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

诗/李媛

我试图找到那个地方

打开地图摸索

它仍安静地镶在里面

等着我回家

家乡似乎开始变得迟暮

窗口留下了停滞的晚霞

配合闪光灯一起喧闹

但是街头的果摊和CD店

却背着城管的喇叭消失不见

格格不入的灯火牵着香料和鲜花

把时钟里古老的齿轮擦亮

所以爷爷像年迈的渔夫

看着更新的海岸线

只好揣着烟斗漂浮

他花了一辈子的时间驻扎在这里

他心里刻着残缺的地图

我想象他摆渡的姿势

钥匙挂在腰带上响个不停

爷爷的背挺直

不紧不慢地走向目的地

过了桥头

他会拎回夏季新鲜的青桃

尽管忙碌的车道上有太多催促和烟雾

他走过香烟铺子

走过老市场和钟表店

沾染了些许老旧的气味

爷爷看见了记忆里多出的部分

发现指南针有点失灵

在他面前的可能是全新的世界

他慢慢地沿岸行驶

可是年轻和冒险丢进了漩涡

烟斗里只剩忐忑

还有曾经全盛且完整的地图

底色

钟盒里的摆锤晃到了天明

迎面又是新的天气

青山裹上小小县城

周遭更添新绿

拔地而起的高洋房

也只在山雾里叹息

年老的蚂蚁回到巢穴栖居

他们讨论着假牙和花白的头发

讨论着阴沉天空里

低飞宛如跳跃的蜻蜓

街头开始变得拥挤

灯火昏黄，小雨微凉

铺天盖地

是夜色华丽登场

它目送一双年迈的手

攥着旧皮夹

接过了最后一纸袋板栗

巷尾的钥匙声摆弄余韵

最后我们还是走进了雨里

路旁的榕树弯了腰垂着胡须

县城从不等雨停

那是它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