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花
文/李桂霞
东北的山不象南方的山,南方一年四季都有姹紫嫣红的花,有青青绿绿的叶,有茁壮茂密的草。东北的山只有到春天以后才能看见花在树上或草地里绽放。而花开最多的季节应该是春天了。对我来说,经过一冬的冰封,那种渴望花开的心情如饥似渴,于是,春天的花成了我的梦,也是我的最爱。
孩提时我每年最早看见的花是我们叫做毛毛狗的柳树花,在一夜间开满了这片几天前还是一片肃杀的山村。小河两边,娇黄的毛毛狗随着还有些刺骨的风吹来一阵阵清清苦苦的香气,而离它稍远一些的杨树,此时也不甘示弱弱,悄悄地绽放了一树灰了吧唧紫不溜湫的毛毛狗儿,在阳光下欢呼着。杨柳的花即将谢幕时,臭李子就盛装登场了。那一树树雪白的臭李子花把春天渲染的如此烂漫,刚开化不久清凉的小河水也因此充满了生机,细鳞鱼会冒着早春的寒冷逆流而上,来这大山的小溪里产卵;林蛙也为这开花的季节放开喉咙高歌呢。
上了中学,来到山下的小镇上,我又看到了另外的风景,那是春风刮起的时候,陡峭的山崖上粉色的山杏花,一片片的,如雾似雪,像个盛装的新娘,带着娇羞的笑容漫步走来;我还看见那粉红色的达子香花,在打过林带的山岗上一道道火龙般极像天上燃烧的霞,给灰蒙蒙的山穿上一件亮丽的衣裳;还有那如雪的梨花,一树树抖着春风雨露,在枯木逢春的季节里张扬。
后来我长大了,生活在城市里,每年暖暖的春风中,城市的街道两旁,早开的杏花还没有完全谢幕,京桃就迫不及待地绽放出笑脸。公园里,那一簇簇牡丹也冒出一个个紫红的的新芽,为填补将来花落的空缺。然而无论街道两旁的花有多么招摇,无论公园里的花有多么绚烂,我依旧恋着山里的那些甚至连名都叫不上来的小花。于是,我常常会带着相机,独自一人在幽幽的山谷中寻觅,哪怕是水沟旁的小黄花,小白花,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地丁,我都会留心它的存在。
每当我漫步山间,看到所有的树上的花瓣随风飘落在早春的山坡上,犹如春雪般随着蒙蒙细雨渐渐化做泥淖,顺着山势悄悄的流到沟壑里消失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会为这失落的花瓣叹息,虽然嘴里依然唱着"花儿谢了请不要悲伤,我心中永远是它盛开模样…"。
一阵阵的春雨滋润了落花栖息的泥土,那泥土下不起眼的小草野花也就不失时机地探头探脑破土而出。紫色地丁露出那微型的花朵,一撮撮从干枯的野草下挣扎出来;白色的银莲花;还有黄色的婆婆丁也开花了,金灿灿地撒了一地,仿佛天女撒下的金珠,镶在绿色的草地上。山里的小溪边,一簇簇金黄色的马蹄花,紫色的小鸟花摇头晃脑的,还有白色的小花,黄色的小花,都争先恐后地绽放着笑脸,是那么让我怜爱。我仔细地端详每一朵小花,嗅它的花蕊,吻它的花瓣,抚摸它绿色的叶子,走远了向它招手,走近了向它问候。此时我觉得这些远离尘世的花啊,就像是我自己。虽然是荒野里,也许从它绽放到凋零都不曾有人欣赏,它依旧灿烂地绽放着,为这旷野增添着色彩,为这清静的大山增添一缕缕清新的气息。
春天的花因春天的短暂而凋谢了。在那春花渐渐隐没于荒草绿叶之中以后,满山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在那或深或浅,或密或疏的郁郁葱葱的绿色里,我还能感觉到春天的花魂,幽幽地,在山谷中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