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劝业场的回忆
文/孙健
劝业场始建于一九二八年,建成后就成为天津最大、最繁华的商场,被誉为“城中之城,市中之市”。 有道是“不到劝业场,枉来天津卫。”天津人与劝业场的情结比对任何一个城市的商场都要深厚,每个天津人都有一段被劝业场占据的回忆。我是天津长大的孩子,如今虽已年逾花甲,但对劝业场却情有独钟。因买手机的缘故,我饶有兴趣地,来到阔别多年的和平路金街,来到劝业场近旁。
华灯初上,金街显得格外漂亮耀眼。长长的大龙灯笼,张着气势磅礴的大嘴,甩着翎毛丰腴的体段,蜿蜒伸展,盘踞在灯火阑珊的夜空之下,不仅象征着国泰民安,而且充满浓浓的年味。
劝业场犹如一位饱经风霜的巨人,高大稳重、伟岸的耸立在街心大铜钱旁边,一幅五颜六色、声乐优美的LED大屏幕,更映衬出劝业场高贵阔绰的身驱。
记得上次来劝业场还是在十几年前,那时有家拍卖公司在里边经营,所以那时常来光顾,每每都要花掉一些银子。后来这家拍卖公司,因经营不善而倒闭了。
看着高大威武的劝业场,儿时的记忆涌现在眼前。那时只有年节快到时,才有机会与父母蹓劝业场。记得那时商场里经常是人头攒动,喘气都感到费劲;往往是买过东西出来时,都是满头大汗,尽管外面是严冬季节。当时因为国家经济发展缓慢,所以买穿戴都需要布票、纺织券。那时小孩子得到一件新衣服都是如获至宝,回家要照镜子转几圈,那种幸福是发自内心的,甚至高兴的几天睡不着觉,每天看着月份牌,数着每一天,盼望着能穿新衣服的腊月三十的到来。
印象最深的有一次,妈妈同意让我自己逃选一尺喜欢的花布,为我做“假领子”(因为当时经济匮乏买不起整件衬衣),我兴奋的跳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天真的喜悦。
来到劝业场,由于柜台前挤满了人,我使出全身力气,採用钻身术,七扭八拐前行,不经意间撞到了一位阿姨,她不满的指责我“谁家的孩子这样能挤”,我瞟了她一眼,顾不上回答,挤到了售货员面前。我快速扫视着眼前所有漂亮的花布,终于选中一款非常喜欢的花样。我兴奋的高喊;“阿姨,买一尺”。售货员热情熟练写着我要的货单,看着我交的钱,严肃认真的说;“你没有布票呀,小朋友”刹那之间,我惊慌失措,一拍脑门,啊!出来忘带了。我飞速的越过人群,赶紧乘公交车回家,取回布票重新返回,才把一尺花布买回家。
还记得那年我十六岁,初中二年级。学校负责人,一位来自江苏武进的谭老师,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吴语向我们宣布:遵照毛主席指示,“学生及一切知识分子都要去三大革命中实践”,就是到工人、农民中去,到生活一线中去体验。我们将要去劝业场参加为时两个月的“学商劳动”。
当时我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家欢腾雀跃,互相拥抱着,口里还喊出乌拉!乌拉!(俄语;万岁)。谭老师说,大家要沉住气,为让我们更好为工农兵服务,我们售货时要唱收唱找(也就是收多少钱和找多少钱要给顾客说出来,以免造成误解)大家认真的听着,默默记在心里。
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我们很快进入工作状态。我被分配在二楼纺织柜台,卖“的确良”。我望着琳琅满目的花花绿绿的布匹;还有柜台里摆放的,来自全国五十六个少数民族鲜艳夺目的服装,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感觉自已就是劝业场员工了。当时全国劳模王娟姐姐在一楼卖扣子,我们经常下楼去取经。
让我最刻骨铭心一件事是,一天来了一位穿着高山族服装,头上盘着高高的花布围的小伙儿,走到我所在柜台边。由于语言不通,他一边比划着一边说着我听不懂的民族语言,好像要买花“的确良”,当时我一心想干好工作,所以不怕费力,踩着蹬子,用手一匹匹布指给他看。我一通上窜下跳,终于选中了他喜欢的花布,这位顾客显出兴奋激动的目光。可是刚要付款时,一件事难住了他和我。由于他没有天津地方纺织券,所以不能买。此时只见他的表情由喜转愁,眼睛中透出深深的忧郁,心里难过自语着,意思是准备买给新婚妻子的。正在焦急万分时刻,我的师傅王慧姐姐看到了。当她了解情况后,当即走进工作间,毫不犹豫取出钱包,找出天津纺织券,转手交给那位顾客,面目真诚的说“您拿着去用吧,完成您的心愿”。大家可知道,当时纺织券是国家发给市民每个人定量的,自己用起来还捉襟见肘呢,何况给了一位素不相识的顾客?王师傅的豪爽,像一股流暖,给顾客带来了愉悦与安宁。这位高山族朋友手捧着带有王师傅体温的纺织券,眼里充盈着的泪水,像清泉似涌出,发出颤抖声音说;“谢谢你,天津师傅”,这个场景至今还深深印在我脑海中,如今五十年过去了,犹如就发生在昨天。王慧师傅现已年近古稀,每当我去看她,她仍然是那样健谈,英挺的鼻梁两旁闪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那豪爽大气的风采,仍然萦绕在老人家的眉宇之间。
啊!劝业场,我难以忘怀的百年商场。我对你的情愫始终是那样的崇拜和仰慕,因为这里有我年轻生命的定格,青春的印記,更有我学习和生活的步履及青春时期的梦想和希冀。

作者简介:
孙健,女,天津人。祖籍河北青县。幼承庭训,酷爱文墨,喜好散文。大学专科毕业。时有文章见诸报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