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飞 画
雨的另一部分
一场雨和整个夏天形成因果
汇流成河的雨水
完成了最广泛的逻辑关系
我和一些草在雨中倾斜着
某种角度与时间形成呼应
偌大的空旷中拥挤着苍白的空洞
诅咒或者赞美，都无法占据
一点位置，它们像风一样散去
我试图把自己的影子倒挂在天际
那种湿漉漉的灰暗
会成为雨的另一部分
夏天搁浅在一场雨中
端午过后，夏天搁浅在一场雨中
云层和天际形色分明
像我们的基本判断
掉进胃口里的欲望反复发作
生死有别。无欲无求的人
既像我的敌人，又像我的童年
他们在某一时刻孪生，又在
某一时刻决斗，互相残杀
所有的时间都在破碎，在某些
事物上纠结，在某些眼神里
自生自灭。我可能是最后撤退的人
和时间背向而驰
就像此刻，夏天搁浅在一条河流里
即将干涸的河床正在掩护河水
向着史前的方位快速集结
逆向记
太多的雨堵在了夏天
每一条路都泥泞不堪
晴朗里又挤爆了太多的阳光
这些烈焰般的光束，炽热
如死灰复燃的旧爱
大胆，狂放，让所有人
无地自容
潮和湿是夏至以后的两重境界
潮得黏稠如壳，湿得
淋漓尽致
放浪的草木互相倾轧，谁的地盘
谁来做主。达尔文们的视角里
抓住了某种法则的尾巴
一松手，时间被草莽英雄们
撞个粉碎
总有不适者形成个别现象
习惯在接踵而至的雨中，描画
浓烈的晴朗，在烈日照耀下
预售一些风凉话
并与大批草木构成逆向
一团雾气飘过
每一团雾气都会加深误解。比如
走在十面埋伏的古战场，一阵风过
厮杀声漫过流淌的时光
在起伏连天的芦苇丛中形成回荡
恰好有一团雾气平流而过，贴近苇花
和起起落落的几只翠鸟，它们
一直都在飘摇的苇叶上，唱着甜美的歌
这是怎样的错觉？时光挫败了事件本身
传说越来越臃肿，细节却纷纷跌落
战死的将士只剩下一堆数以万计的数字
一团雾气散去，楚河汉界的厮杀声
只在棋盘上见招拆招
仅此。
而已。
泥泞
大象深陷泥潭，瘦成纸片
庞然大物也躲不过
泥沼，一旦失足
难以自拔
泥泞无处不在，深深浅浅
摸不到石头，过河
危险藏在每一朵浪花里
蹚过泥泞，只能听天由命
走路都想走看得见的路
泥泞处，什么都看不见
包括生死
河边的女人
这些赤裸的香气徘徊在河边
整个夏天，都充斥着美人的香汗
整个人，都在夏天里
大汗淋漓地散发香气
洗菜淘米的女人，长在河边的
香艳之树。她们在盛夏时节
格外绚烂，引发了很多冲突
和哗变
我在史书上，和民间野史里
看到好多河边的女人
因为夏天，她们的香汗和媚眼
触发了男人们的纷争
黄昏前的雨
雨落在黄昏前的空地里
形成小而混乱的河流
这些临时的流动，肤浅而浑浊
直到把我的眼睛弄脏
没有鱼游来游去，也没有浪花
天空是一片苍茫和凌乱
被打湿的风，也掉入水里
搅动着流淌。我被风骗了半晌
清醒时雨已停了片刻
天晴了，空地里一片泥泞
春水记
羽毛跟春水一样漂亮，鸭子们
把亮翅当成一个季节的仪式
叫做春水的水，包容着更多的冷暖
凫水的鸭子，更像是春水的魂
扑棱棱的羽毛比春水还知冷知热
白一丁，原名张世安，曾用笔名方华，男性公民，1966年生于辽宁瓦房店渤海之滨小渔村大排石。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摆弄分行文字，作品散件于《作家》、《诗刊》、《星星诗刊》、《中国作家》等百余家报刊，出版作品集《白一丁的分行文字》。做过5年职业地质队员，后改行做记者、编辑至今。混迹过长春、北京、大连、海口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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