

    “你知道吗？这一条小溪，与众多溪流颇不一样，它是这里有名的“冷水溪哩。”

       这时，两位青年已凑到我身边。

    “你们是……？”我试问着说。

    “哦，我俩是南山牧场下乡知青，是这里的放牧员。他名叫卢清晖，我姓张就叫我张浩吧。看你这模样，你是从外地来的吧？”这位快言快语的张浩给我介绍道说。

   “你猜对了，我来自省文化馆一名画家，初次来到这里，一来游览光观，目睹草原风光，体验一下草原生活，也就是专程来赶阳春三月哩，请你们多关照！”我也客气如实自我介绍一番说。

     “是啰，我们一看您就不像是本地人，总感觉您好像是一位好生有艺术气质从外地来的同志。”

     “真是这样吗？哈……哈哈，张浩你说话真风趣。”我开心地笑着说。

       然后，张浩给我讲起冷水溪的传说:“那还是很久以前，这里就是一块天然草原了。不过，在那时还未办什么场呀厂的，只不过是居住着几户土生土长人家，耕种了少量田地。因气候较低，稻谷产量薄收，还要靠挖些蕨粑，种些包谷、红薯、扯些苦笋什么的度日，但生活却仍然蛮苦。 

      从前，曾传说有一位少年牧人放牧来到小溪旁，坐在一颗大树下钓鱼。歇息时，又悠扬委婉地吹起他的牧歌。   

       扑嗵……扑嗵，溪水掀起了浪花，溅至他脸颊和身上。                        

       少年牧人说:“谁在掷石块？”他很不高兴地往回看了看。

       霎时，少年牧人惊讶地只见眼前，伫立着一位仙女般少女，亭亭玉立，羞红着脸胧，似一朵冰清玉洁白玉兰花。待他走过来时，她含情脉脉地望着少年牧人。颇为惊愕的他，竟然一动不动，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惊奇一幕。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分明在他眼前而是实实在在的事情呀！

   “你是哪儿的？一个姑娘家，为何来到如此陌生和寂寞地方呢？难道你就不害怕吗？”少年牧人显得好生亲切关心地问道。

  “ 我……我……反正我已经来了呗。是你吹的笛声，忧郁凄凉的牧歌，深深感动并吸引我而来的，还有是我对你怜悯之心。再则，有你在我身旁，我还害怕什么呢？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原本是天上仙姑，因凡间秀丽河山，翡翠美丽草原……特别还有勤劳孤寂的你，我愿与你同耕种，一起放牧，同甘共苦，生死相随！”

   “啊！什么……你说什么呀？”少年牧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太诧异神奇了！他发出“啊……啊”声音。然而，少年牧人呆愣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过了许久，他才从悚然而立中神醒过来。最后，他说:“不……不，怎么会有这般神奇和美妙之事呢？可我从没见过你呀，让我走吧！”少年牧人惊恐地说道。

       这一下，少女被他气恼了，只见她大步流星地跳入溪涧。扑咚，溪水一声咕咚响，掀起了银白色浪花。只见少女用她细懒纤纤玉手，捧起一窝清亮溪泉水，对着少年牧人说:“让这条小溪为证，你把它喝下去吧！”少年牧人到底还是喝了她双手捧起的溪泉水……”

      从此，“冷水溪”便由此得名而来。从那以后，冷水溪水格外清甜爽口。尽管在盛夏炎热天气，一年四季却从没干枯过。它与别的小溪颇不一样，冷水溪水淙淙日夜流淌，灌溉着草原，供奶牛饮水、生存，奶牛也好生喜欢冷水溪清泉水。

       我聆听张浩娓娓道来，叙述这个富有传奇色彩神话故事的来历。我的心啊！也随着张浩神采飞扬地讲述，进入了那神秘的神话故事之中。

    “啊！怪不得这条小溪这般神奇，原来它有由此般来历！”我感慨地说道。

       此时，我眺望着，沉浸在大自然美好之中，情不自禁地欣赏着。

       冷水溪夹在幽深山谷中央，两岸群峰起伏，山风飒飒，使得山㘭里参天古树，呼啸着、摇摆着。林莽里黑沉幽深，常年难得一丝光亮。湿漉漉苍苍密林里面蝉鸣叫过𣎴歇。有时，还发出一阵巨大吼响，也就愈发显得阴森恐怖。在浓雾缭绕中，又被密林所遮盖，竟然使人胆怯不敢前行。    

      其实，再往前行走几十米远处，就是一片开阔地了。山坡上绵绵青草似层层水波，一浪盖过一浪，风里总像似带着一股青草香味。那满山岗映山红，更是使你眼花撩乱，扑朔迷离。那花瓣洒在一地媽红和柔情，拾起来却有遗落的芬芳。又好像似一团火，在簇燃照映……

      无不使我心潮起伏，我有一种非常微妙、炽热情感，并深深为这里美好而赞颂！在人们心目中，虽然平凡，但冷水溪胸怀却是搏大精深的。好像似哼唱着歌儿一样，在草原上日夜涓涓流淌，唱出了草原美好今天和更美好未来，我情不自禁地坦露自己心曲时。

   “这条小溪是值得赞颂的，它默默滋润着方圆几十里草原，而它对南山牧业的贡献，却是不可估量的。”张浩凑近我继续说。

    “真是这样吗？冷水溪也许胜过一条河流吧！”我对张浩这样说。

    “兴许它与一条河流媲美哩！我们在这里放游牧，度过了漫长一个又一个春秋，是冷水溪和宽阔绿绿草原，给了我们无穷力量，冷水溪的溪流荡漾着我们的情感，挽留我们不要与它分离。啊！我们早已与它结下了深厚感情之缘。”张浩这样畅述着说。     

      这时，成群结队牛群，往冷水溪对岸走去。张浩见状，飞快地跳入溪涧拦转着牛群。卢清晖去追赶另外几头奶牛去了。

    “正好，”我兴致地嚷道，便快速打开画夹写生起来，张浩赶着牛群走在溪涧那一幕，在我写生的画面上，涉笔成趣地画了起来。

       一会儿，呼——呼风啸。瞬间，狂风四起，倾盆大雨哗哗下了起来，落在了我身上洒在我写生画面上。我急忙合上画夹，庆幸自己已完成了这幅我好生喜欢的一幅画。但由于我仓促太性急，手指被茅草割了一道大口子，鲜血直流，一滴血滴落在我画面上。顿时，使我茅塞顿开来了灵感。“正好，”我自然自语说。便把滴落至画面上那滴血顺便一涂，便成为画面上一个鲜红太阳，给了这幅画熠熠生辉。无论是远观还是近赏，它都如同一个生动故事，等待人们去探索和体验。

         

      此时，我赶紧匆促寻找避雨处，可却无处躲身。

      这一会儿，只听到张浩在呼喊着他伙伴，但却只有山谷迴荡，卢清晖也许离我们很远了。

       雨下得急去得也快，很快就停歇了下来。雨过天晴，我和张浩只好先走一步了。

      走在去他们居住路上，我把那幅画好了的画递给张浩:“你看怎样？”

  “呀！画得真好，不过，你可把我与奶牛画得太亲热了。”

       哈……哈哈，我忍不住地开怀大笑来。同时，我说:“你说话真风趣。创作来源于下基层，只有深入和去体验生活；才会创作出栩栩如生的作品和创作出佳作。”我这样与张浩解释说。

    “那当然，您是画家，我不懂什么绘画艺术。不过，您从大老远地方来……”

    “既美丽而又神奇地方是吗？”我接过张浩话说。

    “我觉得南山牧场，是游客避署度假好去处，更是旖旎风光和天然氧吧旅游胜地。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走了呢，我当然要来这里啰。这一次来，是实现我已久的夙愿。”我这样对张浩说。

       最后，我问张浩他们放牧多长久了？放游牧又是怎么回事？生活一定很艰苦吧？

    “坦率说，放游牧，俗话称是放野牧，（无栅栏），一般人胆怯𣎴敢放游牧的。我们五个放牧员，放养近百余头奶牛，好生辛苦不说，责任颇重大。在这方圆几十里没人烟地方，居隹的是茅草屋，吃的喝的就更不用说了。但我们却苦中有乐，好男儿志在四方呗。我们是一个众多人囗国家，多办点牧业，既增加牧民收入，又能使全国人民都能喝到新鲜牛奶，是件好事哩。”说到这里，张浩情不自禁哼起了一首牧歌:

              我赶牛儿向四方，

              牛儿畔着歌声唱。

              蝴蝶伴我跳舞蹈，

              鲜花为我而开放。

       我从内心好生钦佩他们，尽管很普通平凡，但下乡在这里的知青，心系全国人民，有一颗多么宽广心胸。一想到这里，我真诚说:“祝愿你们在这条康庄大道上，继续保持和发扬艰苦奋斗精神，做牧场真正主人！”

    “谢谢您对我们鼓励！不过，我们早已是牧场真正主人了，我们是不往安逸地方钻的。”张浩自豪地说。

    “你们是草原上雄鹰，驰骋在草原上骏马，国家未来希望！”我高度地赞扬他们一番说。

       我们一路兴致聊着，很快已来到他们居住处。一座用竹片编扎成墙壁和茅草盖起的茅屋，从远处看，矮塔塔好像似乡村百姓积灰棚。如遇下雨天气，几乎是下大雨大漏，下小雨小漏，不下雨了还漏的一座简陋茅屋。泥塘的室内，还在常年浓雾的天气中，经常会打湿床铺上的被子。在这样恶劣环境条件下，他们却从不惧怕任何困难。

      我仔细观察了茅屋室内陈设，什么书呀琴的，还有各种竹木器工艺品。他们即有勤劳很巧的双手，生活却蛮富有诗情画意，特具有年轻人的朝气。茅屋外，四面环山，溪流纵横，好一派绿水青山，春色如酒，世外桃源，真是人间仙境。

        张浩告诉我:“虽然生活艰苦，但我们仍坚持看书、学习。除此，我们还有其它方面爱好，如学习吹拉弹唱、绘画、书法等。另外，还有木工、篾匠、锯木工样样都学着干。我们还经常去溪里捕鱼，放鱼篓，捉野生石蛙，扯苦笋去改善自己的生活。而我们别开生面的生活环境，虽然很平凡，我们却生活得很充实。”   

      喝了茶，歇息了一阵子，我正起身赶路，张浩执意挽留我吃了晚饭再走。盛情难却，吃过早晚饭，我便启程赶路。临行前，我把那幅画递给张浩:“留下做个纪念吧！”如是，我对张浩说。

   “好的，就让我接受你这份珍贵的礼物吧，我会好好珍藏它的，带着你这份美好祝愿，我们会更坚定扎根南山，喜欢冷水溪，热爱宽阔草原，把我们牧场建设得更美好！”张浩激情飞扬地说。

       我与张浩告别后，便踏上了去场部的路。往这里至场部，足足有二十多华里路程。

      上路后，我独自默默朝前走着。

      蓦然，在我脑海里，闪现着我赠送张浩那幅画的情景。顷刻间，我心像大海里的波涛，浮想联翩，心难以平静。

       啊！那就是他——张浩的形象。

       他与牛群在冷水溪涧的行走，溪水在他脚下潺潺流响，伴随他的心流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