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创】确认,我还活着
——写给女同胞们
一个没有流过泪水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一个没有经历过生死的女人,不足以谈论女人。
女人经历中的一个重要内容是生孩子。
生孩子不仅仅是十级的疼痛,不仅仅是相当于同时断了十根肋骨的疼痛。
那个年代,女人生孩子的生命风险是生与死各占百分之百(要么是活,要么是死)。
我用自己的经历告诉你们,我说的一点不夸张。
我生第一个女儿是高龄初产,还胎位不正。作为一个军人的妻子,夫妻分居两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幸亏有贵人相助,她是我的妯娌嫂子,把我带到她家待产,她靠近乡镇医院。
那年头,小医院还没有剖腹产。
我是倒胎生,生的时候,医生问嫂子,保大人还是小孩。嫂子说保大人,我连忙央求医生,全要保,我出于本能。
经过了朝死里去的痛,生了,因为难产,被剪了一个大大的口子,不打麻药。
夜晚,小房间里躺着刚出产房的我和刚出生的孩子,我觉得十分口渴,忍着疼痛爬起来,冲了一杯奶粉茶喝下(奶粉是为婴儿准备的)。
房间里除了我和宝宝,剩下的就是灯光和孤独,我禁不住地流泪。心痛比产痛的时间长的很多。
嫂子理解我的苦衷,劝说我产妇不能哭,会留下病根的,她越是这样说,我越是止不住泪水。
好了疮疤忘了痛,婴儿一天一个样,天天见长,我每时每刻盯着宝宝看,心中充满了喜悦。
产后十二天,我包个头巾,抱着婴儿搭一条顺船回到娘家,当上岸走在回母亲家的路上,好像一个归来的王。
这一次,我是幸运的,妯娌嫂子是一个敢于担当的人,她帮了我。
所以,这一辈子我都不忘妯娌嫂子的大恩大德。
明明已经发过誓,以后,坚决不再生了,可是女人总是健忘,又怀上第二个孩子,又是胎位不正。
生的时候,那就叫生死两重天,是生与死的搏斗。
还差三两天才足月,肚子痛了,于清晨。
我住在离乡镇医院十几里路的偏远乡村,没有大路,没有车,唯一的办法是用人力拉小船才能送去。
最大的困难是家里没有一个男人。
你敢想象一个即将难产的女人身边没有男人!
我趁肚子痛的间隙去请邻居帮忙,结果,一个也没有请到。没有人送我去医院,危难之际,没人救我!
谁能体会无人相救的滋味?
我不能预知自己的死活,我知道倒胎生的危险,泪水双流,唯一舍不下的是才一岁半的大女儿,还有腹中的孩子,他是来投胎的。
走投无路,来不及多想,只能请村里赤脚医生接产,一切听天由命。
开始生了,出来一只脚……两只脚……一条胳膊……两条胳膊……
婴儿和我同向,都是仰面,产妇的盆骨和婴儿的下巴卡住,孩子的头出不来,但是,我看见宝宝的下半身了,是个男孩,浑身发紫。我还看见大女儿在房间门口喊妈妈,这一刻命悬一线,此时的泪是我一生中最苦的泪,流到嘴里比海水还要咸。
幸亏医生有些经验,在子宫不收缩的刹那间,将婴儿翻转个身,脸部朝下,才顺利拉了出来。孩子严重缺氧,生出来都不会哭,医生抓起双脚使劲拍打脚心和屁股,孩子终于哭出声了。
幸亏老天爷没有放弃我,大小两条命,命不该绝!
我淌着虚汗,怀中抱着刚出生的儿子,看着地上一岁半的大女儿。我先确认自己活着,还有孩子。
疲惫的我没有一点力气。
产后我没有奶水,又买不到奶粉,我用米汤喂养儿子。没有煤炭生火,外面冰天雪地,我把婴儿抱在怀里,用胸口的体温为宝宝取暖。
一切的一切我都置之度外,我只确认我活着,还有我的孩子。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真是千真万确。
虽然我落下浑身的月子病,我还是感觉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活着,还有孩子,我们母子平安。
每天欣赏宝宝的成长,欣慰了许多。更幸运的是别人借给我一袋奶粉,我减少了焦虑。
女人总是和泪水分不开的,很多年过去了,我有时候还会自怜,不知觉的一个人私底下流下泪水。
泪,苦咸苦咸的,比海水咸很多。
如今,我三个儿女都步入中年,他们的孩子也都大了。
可是,他们谁也不知道当年妈妈是怎样拼着性命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三个儿女不知道妈妈的泪水的味道。
是的,我活的好好的,我不说,他们怎么知道我的生命中曾经闯过鬼门关呢?
生了三个孩子,我浑身都是月子里落下来的病根,无法除掉,活到今天是幸之又幸。
我蘸着苦涩的泪水写完这篇浓缩了的故事,用力甩了甩麻木的双手,又确认一下,我还活着,真的活着,而且儿孙满堂。

作者简介:网名,阳光心海,女,退休法官,爱好种地和文学。典雅中蕴含凛然正气。
传承正能量是作者的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