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小说)
山海京

李老贵在大年三十的早上,摔门而去,背后是老婆恨恨的低声咒骂和女儿的沉默。
李老贵从法院家属院匆匆地低头走出,连迎面走过来的老朋友赵庭长给他打招呼也没有停留。红光满面的赵庭长有点错愕,看着李老贵身着旧大衣的背影,摇了摇头。
李老贵赶到县城火车站,坐上最后一班去省城的火车。车站上人不多,车上人也不多,乘务员笑容满面。李老贵随便找了一个靠窗户的座位坐下。等火车缓缓启动,窗外的田野逐渐活动起来,李老贵的脸才没有那么难看,心也活动起来。
李老贵在火车站也曾经犹豫了一阵,一直在等女儿的电话。如果正在上中专的女儿能来个电话,李老贵其实是想借机回家过年的。大不了和去年一样,给老婆好好陪个不是,怎么还过不了这个节日呢?但一直到下午四点半,最后一班去省城的火车都已经开始检票,李老贵也没有等到一个电话,李老贵也就死心,闷闷地登上了火车。
晚上八点,李老贵来到了位于省城CBD的律所办公室门口,里面黑乎乎的,与楼宇外面红红火火的气氛有点不搭,只有门口贴的一个“福”字,似乎勾连了外面的热闹与里面的冷静。
李老贵没有打开咖啡机,也没有坐在自己的卡座上,而是随手拿了一瓶矿泉水,走进一号接待室。
接待室没有开灯,但窗外的灯光格外明亮,在李老贵的脸上打出来斑斓的色彩,还不停地变换,像李老贵此时的心绪一样。
李老贵想起了去年的年三十,虽然老婆有点不悦,但还是能说的过去。初二去岳母家吃饭时,原来时时客气的连襟孔行长就不再客气,以大女婿的身份就自动坐了上座,十几年来李老贵第一次按照老婆在娘家的大小顺序坐,记得当时自己就有点尴尬,还是老岳父打了个圆场,说是大女婿孔行长今年刚刚提了科级分理处主任,给他祝贺一下,才没有太尴尬。
从岳父家回来的路上,李老贵喝得不如往年多,但醉的比往年厉害。即便如此,李老贵还是听见了老婆的抱怨,怪李老贵夏天从县法院民庭庭长辞职后,往年应接不暇的送礼的人,八月十五就少了一半,今年就只有三个人在小年之前带了点礼物登门。连之前逢节必到的大姐夫所在的农信社也没有来。自己当时借着酒劲还夸下海口,不要那些送年礼的仨瓜俩枣,今年春节自己一定会挣到大钱,全家过个肥年。
李老贵想到这里,自己也缓缓出了一口长气。
李老贵回想起自己前年五月初要辞职时,不仅自己是豪情万丈谢绝了领导的挽留,原来走动特别勤的几个老总和老板,也都信誓旦旦将来业务都给李老贵。李老贵想起对面的县城律所的董律师,经常在法庭上被自己训,训完了还不断请自己吃饭,自己吃饭时也不断教育的人都开上了奥迪,自己辞职后又是到省城干律师,也是更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李老贵初到律所的第一年还是摆平了心态的。作为授薪的实习期,李老贵觉得自己带来的业务提成比例太低,就没有很快联系自己原来的老板朋友们,自己闷着头就在自己的卡位上研究自己的兴趣业务,就靠事务所提供的薪水维持了新鲜的省城生活。
第一年春节回家时,李老贵经济上不太宽裕。但是一想到自己下半年就能拿到律师证,那时一联系原来那些老板朋友,就会有大量的案件和大把的钞票,所以李老贵才有底气给老婆说第二年就过个肥年。
李老贵没有想到的是,律师证到手并没有给他带来直接的利益,丢掉了底薪之后的日子反而越过越紧张。
先是联系原来要好的几个国企老总,一个已经出事进去了,另外两个都说需要集体决策,让李老贵等一等。联系几个原来经常一起吃饭的老板,张老板说很不巧刚刚聘了个法律顾问,明年到期想着李老贵;王老板说今年赔钱太多,已经关门,也不需要请律师了。钱老板电话打不通。就连自己第一次求上门的大姐夫孔行长,也说自己单位聘了一个年轻的律师,可能是法院某个庭长媳妇的娘家侄子,气的李老贵当时就和孔行长摔了电话。
还是最早认识的事务所业务部高主任,给了李老贵两个小案子,李老贵才挣出来吃饭的钱。租房的钱太紧张,李老贵也就搬出了附近的小公寓,搬到一个带窗户的地下室去住,也是省点费用。但不仅奥迪没有,肥年也没有了。
李老贵每次回家都开始动用自己原来的存款,老婆的脸也一次比一次难看。过年前李老贵坚持到年二十九才回家,就是希望能悄悄地过完这个年。
年二十九下午,李老贵一进家门就觉得不对劲,老婆的脸比外面的北风要冷,家里也冷冷清清,没有一个过年的样子。晚饭时,听住校的女儿说今年没有一个人来家里送礼。李老贵简单吃完饭,说要去一下市场,借故溜出门。
李老贵摸了摸身上的钱,在超市里买了一堆廉价的东西,包括已经打折的春联,准备第二天贴在门上。
李老贵卖力地和老婆温存,一晚无话。
三十早饭时,老婆的脸色还不错,直到女儿要一个平板电脑时,李老贵一时大意,脱口而出“没钱”,老婆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和外面的天气一样了。
中午饭前,李老贵随口问了句,家里有好酒吗?老婆的脸就沉了下来,开始数落他。好好的法院庭长不干,非得要辞职去干律师。40多岁的人了,当庭长时什么酒没喝过,什么酒没有人送?现在倒好,不仅没有挣到钱,也没有人来送礼,连酒都没有人送了。
说到这里,老婆停下了手里包的饺子,盯着李老贵问他要钱。李老贵刚开始还嬉皮笑脸地想蒙混过关,但老婆不依不饶,一定要问带了多少钱回家,李老贵无处躲闪,只好把今年拿律师证之后没有底薪,就挣了点房租饭钱的实情给老婆说了实话。
老婆的脾气一下子就爆发了,逼着李老贵问这样还怎么过?李老贵本来听到数落也有点生气,听到老婆又说“怎么过”,也上来了脾气,一生气就扔下“不过了”三个字,摔门而去。
李老贵想到这,一口气喝完了手里的矿泉水,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租住的地下室,躺在窄仄的床上,透过地下室的小窗,望着窗外斑斓的灯火,想了很多很多。
猛然间,烟花四起,楼上居民家也传来欢呼声,听得更清楚的,是几十年来熟悉的旋律———难忘今宵。
(小说,情节纯属虚构,如有巧合,纯属意外)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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