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思浓

作者：向光辉

年近花甲
时时忆旧
从幼稚到渴望
从落寞到惆怅
从艰难到小康
从安逸到思乡
无数次的更迭
无数次的迷惘
而又无数次的忧伤

茫茫的巴山深处
日夜奔流的溪水边
陡峭的山脚处挂着三间茅房
一眼吝啬的井水
还有一片片贫瘠的红壤
狭窄的山谷连打个喷囔就能产生回响
这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儿提时
我最早体会的是饥饿
我最初记忆的是祖母的灶房
我最先懂得的是失望
没办法
整天瘪着个从未填饱的肚子
腰上挂着一条没有裆的裤头
还乐呵呵的在坝坝里追逐着阿黄
夏天还很惬意
滚一身砂子或裹一身泥浆
然后往溪水里一躺
可是一到寒冷的冬天
整天披着一块破棉絮
守着火堂
偶尔也把腰上勒一根麻绳
鼓足勇气约阿黄去打一场雪仗
我无数次的问祖母
我们为什么这样穷
我无数次的问祖母
大山的外面又是什么样

后来我上了学堂
后来我立死一般的志向
后来我挣脱大山的桎梏
蛙跳式的跳向了远方

四十载的春与秋
四十载的苦与泪
四十载的心酸和期盼
终于在大城市栖居一隅
车水马龙
霓虹闪亮
孩儿有志
子孙满堂
物质充盈
身体无恙
不是小康也胜似小康

却我无数次在街上彷徨
无数次在不眠的窗前眺望
又无数次黯然神伤
原来我把灵魂遗忘在故乡
深深的埋在那一片片贫瘠的土里
无法忘却儿时的痛
而又无法割断流淌在骨里子的血脉
牵肠挂肚
热泪盈眶
其实我非常清楚
故居早被时光洗刷得一干二净
那怕是残垣断壁
但我每逢佳节
还是驱车千里
回来探望
在荒芜的院子里找寻儿时的点点滴滴
摸一摸早已长满青苔的岩头
尝一尝那一眼吝啬的井水
闻一闻故土那种特别的清香
理一理先辈们长满杂草的冢茔
诉一诉无处泣诉的衷肠

谁能告诉我
用什么方法把故乡遗忘
谁能告诉我
用什么方法把埋在泥土里的灵魂
挖出来带到远方
为什么留得住灵魂的地方却养不活肉体
又是为什么
养得活肉体的地方却又融不下灵魂
假如时光能够倒流
再给我三间茅房
我怎么也下会再问祖母
大山外面是个什么样

注:  阿黄，儿时家中一条与我朝夕相处的大黄狗，名字叫阿黄。

作者:   向光辉，网名:若愚。高中，湖北巴东人。《世界文学》优秀签约作家，首届[白鹭杯]文学大赛“百佳作家”奖获得者。近年来在《白鹭文刊》《齐鲁文学》《鄂州周报》《天府散文》《中国乡村》《你好巴东》《峡江布衣》等媒体发表散文和诗歌六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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