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子 《迹》
星星绑架了月亮
黑夜,月亮挂在天上
苍白无力,冰冷的铁盘
它在哭泣,星的人质
被囚禁在黑夜里
你说月亮挂在天上,微笑
只有我知道,它在哭泣
散落一地的不是光,是泪
月亮被囚禁在暗夜里
天空是月亮的枷锁
今天,我离别
今天 怀揣着一本未完成的诗集
与老房子老母亲 一一作别
巴车驮着我的尸体渐行渐远
心脏和灵魂 挥手告别
坐上巴车一站又一站
目的地永远在前方
一站有一站的离别
我们一生都在离别
一生都在说再见
跟天空说再见 跟白云说再见
跟草木说再见 跟土墙说再见
跟山花说再见 跟山岗说再见
跟车站说再见 跟高楼说再见
跟城市说再见 跟世界说再见
跟小说说再见 跟诗歌说再见
跟心脏说再见 跟灵魂说再见
最后挥挥手 跟自己说再见
更远的远方
遥远的远方 一座监狱
关押着桀骜不驯的青春
今夜,烟雾缭绕
今夜,星光璀璨
一切都是今夜
迷茫是今夜 希望是今夜
今夜,收拾行李,带上诗歌
明早我要赶,去远方的火车
远方,一个未知的命运
远方,一个成功的梦想
只有我知道
远方除了更远的远方
一无所有
绝望抵达远方,生根发芽
到了远方,我还要赶,去
更远的远方的火车
直到远方是一座开满太阳的花园
我与死亡不可分割
在那高高的山岗上
夜幕降临,群星璀璨
明月如雪,铺满荒陌
我看见,一个疲倦的诗人
准备远行,准备奔波
准备流浪,为了活着
百年之后,请把我
埋在
高高的山岗上
我要明月陪我,永生永世
因此,我跪舔死亡
一声枪响,病痛把我击毙
枯瘦的骨头,两鬓斑白
我在高高的山岗上
停止了脚步
也停止了呼吸
前半生死着,后半生死了
在高高的山岗
矮矮的城市
我一直
与死亡缠绵
祈福
祈福仪式照常进行
毕摩吐出一连串
熟悉又陌生的彝文
包裹着祝福,祈祷
作为礼物,送给
即将飞往远方的我
为了前程,为了爱情
骑上一匹白马
这场祈福终于结束
离别,另一种感伤的
仪式将在明天,如期
进行,没有任何形式
只是收拾好行李
带上诗歌,带上吉他
桦树的叶子被风吹落
送别,即将远行的儿子
叶子,白云,蓝天
以及一阵盛大的秋风
母亲的呢喃,父亲的希望
另外一场祈福仪式
钉在耻辱柱上的青春
那些钉在耻辱柱上的青春
是大海未能淹没的悲伤
草原上枯萎的一角
我就在这些青春里 无耻地
挣扎着 难以自拔
不久 我将离开自由 奔向枷锁
奔向坟墓 奔向死亡 奔向
一无所有而灿烂的城市
霓虹璀璨替代漫天群星
人行天桥替代小桥流水
我遗憾 秋天提前到来
尚未捉住春天的衣角
秋天匆匆替代了春天
成熟强行替代了幼稚
在我所爱的城市 春天过去了
青春过去了 爱情过去了
死亡尚未开始却已经结束
当你决定在城市拼搏
它就会撕去美丽的外壳
漏出肮脏邪恶的内心
把你往死路上逼
而你早已习惯这些 早已疲惫
仍旧无能为力 仍旧挥霍着
你廉价的青春 仍旧奴役着
在这个灿烂的城市
黄昏吞没了小镇
疯长的枝桠
睁眼的汽车
都在黄昏里
搔首弄姿
只为路过的你
随手一瞥
有一回春天到了,我以为是你来了
在我们贫瘠的山区,连春天都很奢侈
偶尔三月柳絮在田野里纷飞,东风扑面
被黄土地淹没的我,才敢确信是春天到了
昨日落叶纷飞,陌上的野花遍地枯萎
心里的雪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想
在这个夜深不见底的夜晚
春天是不可能关顾我荒凉的城了
直到许多年后的某一天,燕子飞回
柳芽疯长,东风吹遍整座小村庄
向青草地望去,春天确实到了
大地容光焕发万物复苏,重回年轻
黄土地里寂寞的人容光焕发,重回青春
海春:真名沈尔地,男,彝族,2002年出生于四川凉山,在校大学生,现就读于四川文化传媒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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